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妳记得

替妳记得

从台湾回到香港,农历新年已经过去,但街道两旁的商店的装饰仍然是以红色为主,就像新年还没过一样。

世界每一日都在变,没有永恒不变的人和事,是在于变得更好,还是变得更坏。

二人一起吃过便当、爬过山、拍过照、泡过温泉……每过一天,一起的回忆有加添一点,牢牢的把一点一滴种在心中,也许某天,会终于再次长出一个梦。

回来两天,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凌小琦也得开始准备上学的事。祁筱涵还在凌小琦的身体之中,陪伴她做每一件事。也许是真的没能力把自己拉出来,也许还留恋着与凌小琦共为一体的感觉,也许,也许祁筱涵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每当有疑惑、摇摆不定的时候,老天就会逼你做出决定,甚至给你做出决定。

刚把行李箱收纳好,站起来那一瞬间,祁筱涵忽然就从凌小琦的身体里飞弹出去。祁筱涵弹开至两米之外,凌小琦也被反作用力推跌在地上。

「这……」凌小琦懵了懵,「是你排拆我的身体,还是我的身体排斥你……」

凌小琦回过神来,暗自叫糟,她看见祁筱涵虚弱地倒在地上,开始有变成半透明的情况。

连忙跑去拿竹筒,把祁筱涵召唤,祁筱涵便进入了竹筒之中。

「不要害怕,我一直都在。但我得把盖子合上,好让你的体力回复。」凌小琦对竹筒里的祁筱涵说。

「不要……」祁筱涵怕黑,但也许更怕的是,这样虚弱的她,在关上盖后挽救不回,就这样与凌小琦永别……

「不要害怕黑暗,想着我就在你的身边。」

「不!」祁筱涵看不见凌小琦最后一眼,盖就被关上了。

纵然焦虑,心连心的关心着对方,但凌小琦首要的还是冷静下来,祁筱涵在竹筒里,她帮不了什么,只能寻求下一步可行的做法。

凌小琦倒是没有觉得身体虚弱之类,祁筱涵却突然从凌小琦的身体「弹」出来,是为什么?

拨了通电话,电话另一头传来很久没听见,依旧嬉皮笑脸的声线:「小琦琦,你终于想哥了吗?」

凌小琦忽略陌琥的自恋,直接进入话题问:「为什么鬼在人身上一直拉不走,但突然间又被『推』出身体之外?」

「美女被你的身体排斥吗?」

「我没说是我。」

「行喇,不会跟师父说的。」陌琥顿了顿,问:「美女现在怎样?气息还好吗?」

「她在竹筒里,刚才虚弱得成了半透明状态。」凌小琦想起又有点揪心,爱莫能助的感觉太无奈。

「这么严重……可能是在上你身的期间,接触到耗损她能量的东西。」陌琥如是说。

「会怎样?我该怎么办?」

「她以鬼的状态在活在世上的日子会变少,但减多少则是不可估计。最坏情况是,可能只剩不到一年的时间。」因为一般来说,半透明状态会愈发愈频密,在开始这种状态后,快则半年时间便会烟消魂散。这些,凌小琦都知道,陌琥也不多说。

「就是说,除了多让她在竹筒休息,还要尽快找出死因……」

才刚过了一个愉快假期,就要面对分离了吗?是假期过得太愉快,令老天嫉妒了吗?

