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燃扫了一眼，视线最后定格在地板上。
寺庙中间那一块地板似乎被撬开过，不太容易被发现，只是边缘那一角实在痕迹实在明显，虽然肇事者已经在很努力掩饰了。
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灯，蹲下身去，单膝跪在地上。
谢燃手指轻轻将盖在上面那块石头扒开，手电灯移了过去。
被手电灯照到的地方，出现一根长生钉，上面被鸡血沾染着。
他顿了顿，然后回头看向徐幽：“你是怎么出来的？”
长生钉压制住的冤魂还能出来，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徐幽扫了眼黎迪，老实回答，“他放我出来的。”
谢燃：“他？”
黎迪：“我？”
他有些慌了，赶忙否认：“这怎么可能呢？我又不认识你，怎么可能知道你被镇压在这，还把你放出来。”
黎迪本就怕鬼，怕尸体，跟谢燃下停尸房都是他最大极限了，怎么可能一个人过来把一具与他丝毫不相干的尸体放出来？
谢燃手指轻轻转了转手腕上的红绳，半抿着唇，看着俩人没有吭声。
“不是我。”黎迪担心谢燃没有吭声，以为他是不相信，又重新阐述了一遍事实。
只要是考核场上认识他的考生，就没有人不知道他怕鬼这件事情，所以听到他几年没过也都是见怪不怪。
谢燃目光依旧落在两人身上，他们到这也有一会了，村民们找到那个‘大师’后，肯定会忙不迭跑过来。
时间很紧迫，逻辑很多，他必须加快清理逻辑的速度。
就在这时，黎迪突然蹲下去，半分钟都没有吭声。
少顷，他站起身，一脸冷漠看着徐幽，冷冷地声音响在身前：“不需要纠结这个，被压制住就算没有我，她也能出来。”
谢燃依旧没吭声，微蹙起眉，他在等黎迪接下来要说的话。
黎迪继续补充，将谢燃原本那导图上的逻辑，简单明了提出：“你在关系导图上写得那么清楚，这会不行了？”
男人眉头皱得更深，目光死死盯在黎迪身上，语气态度转变这么快，逻辑比他还要清楚，这怎么可能是黎迪本人？
他也不甘示弱地嘲讽了一句：“哦？你就这点本事？寄生在别人身上装神弄鬼？”
在黎迪身体里那个‘人’明显迟疑了一会，但只是转瞬即逝，继而大方开口，“我以为你要等到停尸房梦魇后才会发现，还挺聪明啊。”
谢燃轻笑一声，回怼回去：“李考核官似乎对黎迪能不能过考核很是上心呢？连这种办法都用上了。”
‘黎迪’笑了笑，回头看了眼徐幽，“你这考生，真挺聪明。”
他顿了顿继续说：“那可不得，这小子都几年没过了，再继续呆在考核场也不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呆在这闹事也烦。”
这话打趣自然，平常人倒也听不出来里边的意味。
谢燃笑得更加开心了，眉梢都带着笑，他说：“哦？是吗？可是我觉得考核官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你对他这么上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什么意思。”他继续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幻灵界十年未过的考核生一抓一大把，比比皆是，李寻考核官的原因。”
谢燃勾了勾嘴角，轻笑：“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被人当面拆穿这种事情，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但李寻还是有些尴尬。他说：“太过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李寻继续打趣补充：“要不是我是考核官，清楚考核场，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拿了我们考核场上唯一的剧本。”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上次在黎迪身体听到两人的聊天，谢燃学过心理学和社会学，这会看来，一点不假。
谢燃自然也懂什么时候该收收语气，他话锋一转，“那李寻考生为什么要把npc放出来？这明明不是考生该做的，你这么干不怕黎迪会因此扣学分？”
李寻没有回答整个问题，挑了前半段回答：“把她放出来只是因为她是考核场最强npc，就算不是为了黎迪，作为考核官，我也会把她放出来。”
谢燃：“你有剧本？”
“没有。”
“但是你逻辑比我清晰。”
李寻苦笑不得，扫了眼谢燃脸上那副神情，还是准备解释一下：“作为一个考核官，你以为在考核场待得时间很短吗？而且我也是从你们这样的坐上这个位置的，我要是逻辑都不能比你好，那我在幻灵界考核场这些年，你以为是白待的吗？”
谢燃明了点点头，忍不住怼了回去，“那你呆了这么些年，逻辑才比我好那么一点，也确实算不上厉害。”
“.......”
