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那本泥泞中的春秋，眼中饱含热泪，绝望感萦绕全身，似乎是在看那本竹简，又似乎是在看向远方…看向那不知前路的未来和不久前那座他亲手丢掉的下邳。
叶枫看着镜头发呆，就是这种感觉！
那种似乎回到那个时代的感觉…
那种乱世中的名将，哪能和现代的超级英雄似的…
他们有血有肉，也会害怕，也会不知道自己的信仰到底是什么。
花了一下午拍关羽独像，叶枫很满意，不停回看今天的取景和段宏的表演。
在他身旁，钱运选老师喝了口浓茶，笑道，“很不错，何导，看来你的确能驾驭一部电影，不过你这么拍下去，电影怕是很难回本。”
叶枫的手法和欧洲那些文艺到死的名导很像，但这些作品几乎是挣不到钱的。
叶枫轻笑，“钱老师，不一定哦，你别小看现在观众的品味，我这又不是晦涩难懂、故弄玄虚的纯文艺片，我觉得观众能明白我在表达什么。”
“嘿嘿，你有这自信就好。”钱运选说着，打了个哈欠，“走吧，今天计划还有一场戏呢。”
待会儿还有一场夜景，是曹操的戏。
行。
叶枫点头，递了一根烟给老爷子，卸妆后的段宏也走了过来，叶枫连忙也递了一根烟给他。
三人一边走一边聊戏，顺便接过了场务递来的盒饭。
苏雅看了一眼叶枫的背影，撇了撇嘴，“臭小子还挺神气的嘛！”
关长生笑了笑，“苏雅姐，吃盒饭，辛苦了。”
苏雅接过盒饭，轻笑，“谢谢。”
……
古城外的古道。
这里是叶枫团队道具组和场务们花了好几天才布好的景，虽然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镜，到大家都不遗余力，百分百达到叶枫预想中的要求。
这场是一个很短很短的镜头，主要是让冯争饰演的曹操露脸。
三国题材，无论怎么绕都绕不开曹孟德这个人。
冯争正在化妆，叶枫一边吃饭一边和他说戏。
冯争是出了名的顶级演技派，在整个老戏骨遍布的《五虎》剧组中估计也排名上游。
冯争拿着剧本，轻笑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如此雄才伟略的角色，何导怎么想到让我来演？”
冯争身材瘦弱、长相甚至偏阴柔，和京剧里的奸臣曹操倒有点像，但和大众认知却相去甚远。
叶枫轻笑，“冯老师，我是相信你的演技，而且剧本里的曹操不就是难以捉摸的阴刻君王吗？”
“哈哈哈。”
冯争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拿起剧本练习台词，这也是叶枫到现在为止第一次拍有台词的戏，需要现场收音。
带上精密无缝的道具胡须后，冯争看上去很符合叶枫心目中的曹操。
他来到监控前，看着各机位下的镜头，摸了摸下巴。
钱运选轻声道，“月明星稀，今天的天气很给力啊。”
“嗯。”
叶枫偏头对何茂说道，“让道具组点燃火把看看。”
“好。”
何茂立刻通知道具组准备。
很快，随着火光燃起，群众演员也纷纷就位。
火光下，能隐约看见古老的城墙，四周的鲜血，无数人默默的在战场上搬运死尸、收捡兵器，宁静又热闹的夜。
叶枫对这个场景很满意，笑着拍了下何茂的背。
很快，曹操的饰演者冯争也准备就绪。
叶枫看着镜头传来的画面，轻声道，“开始！”
“各部门各就各位，开始！”
没过多久，马蹄踏过镜头，似乎是将火光踩灭，然后镜头又缓缓往上，从马腿一直到马脑袋，最后一直到曹操那张仿佛永远在嬉笑的脸上。
他看了一眼四周，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开口道，“子孝，汝可知，此非吾首至于此。”
声音略沙，但声线明亮，能听的很清楚。
曹操马旁，一武夫颔首，黑夜浅火下，能看见他深邃的五官，“主公当年与陶恭祖共击賊于此，徐州幼儿亦知，吾等焉能不知。”
曹操双目微眯，回想起往事，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略带悲愤，唾沫横飞，“陶谦区区一介老朽，亦敢用兵击吾，使贼杀吾父，这天下乱世，尚有各处诸侯，今后不知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可悲！可叹！”
众人纷纷噤若寒蝉。
驱马走了一会儿，他激动的情绪似乎缓了过来，曹操悄悄朝另外一旁的荀彧问道，声音很轻，“文远寻得云长否？”
“禀主公，有快马报，文远已困关云长于土山。”
曹操闻言，立刻笑了，扬着下巴道，“善！若能得云长，天下亦可定矣！”
说着，他便纵马狂奔，众将追随而去，纷纷称是，沿着古路，那杆纵横中原的‘曹’字大旗缓缓在火把的映射下，消失于黑暗的长夜里…
叶枫坐在镜头前，看着这场景，思考了好一会儿。