谁又能对自己完全残酷?少不免,还是会留力,自残但也不至于令自己伤得太重。没有私心是假的,凌小琦只是个平凡人,也只是想和爱的人相处多一点……

凌小琦咬咬唇,没有哭,却是说不出的失落。

可是失落以后,凌小琦又冷静下来,之前跟自己说过,只要一天喜欢她,就会尽自己所能为她做到最好,那么,就不要嗟怨什么,努力活在当下。

祁筱涵的情况好转了,又好像跟从前一样,没有什么改变。只有凌小琦心里清楚,她们在一起的时间愈来愈少了。

回到学校,凌小琦偶尔会有点恍惚。

夏旋挑了眉,瞇起眼,审视的目光引起了凌小琦的注意。

「干嘛呢?」凌小琦问。

夏旋摸摸下巴说:「你最近有些不妥。」

「当然不妥,竟然花钱给你买伴手礼,实在很不妥。」凌小琦笑了笑。

「瞧你这样子,恋情顺利?」夏旋也笑,教授在倒不敢笑太大声。

恋?有吗?「没有恋。」凌小琦苦笑一下,摇头否认。

夏旋闲言,收起了笑脸,试探道:「该不会是分手刺激太大失常了吧!」

「没有分。」凌小琦又摇头。是否定那句试探,还是否定二人关系,或是否定自己,她也不知道。

「也是,你们才刚去旅行回来,怎么可能分手。」夏旋托着腮,但凌小琦的回答未能解答她心里的疑问。

凌小琦想了想,也不打算隐瞒,淡然地说:「我们没有开始。」

「什么?」夏旋吃了一惊,声音引起其他人注意。

「反正就是没有开始过。」凌小琦收拾桌上的东西,若无其事,其他人也就把目光移走,「这样也好,没有开始也就没有终结,她也会安心一点。」

「你是苦恋?不是吧!」

「也没有。」凌小琦偏偏头,思绪好像飘到好远、好远,「或者这么说,我跟她不会在一起,但是我们都有一个恰当的距离,维持着刚好的关系。」

「真复杂……你觉得开心就没问题,但你要真的开心。」

凌小琦笑了笑,不置可否。

如果有灰心、失落,都是因为太爱对方。

「对了,中学的时候你不是经常爬山远足嘛,有去过白腊湾么?」凌小琦忽然问起。

「白腊湾……」夏旋想了好一会儿,「西贡那边?那是禁区呢!」

「前几年有去过,那儿是挺漂亮的。」夏旋努力回想,然后展露笑颜问:「怎么了?兴致来了想爬山?」

「是想去那边看看。」看看,有没有关于祁筱涵的一点线索。

「你这菜鸟还是挑些简单的山路来走吧!白腊湾那边是禁区,山路几乎都是人走出来,还有很多路是在峭壁边沿,一不留神不是摔暹悬崖就是跌进海里,不死也得伤残。」夏旋想要打消凌小琦这突然冒出来的怪念头。

「有这么严重吗?」凌小琦问。

「禁区要有禁区准许证才能进内,去的人就不多了,那里又不是游客区,正确来说是荒郊野外,没有安全措施也是正常,那边不算太难走,但真的很危险。」

「做好准备就没问题了。」

「你以为呢!像我妈说的,不擅长的事别乱做。你去白腊湾的沙滩玩玩,到小士多前的地方烧烤便可,玩水吃东西,但别玩山了。」

「但我还是想去一趟。」

「你看到什么旅游书推荐啊?突然那么好兴致,还非去不可……」

「没有,就是觉得很想要去一次。」若把真相说出来,夏旋大概会对祁筱涵起敌意吧!

「你真奇怪耶……」夏旋不解,真在不解,「一个人吗?」

「一个人不能去!你好歹也找个人陪陪你。」夏旋一脸正经。

「那你陪我?」凌小琦看了看夏旋,有一个会关心自己的朋友其实十分难得。

「拜托!你是无官一身轻,我可是身负重任,任重道远啊!学生会多忙你知不知道。」夏旋撇撇嘴,她是放心不下,但学生会的事也不能让她放心啊!

「你别想一个人独自去我告诉你。」夏旋有些时候真有妈妈的范儿,想了想续说:「要不你让尧尧陪你,她以前也有远足经验,她手头上的工作快完成,会有时间的。」

「不用了。」因为祁筱涵或许会不开心的,凌小琦只想祁筱涵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

回到家,祁筱涵在看综艺节目,正笑得乐开怀。

不知道是否错觉,自从那天的身体排斥,出现半透明状态,险些「消失」之后,祁筱涵的笑容又回来了,没有之前的拘谨,回到了最初的时候。那个爱笑又胆小的祁筱涵,好像,回来了。

如果今天是最后一天与你相见,希望在你的记忆中,最后的我是一张笑脸。

凌小琦看着祁筱涵的笑脸,竟看到呆了。良久,才把要说的话说出口。

「筱涵,过几天天气回暖一点,我们去一趟西贡吧!」

祁筱涵听见,情绪立刻从综艺节目的欢笑中平静过来,明白凌小琦所为何事。

「我真的没有印象去过那边,那个什么白腊湾,我只在看到报纸内容后才认识。」祁筱涵说。

「正是因为你没有印象,所以我们才要去一趟,看会不会勾起什么记忆来。」凌小琦带着微笑。

「小琦……」微笑不代表开心,祁筱涵看见笑容后的苦涩。

「总不能,要你一直这样吧……」凌小琦笑容的弧度加大,是否代表更是苦涩……

「这样喔……」祁筱涵低下头,她只是怕凌小琦会很难过。

「一起去,好吗?」

祁筱涵抬头便见凌小琦真摰的眼神,互相懂得,笑着说:「你准备好了,我们就一起去。」

凌小琦也笑着,又瞇起了双眼。你值得拥有新生,如果你忘了我,没关系,我会好好保管我们的回忆,替你记住我们之间所发生过的大小事。那一天要来了,你可安心投胎,在新生中寻找一个爱你而你也爱的人,就算那个人不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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