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世界忽然静止下来,所有的一切都定格了。连同风声都不复再听见。

容澜邪气而俊美的面孔怪异而错愕,眼角的余光瞄着那张认真的小脸,抬起手来,轻轻格开水枪。

“别动!”小家伙命令。

容澜怎么会不动,似笑非笑,慢慢转过身去,慢慢开了车门,长身而立,如一座山般站在乔浪面前……

“宝贝!”乔小北喃喃着,忽然飞快开了车门。下车,转到另一边,先把乔浪抱起来,后退三大步。

“给我。”容澜轻笑。

“不给。”乔小北肃然。清冷地瞅他,抱着乔浪紧紧的。还在教育着儿子,“宝贝,这样很暴力。以后不许再做这个动作了。”

“他欺负妈咪。”乔浪很生气,“那天是好人,还送我回家,今天就变成了大坏蛋。妈咪,我们不理他。”

放下乔浪,乔小北示意儿子跑:“瞧,哥哥在那儿,和哥哥回家。路阿姨在画画,请阿姨教你画画。乖,快去。”

乔浪这才点头,黑白分明的眸子仍然有些疑惑,一会儿看看妈妈,一会儿看看那座小山,显然比做妈妈的还不放心。

“妈妈没事的。”乔小北展颜一笑,乔浪这才乖乖跑开。

可是容澜手长脚长,不两下就把孩子捞在了手中,乔浪手舞足蹈地乱蹦,哪里脱得了魔手。

乔小北阴沉了脸儿:“别动我的孩子。我们母子的生活永远不需要你来插手。”

乔浪更是瞪着容澜,不服输地和面前这个好好看的叔叔较劲。清清楚楚地表明他的看法:“叔叔你太坏了。”

“不是叔叔,是爸爸。”容澜平静地告诉乔浪。深邃的眼停留在乔浪的五官,很好,样样是乔小北的。但愿乔浪以后不会长成个娘们儿。

乔小北在旁淡淡一笑:“宝贝,是叔叔。”

“是爸爸。”容澜不瞧他,放乔浪下来,蹲在地上,捉住他小小的胳膊,让孩子注视着他。

“我喜欢云叔叔做爸爸。我不喜欢你。”乔浪黑白分明的眸子认真地看着他,并不害怕,清清楚楚表明他的宏愿,小小的手脚并用,推他踢他,可人小力薄。小小的胳膊抓在大男人手中,移不了分毫。

“放开孩子,这不是你的孩子。”乔小北恨恨地,拉他的手,这人大庭广众之下想干什么。

没理她,容澜细长的眼眯紧:“云叔叔?”原来有强劲的竞争对手。

“是啊,云叔叔说要做我爸爸。”乔浪认真地告诉他。

“嗯,好孩子。”容澜居然笑了,忽然做了个特别温情的动作,在乔浪额头上轻轻吻了吻,笑,“记住,不能叫别人爸爸,因为当年那只小蝌蚪是我的。宝贝,爸爸可不能乱叫。”

说完,双手一放,长身而立。凝着面前小小的倔强地想保护妈咪的小家伙。很好,这么小,很有骨气,是个可造之材。

乔浪一得自由,立即跑开。乔小北看着儿子跑得远远的,这才轻轻吁了口气,还好,没拿对付她的手段来对付乔浪。

“我们去找苗苗。”容澜上了车。

想了想,乔小北跟上。这个人向来执着,有些事不说开,这人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放她。她倒想知道,当一切真相大白时,他还能怎么样?

拉车门,容澜却示意她坐到前排。坐就坐吧,那是他的习惯,当年总是要求坐到他身侧。

坐下,目不斜视。乔小北知道,如果想要得到自由,不被他掻扰,一定要想行之有效的办法了。正想着,一只手悄悄搁在她腰侧,正试图搂紧。

瞪他,她淡淡地:“我还是坐到后面的好。”

他的手停了,可没有收回去,黑瞳若星,瞄她清冷的面孔,许久许久。最后在她鼻尖上轻轻一吻,语气低沉:“小北,我真高兴,还能活着见到你。”

从未听到过他这样感性的话,乍一听到乔小北以为弄错了人。脑袋一下子有点懵,好一会儿才回复过来。暗叹,这人想改变策略了吗?但是好象做什么都已经晚了。有些事永远都在那儿摆着,换天换地换不了心。

“还不走?”她可是很忙,没时间陪着他耗。

“很快。”他倒是很合作,可是光打雷不下雨。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没两下又摸上了她的手,很轻柔很轻柔的样子,漆黑的瞳落在她清冷的眸,静静地瞅着,瞅着……

“我回去了。”乔小北推开车门,要下车。她的被子才洗了一半,等下杜心心又在喊她做事不行了。

“就走。”他果然发动了车,乔小北只得坐好。

一路上察觉到他开车很不专心,是看到了乔浪心里起波澜么?他不会真以为孩子是他的吧?淡淡一笑,乔浪不是任何男人的,是她乔小北的。如此而已。

原来汪苗苗的住所离她这么近,仅仅十几分钟的车程。乔小北到达的,才发现岁月没有改变他们之间的任何事。她依然和这群人格格不入。

汪晴晴在,容海在,连那个曾经泼她硫酸的容涛都在,以及六年前见过的汪蒙蒙。另外一个人却让乔小北多看了两眼——东方明霞居然一直和汪苗苗在一起。

这两人果然情分深厚。乔小北蹙眉,依这房子来看,这些人经济宽裕,应该不缺钱用,可东方明霞浓重的风尘味让人不了恭维。如果东方明霞真的堕落,难道容澜真的完全不管?

