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飞来横祸·梦靥

一种发自深藏在潜意识的恐惧感和求生意识顿时传遍全身。此刻,我的双脚发软却又想跳起来。

我学过飞行,有飞行初级证书。我知道,油压为零,意味着飞机马上就要在无动力的情况下滑翔。这种情况下,能够安全降落的可能性极小,生还的几率和中彩票差不了太多。如果连专业的机长就失去方寸,那么意味着什么不用我说你也明白。

我了解了下一刻即将面临的命运——生死攸关的时刻。顿时倒抽一口冷气,汗毛竖立,头皮发麻。

商务舱的窗户后边,右引擎首先停止旋转,全机人员再次感受强烈的坠落感。

一分钟后,左引擎也停止了转动。

这架被誉为二十一世纪克服时空距离的伟大发明——超音速客机,此刻已变为巨大的滑翔机,在川西高原上空摇摇欲坠,三百多人命悬一线。

飞机引擎巨大的隆隆声在很短时间内消失了,机舱内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一部分人对目前的处境已有所察觉,惊恐地望着窗外,默默祈祷;还有一部分人在默默啜泣;大部分不明真相的乘客像是无辜的小孩,呆呆地坐着。

乘务长用十分低沉的声音宣告将要到来的危险,就像法官向犯人宣告死刑:防撞姿势、救生装置……这些带有安慰意味的词语,彻底击溃了机舱内所有人的心理防线,大部分人的低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人们相互拥抱着、歇斯底里地哭泣。性格孤僻的乘客,默默看着窗外发呆,脸上写满绝望。

最后,乘务人员让所有乘客把自己最后想说的话写下来。人们在慌乱哭泣着,颤抖着双手找来纸和笔,写下遗嘱。

遗憾的是,那些纸条和他们的主人结局一样,一起葬身火海。

夕阳的余晖继续在机舱缓缓移动,像是在和这群可怜的人道别。

我失魂落魄地来到最后排座位,想到自己竟然要命丧于此,往事一幕幕呈现在自己面前,像是一位老人在回忆自己的青春岁月:父母亲友的音容笑貌,还有那平凡的生活,此刻却变得弥足珍贵,不觉得悲恸地发出感慨:难道我和我的梦想,就要埋藏在这深山之中吗?

三分钟后,大概飞机的电子设备摆脱的磁场的魔掌,终于不在盘旋,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对于燃油耗尽的飞机来说,什么状态已经不太重要,这个巨大的滑翔机在数千米高空缓缓下坠,我大概还有不到五分钟时间去思考接下来的一切。

我之所以来到机尾,是想坠机的时候机尾断裂的可能性更小。

在一名空乘的协助下,我找到一些紧急救生设备,包括应急食品、急救药物,还有一大包野外生存装置,我把这些东西搬到机尾,并说服和我一排的一位白衣女士一起坐到最后一排坐定:假如侥幸逃过这一劫,我可不想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哀号,我需要一位同伴。

我们的挑选的座位位于垂直尾翼的下方,如果运气好,飞机迫降在一个比较平缓的地方,这里的生存几率会更大。

最后一分钟时间,我已经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把目光转向机舱外。

机舱外的绵绵雪山虽然壮观,但绝非我们的旅游景点,一分钟后,它会像猛兽一样,吞噬这架迷航的班机。

一座座雪山从舱外疾速而过,我知道自己的生命或许即将进入倒计时,当知道这个结局无法改变的时候,竟然没有了先前的绝望感,反而期望这一刻尽快来临。

我亲身体验了空难纪录片中幸存者的那种生不如死的心情,再也不想多忍受这样死亡前的煎熬哪怕是一秒钟,真不如早死早超生。

这是一种奇怪的体验,或许一个人终其一生也难以遇到一次。

我没有更多时间去感慨命运之神开的这个莫大的玩笑,只感觉脚下一阵剧烈的抖动,紧接着一声巨响,耳膜像是被什么东西封住,眼前一片火热,一刹那地动山摇,大脑轰鸣,随后一阵剧痛,便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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