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京中诸事

脸谱下的大明正文卷第五百七十一章京中诸事已经是十月下旬,今年的光景还算不错,俺答难得消停了一年,没有率军南下劫掠,西北各处都无战事。

东南倭乱虽然至今没有彻底平息,徐海首级被送上京,麾下数以千计的倭寇消亡殆尽,而汪直率众归降,但时不时传来军报,东南出身的官员总是悬着心。

所以,浙江会馆向来是最热闹的,很多东南官员还有商贾,都会来此探听消息,其间不乏高官。

比如今天,工部尚书赵文华在浙江会馆门口撞见了袁炜,两人相视苦笑,他们倒不担心乡梓遭灾,而是接到消息,袁家和赵家的船队都被严谨出海。

同为慈溪人,同乡中的同乡,但赵文华攀附严嵩上位,袁炜以青词见宠嘉靖帝,两人走的不是一条路,平日虽有往来,但只是碍于同乡名义而已。

“梅村公,这次实在是……”袁炜想想就来气,“不过请贤侄去说合,那厮居然连赵家都扣下了!”

袁炜的弟弟找到赵文华长子,去找钱渊说合,好吧,赵家的船队也被扣下了。

赵文华咂咂嘴,难道你不知道那厮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

赵文华在心里也大骂……不过骂的自家的儿子,真是自以为是,居然跳出来说合……我这个老子在他面前都没什么分量!

说了几句客套话后袁炜转身离去,赵文华也上轿回了工部,现在他满脑袋都是木头,木头,木头!

已经大半年了,三大殿还是一片废墟,合用的巨木基本上……没着没落,看这架势,别说明年了,就是三四年都修不起来!

原因很简单,嘉靖帝好面子啊,下令工部挑选合用巨木,而且还得是楠木,工部原本是想三木合一代替,再以杉木代楠木,但嘉靖帝毫不客气的将赵文华叫进西苑大骂一通。

严党虽然势力庞大,但工部向来是严党的自留地,这个黑锅……没人会替他赵文华来扛。

说起来不过是几栋建筑物,但实际上牵扯甚广,比如贵州抚按高翀上奏,本省采木经费之数,当用银一百三十八万余两,费巨役繁,非一省所能独办,请令两广、江西、云南、诸省通融出银资助。

赵文华只透了点风出去,好吧,各省都一个调子,俱多灾伤,难以资助。

现在工部只能打个哈哈,最后在呈上内阁的文书上写,“别有权宜良策,令多方计处”。

只能这样了,糊弄过去拉倒……到糊弄不过去的时候,那到时候再说!

刚回到工部,就有消息传来,不过不是关于赵文华的上书,而是刚刚和赵文华聊了几句的同乡袁炜。

听到消息后,赵文华啧啧在心里感叹,果然能尿到一个壶里,都是一般的狠角色啊。

的确,自从一个月前,徐渭在翰林院当着诸多同僚的面,将袁炜这个翰林侍读学士一拳撂倒,京中都公认,这厮真是个狠角色。

再想想当年钱渊揍得未来岳父徐璠嚎啕大哭,两次将同年邹应龙踹飞,京中官员对这些随园士子都有一份忌惮……看起来温文儒雅,却都是一言不合要抡拳头的货!

今天袁炜又没忍住,刚刚从会馆取来家信,弟弟和侄儿、次子均被府衙扣下,逼的袁家出罚银一千。

再加上今天的青词又是徐渭摘得彩头,袁炜在边上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指桑骂槐……结果徐渭一个反击,气得袁炜直跳脚。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反正来劝架的李春芳脸上被抓了两道血痕,郭朴的发髻都乱了。

嘉靖帝无语的听黄锦说完,偏头看着衣衫明显被扯的变形的徐渭,“赢了?”

“当然赢了。”徐渭嘿嘿一笑,“眼圈都乌青了。”

“东南文人,哪个不是温文儒雅,你这是跟谁学的……”

“陛下明见,牙尖嘴利,一言不合就出手,自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好好好,真不愧和展才是生死之交,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嘉靖帝大笑道:“现在京中都传言,钱展才不愧是姓钱,人都钻到钱眼里了,就为点税银闹成这样,翰林院打的不过瘾,居然闹到西苑来!”

“臣有罪。”徐渭拜倒在地,“但展才不贪钱,税银皆归公,荆川公清廉之名天下皆闻。”

“好了,起来吧。”嘉靖帝放下手中的折子,“最近有信来?”

徐渭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直接拆开道:“展才这笔字……幼童涂鸦,还是臣来说吧。”

“幼童涂鸦,所以为翰林不容。”嘉靖帝靠在榻上,吐槽道:“估摸着展才日后……迟早找你麻烦。”

当日徐阶提议钱渊回京重入翰林,徐渭就是以这笔字为借口推辞的……同列翰林,实是羞辱啊。

“六月汪直归降,七月中旬开始通商,每十天一批船队出海,迄今为止收取税银过三万两。”徐渭解释道:“其实这些船队的海商大都因提前出资,助修码头、军寨、威远城、库房,平整道路,所以税银是免除的。”

“免除的?”

“是,直到之前捐赠的银两全都抵扣完毕,再缴纳税银。”徐渭算了算,“按照展才的说法,正常情况下,一个月税银理应不会低于五万两。”

“那一年就是六十万两……”黄锦喜滋滋道:“皇爷,这可不少了。”

“展才干的还不赖。”嘉靖帝笑着曲起手指敲在膝盖上,想起两个月前陆炳所说,侯涛山左右客商云集,商铺林立,如飞来一城。

“汪直归降,虽为通商,但重在禁绝倭寇。”徐渭看着信,“自六月至今将近半年,台州、嘉兴、松江、苏州、绍兴、温州均有小股倭寇侵袭,浙江总兵俞大猷、副总兵戚继光轮番出战,几无败绩。”

收起信件,徐渭回忆了下,如数家珍道:“这方面展才所述和兵部的军报大致相仿。

七月,俞大猷于绍兴、嘉兴两度出战,斩首百余,俘虏倭寇三百余人。

八月,戚继光在台州剿杀倭寇,出海追击,遭倭寇围攻,再度大胜归来。

九月,数百倭寇侵袭松江金山,离海遁去盘踞在岱山岛,俞大猷、董邦政率水师出海,全歼倭寇。

十月,千余倭寇在台州、温州交界处劫掠,戚继光追剿倭寇入温州,三战三捷,斩首八百,余寇逃入福建。”

顿了顿,徐渭笑道:“除此之外,宁绍台参将卢斌,游击侯继高、戚继美,台州指挥使葛浩均数度出海追剿倭寇,均斩获颇丰……有汪直这个降者,那些倭寇踪迹难逃。”

嘉靖帝闭着眼睛细听,片刻后轻声道:“也就是说,如今浙江、苏松一带,倭乱已平?”

徐渭犹豫片刻才道:“如若汪直无碍,浙江、苏松一带,理应不再复倭乱,虽流窜的盗匪难免,不过应无关大局。”

“倒是合了展才的预测。”嘉靖帝叹道:“果然是半年。”

半年前,钱渊在信中夸口,如若汪直来降,半年内浙江、苏松不复成股倭寇。

“都说他目光长远……”嘉靖帝又叹息一声,“如今闽地……一塌糊涂!”

在汪直、胡宗宪、钱渊的合力之下,那些倭寇在浙江、苏松站不住脚,很多倭寇老巢都被掏了,而戚继光、俞大猷又太能打,于是,这些倭寇像原时空一样,窜入了福建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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