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第96章

被苏广白这么一闹,秦京生只觉得晦气极了,转天便偷偷下山,去了镇上的赌坊。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秦京生的赌运一向平平,这一日尤其差,可越是输便越想要赢回来,赌坊的伙计见他上了头,输红了眼,几人暗自交换了眼色,有人推波助澜,几场下来秦京生的荷包就见了底。

他摸到扁扁的口袋,暗自骂了句“晦气”,转头好声好气地和赌坊的人哀求道:“再给我几日时间,我一定把钱还上。”

秦京生是赌场的常客,平日里输了钱也不是一次两次,过几日总能连本带利地还回来,赌场的人也就照例没有为难他。

秦京生出了赌场,直奔枕霞楼,一进门见到老鸨就道:“春姨,小玉呢,我找她有事?”

春姨翻了个白眼。有事,能有什么事了还不是要钱来了。她虽是见钱眼开的性子,可毕竟跟黄良玉相处了这么久,早就看不惯秦京生这个小白脸了,嗤笑一声:“你来晚了,她已经不在我这儿了。”

秦京生一愣,没有听懂:“什么叫做不在你这儿了?她不在你这里,还能去哪儿?”黄良玉在杭州举目无亲,能跑到哪去。

“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她的亲生爹娘,又不能拿绳子捆着她,怎么会知道她上哪儿去了?”春姨摆了摆手,“行了,你也别跟我在这儿胡搅蛮缠了,该上哪儿上哪儿去。”她说着就要赶人。

秦京生不信,偏要往里冲:“不可能,小玉的卖身契还在你这里,你怎么可能放她走?”

春姨敛了脸上虚假的笑容,“呵”地嗤笑一声,拍了拍手招呼着楼内的仆从出来:“往日里玉无瑕拿自己的私房钱补贴你,我没意见,因为那是她的东西。如今,有人要赎她,银货两讫,我卖了她,你也没有资格置喙什么,因为那卖身契本就属于我。别忘了,当初还是你把她卖到枕霞楼来的。”

说了这么多,她实在是懒得搭理这种人,直接招呼着护卫架起他扔了出去。想起那日来赎玉无瑕的两人,看上去斯斯文文,到不像是什么恶人。可那秦京生出来之时,不也是一副良善的模样,春姨心里有些唏嘘。

秦京生被抬出楼外,还想要闹上一闹,至少要让他知道是谁买走了黄良玉。可那几个膀大腰圆的护卫往楼门前一站,他那满腹的心思都不由得熄了下来。

欺软怕硬才是他的本性。

秦京生回了书院,心中惶然,日日提心吊胆的。赌坊的人见他过了约定的时限,还不见踪影,心中起疑,便派了人前来书院讨要银两。

秦京生的同屋的学子前来告知:“秦兄,山门前有人找你。”他摇头晃脑地,嘴里嘀咕着:“那人看上去凶神恶煞的。”

秦京生手上没拿稳,啪”的一下打碎了茶碗,脸色瞬间惨白。那人一惊:“秦兄,你没事吧?”

“没,没……”秦京生摆了摆手,踉跄着出了屋。他不得不去,万一赌坊的人找不到他,闹进书院来,以山长的脾性,绝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自己。

那人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担心,想了想转身出了屋子,决定去找夫子。

“你们再宽限几日,我一定把银子还上。”秦京生低声下气,好生哀求着来人。

那人看上去颇为不屑,声音洪亮:“秦公子这是怎么了,平里出手不是挺阔绰,不会连区区五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

秦京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平日里有黄良玉照应着,他不觉得什么,如今才晓得这银子有多不易。

这话好巧不巧被前来的夫子听到了,他眉头一皱,道:“你是何人?”看上去不像是什么正经人,身上带着股痞气。

秦京生一惊,忙转身看去,身后不止陈夫子在场,还有山长、梁山伯、祝英台、马文才、苏广白……

他转过头去,眼神之中流露出乞求。那伙计才不管这些,直言:“我是永和赌坊的,这人前几日在我们那赌输了,欠了赌坊五十两银子。”

这话一出,秦京生顿感天旋地转。他不敢回头,却也能预料到身后山长和夫子的表情。

“山长,夫子,我……”他想要解释。

陈子俊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他:“秦京生,你……”他那般八面玲珑的人,竟也被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更何况是山长。

山长素来眼里容不得沙子,更何况是书院严禁赌博,秦京生明知故犯,绝不是小打小闹能说得过去的,当下便决定将秦京生逐出书院。

马文才看了眼苏广白,低下头,附在她耳畔:“你干的?”