他不喊停，摄影则一直没关。
又过了一会儿。
“停。”
叶枫缓缓开口，然后继续道，“再来一遍！”
他不是不满意，他是想看看能不能更好…
深夜，酒店，临时工作室里，叶枫还在和钱运选、吕乐等大师剪辑今天的镜头。
众人纷纷赞叹叶枫对镜头的把控感，而且他很擅长突出演员的质感，能精确捕捉到短镜头中演员的每一个细节和表情。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吕乐笑着对叶枫说道。
叶枫这个年纪，居然有这分功力，非常非常了不得了。
叶枫谦逊一笑，“没没没，都是各位老师的功劳，你们太不容易了，今天咱们就先到这儿，大家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三场戏，拍完咱们就得转场了。”
众人纷纷点头，然后离开工作室。
见众人离开后，叶枫伸了个懒腰，又拿出一根烟叼着，他今天恐怕抽了不下两包烟，没办法，灵感太多，需要他保持清醒。
这时，周雨柔缓缓走了进来，将外卖放在了他桌上，“叶枫，太晚了，早点休息吧。”
“嗯，抽完这根烟先。”
叶枫说着，捏住了她的手，“你不用跟着我的，剧组到处东奔西跑，那么辛苦。”
“没事。”
周雨柔缓缓摇头，然后将脸放在了叶枫的手背上，“我就想跟着你，跟你一辈子。”
……
在豫州，他们取景拍摄了整整十二天，进度差不多完成了百分之十，毕竟是文艺片内核，进度还算不错，只要大家给力，还是可以很迅速的。
大家又一路赶到渭城，在这里主要是拍摄马超和曹操的镜头。
这就代表着，叶枫要亲自上场了。
渭城的条件比起在豫州时要艰苦不少，黄沙漫漫，甚至要风餐露宿。
化妆间内，叶枫化好妆，带好头套、胡子，并穿上甲胄。
他年纪小，所以苏雅用高超的化妆手法把他化老了许多，更贴合史实。
亲自操刀化妆的苏雅很满意，看了看镜头中的叶枫，笑道，“美周郎、锦马超，你这样子还真有点味道。”
叶枫闻言，轻笑，“那我这也算是小鲜肉了吧？”
“呸！差远了！”苏雅翻了个白眼，这货就是夸不得！
来到监控设备前，他们准备先拍曹操的单人外景。
这些天来，叶枫对饰演曹操的冯争老师是敬佩不已，演技堪称可怕，完全就如同活生生的曹操站在你身前，而且非常敬业，为人也低调，一心专研角色。
同时，由于渭城是长孙轻侯的地盘，所以叶枫这次专门走了胡毓明的关系，和有关部门打了招呼，让他滚远点，别来使坏，胡翰山这小子没事做，也跑来陪叶枫。
还有一些主要演员也来了，包括他们这群人里‘咖位’最高的杨若艺，毕竟过不了多久居住便会转场到榕城，那时候群戏会很多。
今天早上这一场外景，镜头比较少，主要是曹操割须断袍的事儿。
拍摄也相当顺利，半天不到就将外景拍完了，然后便是马超和曹操的对手戏。
叶枫深呼吸了一口，该自己上场了！
他看向何茂，“茂哥，现场就交给你了。”
何茂也跟着自己那么久，应该知道自己的风格。
“放心吧何导！加油！”何茂给叶枫鼓劲道。
叶枫来到场中，然后一跃便跨上一匹高壮的白马，非常轻松，甚至不需要专业人员帮忙。
道具组也将为叶枫准备的短戟递给了他。
在他身后，无数群众演员也骑马持戟，在飞沙之中昂扬而立，西凉数万马上控弦之士，场面相当壮观，这也是《五虎》中少有的大场面。
马超一声甲胄，驭马持戟，眺望远方，叶枫已经进入了状态，目光深邃冷冽，一镇诸侯姿态毕露！
如今的他，连破诸城，击败夏侯渊，正是锐不可当之时！
他甚至不用演，凉州气运在身，霸道无匹，他就是特么的马超！
何茂看着镜头中的叶枫，甚至忘了喊开始。
众演员也都看呆了，这真的是个新人？
外景，叶枫眼中已经没了周围的那些机位。
风沙很大，马超眯着眼睛，看了看远方，那座屹立不倒的长安城…
风沙漫漫，似乎还夹带着白雪。
很久之前，魔王董卓曾经也征服过这里，正式拉开了乱世的帷幕。
兜兜转转，这一次，西凉轮到他锦马超了…
“开始！”
场外，何茂咬牙道。
霎时间，在马超身后，八部军马漫山遍野，庞德、马岱为急先锋，杀奔长安城！
马超一直没动，就站在原地，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似乎略有所想，等先锋军破城后，他才缓缓策马而去！
“杀！！！”
一个杀字从喉咙里滚出，从低到高，再到最后的嘶吼，似乎讶异已久！
周身煞气狂涌，连带着周围的人也跟着疯狂！
“杀！”
声势滔天，所有人都被这顶级表演给震撼住了！
当世虎臣马孟起，有威震山河的气度，天下群雄避让！
马穿过人群，在阵中奔走，‘凉’字旗猎猎挥舞。
他虎目带泪，凉军入关，逆败钟繇，威震关中！
追在马后的镜头一直对准马超挥戟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