再怎么说,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复式三房,采光好,花园大,楼层高,怎么看都是个好住所,这些人真懂得享受。

汪晴晴正在弯腰哄一个孩子。四岁多的样子,模样儿和杜啸几乎一模一样,像司徒谦。乔小北这才明白晴晴的孩子是司徒谦的。汪晴晴可能一直是司徒谦的情妇,这么多年两人还没结婚,拖得也够久。不过听说喜事近了。那杜心心呢?这可怜的妞儿心里不有多纠结,可天天仍然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想着想着让人心酸。

杜啸,可能永远不会有机会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

“来了?”汪晴晴一眼看到了两人,美眉扬起,有着莫名的笑意。瞄过乔小北时,只轻轻地笑了笑。

点点头,容澜带着乔小北走进客厅。汪苗苗正在那儿织手套,一见容澜立即飞奔过来,娇柔得像早春的梨花:“容澜你怎么才来?害人家天天惦记。”说着,自动将手儿牵起,紧紧地依偎着容澜。

果然一切没变,这情景正是六年前她在悦林门口做咨客时,两人相携离去的场面。那时的她,永远没想到这一男一女是她一生的劫。那时她隐隐有些羡慕苗苗,竟有这样一个伟岸的男人替她遮风挡雨。

如果说她对他滋生心意,那便是因他对苗苗的细致呵护而起。

容澜一如既往,好象这个动作理所当然,没有推开苗苗,反而牵着苗苗往书房里走。

看着这熟悉的一幕,乔小北笑了,一颗心瞬间明澈。多年来什么也没变。

迎面碰上东方明霞,长大的丫头有些漠然,可是看到乔小北还是缩了缩肩头。当年做的错事,她当然不能忘记。

进了书房,坐下,乔小北开门见山:“容澜你要说什么,说吧!”

容澜细长的眼锁紧她,好半晌转向旁边的柔美女人:“苗苗,我们的约定要实现了。三年内我找到了小北,我们复婚。”

汪苗苗瞬间惨白,坐着浑身颤抖,摇摇欲坠的样子。咬着唇,半晌说不上一句话来。

乔小北冷眼看着,她相信汪苗苗不一会儿会心脏病复发。这是一定的,汪苗苗当年一不如意就发病。后来她明白了,这女人为了要容澜的注意力,没病都会自己找点事情刺激自己,用一次次垂死挣扎换回自己要的东西。可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放心,大哥不会抛下你。你的病,大哥一直在帮你找心脏,大哥会替你治好,这是大哥的承诺。”容澜对她轻言细语,果然担心她的身体。

“如果永远不好呢,是不是大哥一直带我在身边?”汪苗苗捂着心口,颤颤地要承诺。

“当然。”容澜握紧她的手。

乔小北在旁冷冷地笑了,起身:“你们慢聊,我看我来得不是时候。我在这儿你们不方便。”

胳膊被容澜抓住:“小北……”细长的眼眸似有着情意,有着男人独特的幽深。乔小北一愣,然后轻笑:“要复婚?”

“当然。”容澜点头。

乔小北轻轻笑了,笑得恣意而温柔,前所未有的娇美,让面前这个男人第一次因她的笑容也傻了。

他语音轻颤:“小北。”原来她娇笑最美,不是浅笑。

“复婚可以。”乔小北在笑,笑得眉眼弯弯,“可是容澜,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他沉着地问,一双黑瞳离不开她的笑靥。乔小北极少这么开心地笑。

“永远不再管汪苗苗。连见面都不行。”乔小北慢慢地靠近他,声音越来越小,笑容越来越美,“就这个条件。这个条件不答应,就别来跟我谈复婚。你答应了,我甚至可以忘掉那个孩子,和你重来——容澜,还复婚不?”

“小北!”容澜讶然,“小北不是这么不能容人的人。苗苗独自生存不能活下去。小北,她是我自小看到大的妹妹……”

“全天下本来就是我乔小北最不能容人。”乔小北缩回身子,摇头,“更何况是汪苗苗。”轻笑,转向汪苗苗,“我相信,当年那药酒里,一定也有你想放的东西。苗苗,我才进东方家不久的那次,你的心脏病发作是真的,很严重很可怕。因为你在蜂蜜里加了不少的药,你我都喝了,我的报复在孩子身上,你呢,应在自己身上。过量的药,当然不止一个人放了。苗苗,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汪苗苗脸儿更加苍白,可是竟然很镇定,说:“小北你在说什么呀?你是不是真见不得容澜对我好,所以心胸这么狭窄。容澜,你瞧,小北她无中生有,我以后怎么活呀!”