苏广白觑了他一眼,仰起头来:“怎么会?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她可没有按着秦京生的头,逼着他上赌桌。

她不过是听枕霞楼的人提起那个常来找玉无瑕的男子经常出没于永和赌坊,便差了下人给赌坊的人送了些银子,叮嘱他们一定要好好“招待”他罢了。

除此之外,她可什么都没有干。

马文才定定看着她,半晌,唇边勾起一抹笑来:“小狐狸。”

秦京生眼下已顾不得被逐出书院的事情。他在屋里收拾着包袱,心里清楚,一旦离开书院,山下虎视眈眈的赌场的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他恨恨地捶着床榻。究竟是谁带走了黄良玉?直到这一刻,他依然没有担心过黄良玉的安危,他关心的仅仅是黄良玉的离开让他失去了依靠,寸步难行。

祝英台的样子忽然就浮现在他的脑海。秦京生忽地想起那日自己与黄良玉的见面,正是被祝英台打断了去。

如果有谁非要赎走黄良玉,那一定非祝英台莫属。

她似乎与黄良玉是旧识。秦京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只知道黄良玉当初要嫁给的是上虞的有名的商贾之家,主家姓祝。

他隐约记起,黄良玉曾经提及祝家仅有一个女儿,名唤九妹。当日祝英齐上山,祝英台可是叫他八哥。

秦京生发现自己猜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他放下东西,飞奔去寻祝英台,心道只要她肯说出黄良玉的下落,自己可以考虑替她保守这个秘密。

祝英台一脸茫然:“你说玉姐姐已经不在枕霞楼了?”震惊之下,她忘记掩饰对黄良玉的称呼,一举验证了秦京生的猜测。

秦京生仔细打量着祝英台,骨架娇小,没有喉结:“你少跟我在这装傻!”

祝英台本就厌恶这个拐骗了黄良玉又不好好待她的人,当下脱口而出:“就算是我带走了她又如何,秦京生,你以为我还会告诉你她在哪里吗?”

果然!秦京生心中发了狠:“祝英台,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他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祝英台站在原地。她这几日忙着和梁山伯一起,没有来得及下山,究竟会是谁带走了玉姐姐。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苏广白的身影。

秦京生知道王蓝田一向看不惯梁山伯和祝英台二人,却苦无办法。他拦下王蓝田,不顾对方嫌弃的眼神:“王公子,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我和你能有什么交易?”王蓝田不屑。

“我给你一个消息,可以让你扳倒祝英台,你给一百两银子,怎么样?”

王蓝田来了兴致,他不缺这一百两银子,从怀中掏出银票,道:“你先说说看?”

秦京生别无他法,咬了咬牙:“祝英台其实,是女子。她是上虞祝家的九姑娘,王公子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上虞打听,就能知道我有没有骗你。”

王蓝田手中要摇扇的举动立时顿住:“你说的可当真?”

“千真万确。”

王蓝田眯起了眼睛,想到祝英台那包裹严实的模样,还有从不去澡堂沐浴的种种,将银票递给了他:“你最好没有骗我!”

秦京生将银票收在怀中:“自是不敢。”他眼珠转了转,“王兄可是要检举祝英台?”

王蓝田应道:“怎么,不可以吗?”

秦京生凑上前来:“这会儿检举了她,那祝英台不过是离开书院,没有任何损失,不如……”

“不如怎样?”王蓝田追问道。

“王公子不如修书一封,前去祝家提亲,这女子定了亲,成了婚,就是王公子你的人了,倒时候你想要怎么磋磨她都行,保准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王蓝田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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