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的尽头就是剑灵殿，剑心阁两座正殿的最后一个。
沈云之回头去看其他人，白苏和慕容修先后踏出白雾，白苏还算好，慕容修却面色苍白，想来在白雾的回忆中并不好过。
顾承宵是最后一个走出来的，脚步踉跄，喘着粗气。沈云之忍住了走过去扶他的冲动，看着他自己慢慢直起身。
“前尘已散，专注眼前之事。”白苏摸出三颗丹药分给他们三人，“这药丸可以清心明目，虽然不比清心诀来得效果好，但是胜在显效快。”
慕容修毫不迟疑的接过药丸吃了下去。沈云之和顾承宵却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沈云之：“多谢白兄，我目前尚可，服药就不必了。”
顾承宵：“我跟师父一样。”
白苏：“……好吧，随你们。”
剑灵殿大门紧闭，沈云之一脚踹开，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大殿中，黑色的魔气与那些金色灵光相互纠缠着，萦绕飘浮在半空。
大殿的地上，则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人，他们一个个浑身是血，生死不明。
剑灵殿大门正对着的高台，本是供奉剑灵神像的庄严高洁之地，如今神像还在，在神像的下方，却有一人被一把长剑穿胸钉在了神像脚下。
“青龙使者？”白苏有些不敢相信，
观临青龙使者长发凌乱，玉冠碎落在了一旁，那把长剑透胸而入，血流满了他身下的地面，人，则早已没了生气。
“怎会如此……”白苏喃喃道，“我听说在观临之中，能奉‘青龙’这个封号的使者，定然是其中最强之人。他怎么会……”
“恐怕不止是他。”沈云之沉声道。
不远处的墙角，温怀溪靠坐在那里，身上的两处血窟窿还在往外冒着血，他目光无神地望过来，艰难的张了张嘴。
“快走……剑灵……被他的魔剑……反噬了……”温怀溪用尽全力说出话来，却被一阵猛咳打断，咳出两口鲜血。
白苏急忙过去帮他止血。
然而殿中的伤者又何止他一人。
神像旁边的柱子上，捆着莫子虚挟持的徒儿尘柯。尘柯已经昏迷，但是看上去并没有太重的伤。
在尘柯脚下，染血的司文趴伏在地，生死不知。在她身前不远，莫子虚手握魔剑“虺牙”指着面前形容狼狈的曲萦，眼睛却望着神像上方那团不停旋转着的白色灵力漩涡。
曲萦唇角带血，发髻已经散乱，身上的法袍已经血迹斑斑，她看到了沈云之几人走入大殿，欣喜之情只在她眼中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却是焦急与担忧。
“师兄！回去告诉师尊！莫子虚是魔宗派入我浮玉宗的奸细！他不是一朝心魔难去，他一直修的就是魔道！”
曲萦说着，扬手打出一道符咒，符咒中的结界散开，向着沈云之他们罩了过去。
“吵死了！”莫子虚突然发难，魔剑剑光一闪，一道刚劲剑风向着曲萦的脖颈便扫了过去。
曲萦已经力竭，这一剑眼看着已经躲不过去。
一道白光闪过，莫子虚眉头皱起，果然，他看到了那个他最讨厌的人。
沈云之抱着曲萦落在一旁，将刚刚那道符咒塞进她手中。
“这救命的东西是让你保住自己的性命，不是让你乱用。”
曲萦眼中含泪。
沈云之将她交给白苏：“剩下的，交给师兄就好。”
临兵渊剑心阁，走到如今这个境况，虽有些意外，却也似乎合理。
“曲萦说你本就是魔道中人，其实你不是。”沈云之走上了神像高台，在莫子虚面前站定，“因为某种原因，我看到了你的怨念，你心心念念着白鹿河边死去的那些弟子，你的恨你的心魔，是从那时开始的。”
“不重要！”莫子虚将“虺牙”横在胸前，“沈云之，我还是要谢谢你和玉璇师兄。若不是你们，我还无法坚定道心。我的道心就是强大！彻彻底底的强大！只有强大的人才能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只有强大的人才能制定这天地间的规矩！”
