“怎么,这可是上境之物,你们不心动吗?”
慕理玩味的问道。
寒冷望着端坐玉座的慕理,开口道:“被你威胁夺走的东西,就成你的了?”
慕理笑道:“哈哈哈,那被他们用黄白物拍下的东西,就成他们的了?”
寒冷皱眉:“等价交换,钱货两讫,如何不是?”
慕理一脸无辜道:“我又何尝不是与他们等价交换?付出买命钱,便得了性命无忧,这怎么不是钱货两讫?”
寒冷被这人之厚颜无耻气笑了:“他们为那些宝物付出了一城一府之积累,你又付出了什么?”
慕理指了指自己:“我付出了我的武力啊。一城一府之积累经年累月,我又何尝不是修行千年万年才有了无上境界。”
白绝尘提剑:“无稽之谈!”
女盈也道:“强词夺理。”
慕理似是此时才发现平原上还有女盈存在,他收敛笑意,寒冷等人身后青木大门开一线:“女娃娃,速速离去。”
女盈立在寒冷身旁不动弹,便说明了态度。
慕理看了寒冷一眼,又看向女盈,扯了扯嘴角,一脸痛惜的道:“你爹还说把你嫁给我的!唉,你竟然这就有了心上人,枉我为你守身如玉几千年。”
女盈柳眉倒竖,怒道:“你放——”
慕理抬手,止住了女盈的话语:“女孩子家家的,别讲脏话嘛。”www.smrhm.com 幻想小说网
他正色道:“我与你父亲也算旧相识,关系嘛不好不差,倒也说的过去。我一直以为他身故之后,血脉已绝。倒是没想到此来尘境还有意外之喜。能见故人有后,也算生平快事。”
他一指点出,此处平原之外的天地间便有大震动,已存千年之久的七境楼竟摇摇欲坠,几要倒塌!
女盈只觉天旋地转,身周似与世隔绝,不见寒冷等人。
天地间忽然变的一片黑暗,抬头不见星月,低首不见土石,眼不见,耳不闻,鼻无嗅,四肢无触,所有的感觉尽皆消失!
熟悉而又让她惧怕的孤独感如潮水一般涌来,让她窒息,让她近乎崩溃。
这是女盈曾经历了不知几千年的黑暗。
她被寒冷带出黑暗,看过红尘尝遍美食。
短短一载,她又回到了这里。
如同宿命,此即归宿。
女盈学着寒冷的样子,轻轻闭目,她的身子似是在颤。
她的脑海里尽是外界的风景,尽是寒冷的身影。
可一切如梦如烟,似是已梦醒,似是烟散去。
如今她又孑然一身,永不见天日。
她将永生永世的沉寂下去吗?她还会等来寒冷再一次拉她出去吗?
女盈面目隐于黑暗中,无人能告知她答案。
为何父亲要把她种于此地,为何父亲要让她承受此种痛苦?
她也想像寻常女孩一样,少时与玩伴撒欢玩耍,长大后寻个中意之人嫁了,男耕女织,再生几个娃娃,便是温馨的家。
可她在永寂之地沉眠千载,一觉醒来又枯立不知几多岁月。
她从来不能普通。
只因为她是“一根青竹抵天倾”的女儿,只因为她身体里流着传说的血。
她心底一直怨恨着从未见过的父亲,一个父亲,何以能对自己的女儿如此?
她生下来,就被埋葬在世人不知的地方,她有漫长的寿元,但生命中却一直没有半分的光彩。
直到那一天,有人拉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从无边黑暗中拉了出来。
于是阳光照亮她的身体,她缓缓睁开了凤目,便看到一张永远不会忘记的脸,便见到了从来没有想象到过的风景。
寒冷的身上也有孤独,是一种独在异乡举目无亲的孤独。女盈像是找到了同病相怜之人,两人从此为伴。
她们在一起过了多少日子呢?三百九十八天。
她活了不知几千岁,但也只有那三百九十八天,算是真正活过。
见过天地众生,从此不想居一隅。
她闭目,感受着从未感受到过的情绪在身体里流淌。
像是在唤醒某种力量。
她一直以为父亲留给她的,只有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里的,撑天之力。
而这些力量已经被她催化精血,渡入了寒冷体内。
如今她的血脉,在她的认知中,应是平凡。
手心处似有微弱的温暖传来。
仿佛在诉说,莫怕。
她的父辈抵天倾,有无上大功德,世人敬仰。妖尊见她而退,血主耗本源而送她大造化,岂是让自己的女儿枯立黑暗千万年,不得见人间?
女盈似乎有所明悟,身体里的血脉在苏醒。
她手心中的吞九莲被这种状态下的女盈所震慑,似是在发抖,似是在震颤。
一点红从她手心中飘飞而出。
这一点红便成了无边黑暗中唯一的色彩。
这一点红让女盈清醒的明白,那三百九十八天真实存在,不是大梦一场!
手掌中微弱的温暖,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那个与她同样孤独的寒冷,握住了她。
他与她同在。
轰!
血液中起轰鸣声,黑暗间有大道音!
“我儿。”
轰!
无边黑暗褪去,滚滚天光袭来,女盈睁开凤目,脚下是飘飘袅袅的七彩云层,身前是一节翠绿的青竹。
她立于云端上,身在高天中!
女盈的脸上不知何时有泪淌下,那呼唤她的声音是如此的亲近熟悉,是她的血脉之源,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最亲近的亲人!
是她从未见过,但世上所有人都听过的父亲。
世间已无他,世人皆是他。
女盈缓缓抬手,颤抖着触碰向身前半空中的那一节青竹。
青竹流光,是世间最清澈。
指尖微触,有尘世最美声。
“我儿。”
心间又响起父亲的声音,女盈无声落泪。
她轻轻握住那节青竹。
入手温润,带着与生俱来的亲近熟悉感。
女盈便知道,这是她父亲所留给她的,最后的遗物。
这是青竹骨,这是撑天柱。
这是一位父亲留给自己女儿最后的庇护。
“父亲。”
女盈呢喃,声渐不可闻。
天高地远,处处是人间。
女盈缓缓闭眼,再睁眸,脚下已是平原,身前是慕理,身旁是握着她手掌的寒冷。
此处不过瞬息间,她已是证了大道,悟了生天。
她身后一朵将开未开的九瓣莲花静静悬浮,再不敢近身。
她手中,有一节翠光流转的青竹,永世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