真是人至奸则无敌。乔小北愕然,然后轻笑,瞄着容澜。这个男人相当厉害啊,运筹帷幄,精细周全,难道看不出汪苗苗的本性?

容澜蹙眉:“小北,苗苗从小到大心地善良……”

够了!她高估他了。乔小北知道再无纠缠的必要。清秀的脸儿瞬间清冷,淡淡地:“容澜,我知道你听了容海的解释,说我当年去过云南。但我告诉你,你那时根本就不能动,我们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们之间非常清白。所以孩子不是你的。”

“不可能。”容澜细长的眼锁紧她,“我当年怒火攻心,是会这样认为。难道你现在还让我这样认为?”

“我的孩子是在赴云家元旦晚会上怀的。”她静静地,淡淡地,“被人下了药,我失身了。你可以慢慢查。我走了,东方澜,等你查明了再告诉我一声,我来帮你验证下结果对不对。”

“下药?失身?”这两个字让面前的男人瞬间发狂,拥住她,似要揉进骨子里,“是谁?”

乔小北淡淡笑了,轻瞄汪苗苗,真不错呢,果然魔高一丈,说到这程度,这个女人还能镇定如初。轻语:“容澜,如果我说幕后是汪苗苗,你相不相信?”

“不会是苗苗。”容澜立即否认,“苗苗连只蚂蚁都不忍心捏死。”

就知道是这个答案。真的什么也不用说了。乔小北淡淡地:“放开你的手。”

“不放。”容澜很干脆地告诉她,蓦地拉起她,大步离开。

狂飚,乔小北被车子颠得几乎要吐。眼角瞄着容澜,他俊美的脸似在抽搐,细长的眸有些呆滞,手脚似乎有些失常。他很痛苦。

这男人疯了,是有点爱她,占有欲极强,所以才会痛苦成这样。她别开眸子……

一颗心隐隐作痛。这一切还不都拜他所赐。如果他不宠着汪苗苗,不对汪苗苗予以绝对信任,这个随时丧命的女人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既对胎儿下药又对她下药。

红酒,蜂蜜,让她的第一个孩子死于非命。这一切全由东方澜而起,想忘都忘不了……

乔小北知道自己被囚禁了。这应该是容澜自己的房子,不大不小的两房一厅。带她进去,他收走了她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路瑶:“小北和我在一起。”然后把手机里的电池取出,扔进垃圾桶。

黯然无语。他变了。当年他冷静的时候居多,步步为谋,精心谋划,对东方集团如此,对她也如此。可如今已经有点自乱阵脚,她不知道他这几年过的是什么生活,只知道他的智力似乎退化了。

至少在她面前就是。

强制她鸳鸯浴,抱回房,洒落了一地衣裳,乔小北没有挣扎。这个男人她终于看透了,一个不懂得爱的男人。只会掠夺身体,却不肯交心的臭男人。

但很快让她惊讶。他并没有像那天那样饿狼般扑上来,而是把她紧紧拥进了怀中,箍得紧紧的,好象肋骨都要揉碎了的感觉。他的头埋在她赤果的胸口,一身似在微微的颤动着。隐隐听得到他的低语:“是我的失误,以为万无一失,终是让你被扯进来。小北,是我的错。我容澜该死。小北你是我的女人啊!我容澜居然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真该死!”

明明恨,明明想杀了他,明明想漠然过这一生。这一瞬间她热泪盈眶,泪水蜿蜒而下,湿了枕头。

虽然霸道,虽然笨,可是不能否认他的心。

这一瞬间她真想问明白,为什么要对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下手?又为什么后面想再生一个?连容海都在劝她再要个孩子,可惜她那时坚决不要,偷偷地吃了整整两年避孕药。如今看来,避孕很好。

也想到了汪苗苗,一颗热热的心又冷了下来。

他又在亲她了,亲她的眼泪,亲她的身子,连脚趾头都不放过,细细的密密的,隽永着,柔情万千。又揉又捏又亲,挑逗无限,他在卑鄙地诱奸她。夫妻两年,同房无数,他明白她的热情在哪里,很会挑起她的热情。

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一直静静地瞄着她,细长的眼似有沉痛,又似有些欣慰。他当然不会放过机会不要她,但他那么的轻柔,让她想起东方集团倒闭的前一段时间,他那一阵子也是这么怜惜又温柔的。那种绵长,让人想起珍惜二字。

倒下,趴在她的雪白上。他低喃:“小北,我会查的。不管是谁,都应该有他应有的惩罚。给小北的耻辱,我让他加倍地还回去。”

她不语,无力地笑。已经告诉他是汪苗苗,可是他不信。倒是隐隐地期待那一天,他知道汪苗苗丑陋的心思时,是不是该自惭得去跳黄河。

这个男人越来越笨。

笨男人终于抱起她,一起进入浴室冲洗得干干净净。抱回床上,吮干了残留在她身上的露珠。让彼此的身体密合,低喃:“谁也别来打扰我们。小北,三天后我去跟你爸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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