“我的那些徒儿死了，那是因为他们不够强！我也不够强！怪不得别人！既然如此，那我就变强，只要变强，一切都是正确的！”
“莫师叔，”沈云之知道目前的情况多说无益，于是手腕一翻，“无觉”被他召唤出来握在了手中，“若是这样，我们就来好好算算账吧。”
“算胀？”莫子虚露出好笑的表情，“跟你算什么账？算我派人灭了顾幽山？还是烧了陈白山庄？”
沈云之挑眉：“你承认了？”
“我承不承认你都想算在我头上，是不是？”莫子虚冷笑道，“你一直自诩清流，觉得自己与那些唯利是图的宗门不一样，其实又有什么不同呢？不过都是想得到些什么罢了！”
沈云之还未接话，大殿突然晃了一下。莫子虚豁然抬头，再次望向神像上方那个白色的灵力漩涡。
沈云之也望了过去，那漩涡中心是看不到底的黑暗，周边旋转着白色的灵力光华，仔细看去，能辨别出那些光华中裹着亦真亦幻的场景。
又是一处幻境入口，却不知是通往何处。
“轰”的一声，那漩涡突然变得巨大，顶到了大殿的天花板，整个大殿再次摇晃起来。
“剑灵在哪里？”沈云之沉声问道，“你的魔剑，居然能伤了他？！”
“伤他？呵呵，他不过是个在此处困了千年的将朽之木，灵力早就快要枯竭了。”莫子虚笑容轻蔑，“我刚刚不过是帮了他一把，用魔剑激发了些许他的潜能，让他重回巅峰，这不好么？”
“重回巅峰？”沈云之眸色变得阴冷，“剑灵在此千年，虽有消耗，但也不至于如朽木将枯。能让灵体枯竭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有人在偷取他的灵力。”
沈云之眯起眼，回想起上一世来到临兵渊时的感受，他似乎明白了：“从时间上来算，你们应该早就悄悄布了结界或者阵法，为的是将剑灵困于此处并不停吸他的灵力！你居然说是让他重回巅峰？若我没有想错，你定然是用之前吸走的灵力重新轰入他的体内，至于目的，则是为了激发剑灵的某种特能。”
沈云之抬头看向那处漩涡：“这漩涡，便是这个特能，对么？”
“哈哈！也对，也不对！”莫子虚大笑道，“具体详情，我就不多与你解释了。若你想报仇，便来这漩涡幻境之中找我吧！哈哈哈哈！”
说罢，莫子虚突然纵身一跃，飞身进入了那漩涡之中，消失不见了。
那漩涡却并没有因为莫子虚的进入而停止，反而旋转地更加疯狂。
沈云之按了按眉心，来到临兵渊后他们便过了几处幻境，他不由有些疑惑，这位剑灵大人，为何如此执念于“执念”呢？
然而眼下情形，还需决定是否要追进去。
沈云之正在犹豫，突然听得一声闷哼，绑在柱子上的尘柯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尘柯张了张嘴，嘴里却发不出完整的句子。沈云之将他解下来，靠着柱子让他坐好，白苏急忙过来探了探他的灵脉，又给他喂下一颗灵药。
白苏皱眉：“若是我们不来，这孩子恐怕是要被他活活熬死。”
“云之长老……”尘柯声音无比虚弱，“那漩涡，要追……不能任由他……”
沈云之明白他的意思，却有些犹豫：“但是我们伤亡已经如此惨重，他躲进幻境一时，刚好也给了我们时间将你们救回去。”
“不，那不是藏身的幻境……”尘柯有些着急，挣扎着坐起身，“那是，剑灵前辈……封闭自己的幻境……”
“我昏迷之前，听师……听莫子虚说……剑灵带着焚心，把自己封入了幻境，若是想得到焚心……就要去幻境中得到……”
“还有……莫子虚并不想杀剑灵，他要让他入魔……他想将剑灵前辈……收入‘虺牙’，他想让焚心染上魔气，这样，他们魔宗就能使用其中的力量了……”
沈云之有些不好的预感：“焚心染上魔气？怎么染？”
尘柯：“在幻境之中，让剑灵坠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