黎迪：“差不多得了，一个小小考生，在哪学的这些？跟林川出自一所学校的吧？”
谢燃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靠在红色柱子上，懒懒开口：“我们不熟。”
“是是是，你们不熟。”
李寻收回视线，落在徐幽那具尸体上，默默低头想了会开口：“我把你放出来之后你去了哪里？”
徐幽看着他，脑袋僵硬地摇了摇头，老实回答：“去了小村庄。”
“还有呢？”
徐幽有些犹豫，半张着口还是没说出什么，但碍于李寻眼神过于强势，她还是老实开口：“还去了谷区医院停尸房。”
停尸房，红色衣服，那就是徐幽无误了。
李寻：“停尸房，怨气这么深重的地方，你去哪里干嘛？”
徐幽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她低声说：“找心脏。”
偌大的寺庙只有他们三个人，但寺庙门口每隔半分钟就会吹进来一阵阴风。
谢燃身上穿着黎迪那件外套，由于袖口太大，冷风一个劲往里钻，敞开的衣服衣角被风吹起。
他半眯起眼说：“但是你已经死了，林芳也死了，就算你找回那颗心脏也没有任何作用。”
话音刚落，寺庙门口就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大师，徐幽真的活过来了。”
“怎么可能？徐幽当年可是被我用长生钉镇压的，就算她怨气再大，能耐再大，怎么可能把涂有鸡血、狗血的长生钉挣开？”
“哎呀，真不是我们骗你。我们三个都是亲眼看到的。”
“那快带我去看看。”
........
黎迪盯着门槛，轻声开口：“来了。”
外面那一群人来势汹汹，虽然都已经是死人了，不过碍于这是徐幽的梦魇，他们只能看着。
在徐幽不允许的情况下，梦魇里所出现的人也是看不见他们的。
谢燃瞟了眼门外，凑到‘黎迪’身旁，低声问：“还是李寻考核官？”
“是。”
“有个很好奇的问题想要请教考核官。”
黎迪挑眉示意，“你还有自己不能查出来的？”
他说：“你好奇什么？心情好给你解答。”
谢燃找了块空地坐下来，分贝降到最低：“你们考核场所有考题和规矩应该不会出现临时变动的情况吧？”
他刚问完，门口那群人就冲了进来。
来人除了前面三个之前见过的村民，还有走在最前头那个圆咕隆咚肚子的，他们那个所谓的‘大师’。
大师手上拿着一桶油，与食用油没有太大区别，左胳膊上还搭着一根拂尘，活像现实世界那招摇撞骗的半仙。
几人像是没看见他和黎迪，一股凑上前，又稍微站远了围在徐幽尸体旁，打量起来。
大师蹲在先前谢燃蹲的位置，把那没有撬完的地板，硬生生掰开。那地板是水泥铺上去的，可他似乎没把自己的手当人手看，直接拉开一大块地板。
李寻放低声音，回答谢燃先前那个问题：“考核场在没有出现任何特殊意外的情况下，是不会突然变动的。”
还没等谢燃开口，他又继续说：“我先出去，一切都是正常进行的，等他们这边把徐幽再一次下葬安放镇压，你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李寻还没全部退出黎迪身体，就听到那边‘砰’地一声巨响，寺庙上那块房角，直接坍塌下来，正巧砸中原处的大师。
像肥皂狗血剧那样，大师当场死亡。
“大师？大师？”
“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徐幽那个女人搞得鬼？？？？”
谢燃像是早就猜到会出现这种场景，他不急不慢地说：“似乎并不像考核官说的一样呢？如果李寻考核官刚刚说的是真实走向，那现在这一出，就算是考核场临时变故。”
他可不吃这一套，都说考核官套路考生千千万，摘得倒也干净。俗话说，不该吃亏的时候，一点亏也被吃，要不然得吃一辈子。
李寻面露难色，他本不该掺和这么多，但谢燃就像缠上他了一样，正坐在一旁一脸玩味地等着他解释。
“这倒也算是正常，考核考生应变能力。”
但谢燃并不吃他这一套，依然死死地揪住那一个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考核官都这么没信用？怪不得幻灵界每年毕业率不超过百分之三十。”
他暗自窃喜，“还有一点就是，李寻考核官的那点小秘密，我实在是害怕自己管不住嘴，一不小心就说出去了。”
考核其实也临近结束，瑶瑶早就被他送过去了。这场变故确实也是李寻弄出来的，李寻拿他没办法，那点小把柄还在他手上。
离开的时候，他轻叹了口气：“真是碰瓷碰到家了。”
离考核结束还剩一小时，久违的广播声响彻整个考核场。
【第一场谷区医院考核结束，第二场考核将在二十四小时后开始。】
【第一场谷区医院考核结束，第二场考核将在二十四小时后开始。】
........
所有考生都沉浸在庆幸欢呼，没死，却过了第一考核的喜悦中，只有谢燃一人独自叹息。
“哎，考核结束后就是碰瓷的开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