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章南下2

林言按照葛从周的交待,让全军五百人脱下戎装,换上平民的衣物,另将旗号、金鼓、兵戈等全部隐藏起来,装进箱子里。

又让全军连夜造饭,三更便上路,人衔枚,马衔铃,悄悄朝界河摸去。

但他也不敢全然相信葛从周的话。

距离界河营地尚有两里地,林言便让部队停下来,所有人就地隐藏,再派出一支小队去监视葛从周部的行动。

一个时辰后,小队回来禀报,他们亲眼亲眼目睹军营内埋锅造饭,卯正,葛从周率主力沿界河乘船北上。

葛从周兑现了诺言。

林言又令小队继续尾随监视,一个时辰后再报。

一个时辰后,小队再报,葛从周部沿江直上,已出了五里地,完全没有要回头的迹象。

林言这才敢相信,率部小心翼翼地靠近界河。

他们刚一露面,就有几个宣武军士东张西望地靠了过来,核对约定的暗号后,对方亮明身份,是葛从周留下的亲信。

接着,几名亲信将林言等人引至一处渡口,在那里,停靠着大大小小二十来只木船。足够五百人之用。

林言没料到葛从周竟考虑得如此周全。

因为南去的道路上还有其他唐军巡防,只有沿界河穿沂蒙山区南下,走水路,无疑是最便捷、也最能避开四周唐军的道路。

二十来只船中,另有两只船,堆满了粮草和弓矢器械,显然也是葛从周一并赠予林言的。

对于林言等人来说,逃命自然是最紧要的事,可这些粮草和器械,同样是他们急需的。葛从周此举,无疑雪中送炭。

与葛从周的亲信告别时,林言拿不出同等的礼物来回赠,只能许诺道:“请转告葛将军,他今日之恩,林某铭记在心,他日必当厚报。”

“林军使言重了。葛司马说了,能报军使的救命之恩,是他的荣幸。司马还说,如今李唐式微,林军使只需再隐忍几年,未必没有再展宏图之时。”几名亲信说罢,冲着船上的草军将士们一抱拳,离去了。

林言正回味葛从周留下的话,不想四狗子凑了过来,有些尴尬道:“将军,我昨天还当面羞辱了葛从周,莫不是,冤枉了他?……可他当时为什么要背叛草军和众兄弟……”

林言还未回答。

沈云翔听了,先冷笑一声道:“受人者畏人,予人者骄人。葛从周此举,高啊。”

四狗子早瞧他不顺眼,骂道:“说人话!天天阴阳怪气的,尽说些教人听不懂的话,也不嫌膈应?”

“夏虫不可以语于冰,曲士不可以语于道。古人诚不余欺也。”沈云翔也闲得无聊,居然跟四狗子斗起嘴来。

四狗子仍然听不懂。但他听得出来,沈云翔是在嘲讽自己。他嘴上辩不过,便只有拿拳头说话,于是一撸袖子,准备来教训沈云翔。

最后还是林言又来当和事佬,把二人劝开了。

其实沈云翔说得没错,予人者骄人。葛从周又是送船,又是送粮草和器械,其背后的意图,便是要一次性还清所欠的恩情。

这样,将来再与林言在战场上遭遇时,他便可以放开手脚了。

但林言此时必须感谢葛从周,正是有了这些船只,又有船上的粮草,他们可以不用冒险下船活动,一路平安地穿过了唐军遍布的沂蒙地区。

弃船登岸时,他们已经来到了感化节镇下的徐州。

此时感化军主力尽数被派去北面围剿黄巢,但林言仍不敢大意,避开沿途城镇,只挑选乡野偏僻之地赶路。

同时,利用赶路的这段时间,他再次调整军队编制。

部队里总共只有二十来匹马,除去他、赵志勇、许沧州等人的坐骑外,只有二十匹马可用于军士,于是他将这些马集中起来,交与军中善骑之人,组成一个游骑小队,只负责在行军或驻营时散开,做刺探消息和预警之用。再从亲兵队里选出一人,名韩用,任游骑小队队正。

得益于葛从周的馈赠,军中现有了长弓百把,箭矢三百支。只三百支箭明显不够用,况且军中善射之人不多,最后只堪堪选出四十来人。

只四十来名弓箭手,再分摊在各部中更是无益,林言便将这些弓箭手也集中起来,另编成一个弓手小队,隶属甲队名下。

余下四百来人。

其中,亲兵队大量抽调后只剩三十人,甲队除开弓手小队有八十来人,乙队倒是没太大变化,还是五十人,赵志勇部却足足有两百五十人。

林言在观察和试探了一段时间后,找到了赵志勇。

先是一番交心,再讨论如何提升部队战斗力,最后,林言道出了他的真实意图,希望能将赵志勇部的士卒抽调出来,平衡各部人数。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而在这个世道里,可以改一改,夺人兵马如杀人父母。以前统率牛汉、沙老二等人时,别说从他们部下抽调点人马出来,即便林言不触动他们,单单想给自己的亲兵队添点人,都会遭致他们的强烈反对。

这一次,林言没有看错,赵志勇为人忠厚老实,又素来没有主见,惯于听命行事,他只知道林言是他的将军,又是他尊崇的黄王的外甥,所以林言刚一说出口,他就毫不犹豫地满口同意了。

于是,赵志勇部更名为丙队,仍由赵志勇任队正,只保留一百来人,其余人抽调出来,分调至甲、乙两队,使三队人数均等。

乙队调入的人太多,甚至超过了原有人数,考虑到那些被抽调的士卒的情绪,乙队队正王雄和副队正疤脸职务不变,又任命了两位副队正,全从被调来的士卒中提拔。

亲兵队没有补充,仍维持三十人。

亲兵一般不参与战斗任务,只负责林言的个人安全,和军内一些传令、击鼓、吹号、掌旗等琐事,本身也不需要太多人。之前要保持一定的规模,那是林言被迫用来制衡下面各部。如今,军中各部均在他的掌控下,他也就没有必要再扩充亲兵队。

同时,林言钦点赵志勇为副将,各队名义上均需受他节制,也算是在名分上给与他一定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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