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拱火添柴

“胡说八道!”邢墨琂闻言暴怒,错手将一个瓷杯丢到翳婵脚边。

官窑极品的杯子,撞在镶着金丝的地面上,瞬间四分五裂。

翳婵被突兀的碎裂声,吓得一个哆嗦,脚下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她还未曾见过如此震怒的邢墨琂,一时不由犹疑起来。

她确实是一直在拱着火,不过是发现这段时间邢墨珩对镇南王似乎格外在意,所以她暗地里寻了几个宫人探听了一番,才想出了这个对策。

自从楚云杳没了已经好几月过去,大臣们都说国不可一日无后,可偏偏邢墨琂一点儿立新后的意思都没有。

就连在花园里,她都听到机会太监宫女私下嘀咕,说如今那个毒后去了,不管早晚终归该轮到禅妃娘娘来掌权了。

众人这么说着,她心中自然也是这样想的。

如今这宫里再没有比她分位更高的妃嫔了,上次的宫宴她还提心吊胆了一番,最后也不过就是不了了之。

她虽然被禁足了月余,又损失了杏雨这么一个用惯了的得力丫头,可皇上似乎也没什么再处罚她的意思。

宫里的大事儿小事儿还是她在管着,有趁着她受罚其间出来闹腾的妃嫔,也被她三两下就收拾干净了,然而翳婵却并不觉得心中得意。

夜长梦多,立新皇后的事总这么拖着也不叫个事儿,更何况,拖来拖去,不知道就要出什么岔子,说不得就会得不偿失。

这些事,无论如何,还是早早的确定下来才好。

思来想去,翳婵就把心思动到了邢惊蛰头上。

如今楚云杳那个家人已经死了,其他妃子都不出挑,也没有新人再进宫来,何况,因为她一贯的经营,朝中的泰半大臣及其家眷,对她也是赞赏有加的,说来若是邢墨琂有心思封后,并不应该如此迟疑。

坏就坏在这么久过去了,邢墨琂提也未提这件事儿,算来算去也只可能是因为邢惊蛰这唯一的子嗣。

由此一来,不管是邢墨琂怕来了个新皇后对邢惊蛰不善,亦或是留着邢惊蛰也好方便“睹物思人”,于她这里,邢惊蛰终究是不能留了。

可如今邢惊蛰跟邢墨珩形影不离的,又远在镇南王府,翳婵并没有把握。

更何况上次的事情她已经损了不少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好再冒这个风险。

且在皇宫里,她通多年的观察早就将各处的防备和漏洞看了个清楚,对于镇南王府确实一无所知。

她手中统共也就那么多人,若是莽撞间再有什么事儿,才叫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是以最稳妥的方式就是让邢惊蛰还回到宫里来,如此才好方便她行事。

因此今日一听雍明宫的太监来说那个侍卫又来了,翳婵后脚就跟过来。

虽然不知道那黑衣侍卫是什么来头,可几次碰巧下来,她就已经发现,每每那侍卫回禀了什么离开之后,邢墨琂就会更外的生气,也格外的易怒。

事实也是如此,果不其然她一个撺掇,邢墨琂就发起怒来。

可谁知她只差那最后一步,就能将邢惊蛰那个小杂种弄进宫

来,邢墨琂的表现却超出了她的预料。

滚烫的热水洒在鞋面上,不一会儿就湿透了雪白的袜子,脚面上温温热热的,心中却是发凉。

翳婵小心的看着邢墨琂的表情,并不敢再冒失上前。

心中想着莫不是皇上虽对镇南王怀疑,却还没到兄弟阋墙的地步?

她会说话间再给镇南王埋个坑,一是因为镇南王几次三番与她作对,不论是有意无意终究是坏了她的好事儿,二是依照邢墨琂的性子,从镇南王这里入手应该是万无一失效果加倍的,难道是她估算错了不成。

可这次翳婵却是多想了。

邢墨琂心中确实震怒不已,因而才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直接对她发了火。

可这火气却不是因为翳婵断然怀疑邢墨珩,猜疑他们两人的兄弟情义。

而是因为,经过翳婵这么一个提醒,他突然间发现,或许就是这般,也是很有可能的。

如果真的是邢墨珩贼喊捉贼呢?他这个英明的帝王岂不是被白白哄骗了许多日?天下人又该如何看他!

且若真是如此,邢墨珩怕是已经恨他入骨了。

如此一来,他岂不是养虎为患,生生的把自己唯一的子嗣送到了恶人手中,这与一个傻子又有什么分别!

当真气煞人也!

房中只有翳婵一人,知晓她的惧怕和小心翼翼,邢墨琂干脆也不想再收敛他自己的怒次。

他是皇上!是天羽国唯一的主人!他又如今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上,又有什么好压抑自己的,众人就该怕他才是!

邢墨琂粗声对翳婵道,“然后呢!”

“然后?”翳婵被他突然出声下了一跳,不受控制的一抖,抬头就对上了邢墨琂不耐烦的脸色。

若说先前的邢墨琂还有温润公子的样子,又因为长了一副邢家人的好面孔,一举一动总惹的人面红心跳,如今的邢墨琂就怕得让人敬而远之了。

翳婵很快就反应过来,想了想,终究还是道,“臣妾想着,不若把太子接回宫里来更安全些。”

说着又崇拜道,“您是这一国之主,纵然镇南王真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想来也不敢在您面前撒野的,等太子回了宫,自然也就轮不到镇南王指手画脚了。”

“更何况……”翳婵面上似有犹豫,“更何况太子是您的儿子,成日里住在镇南王那里像什么话,臣妾这几日已经听过不少不好的话了,坊间有那不懂事儿都在说太子反倒像是镇南王的儿子。”

“谁说的!”邢墨琂一听此话又怒从心头起。

若太子是镇南王的儿子,邢墨珩又是什么,岂不要是皇上了!

“荒唐!”邢墨琂挥手将桌上的摆设尽数打掉,眸色深沉的像是一口许久无数的深井,看过的人谁若是不小心跌了进去,就是万丈深渊。

翳婵大气都不敢再出,心中却是松口气。

这个时候,邢墨琂越是生气才好,由此也越是说明她的法子奏效了,过不了多久,邢墨琂一定就会情人带邢惊蛰回来。

到了那时候,邢惊蛰那贱种的命,还不是在她手上,任她

揉捏么!

翳婵心中冷笑两声,还来不及继续得意,就被邢墨琂再次突然出声下了一跳。

“给我滚出去!”邢墨琂正在怒头上,看谁都不顺眼,翳婵虽然给他出了不少的主意,可这时候身边儿只有翳婵一个人候着,翳婵自然也就成了唯一的出气筒。

翳婵听了并不在意,从善如流的躬身出去,还不忘面露担忧的关心几句邢墨琂的身体,似乎时时刻刻都将他放在心上的样子,直让邢墨琂都有些觉得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等翳婵委委屈屈的红着眼睛到了门口,又偏的一句都不辩驳。

邢墨琂见她这样心中只有更加愧疚的,平和下来特意吩咐了给婵妃娘娘打灯,才又沉思起来。

翳婵出了雍明宫却没有着急走,躲在暗处看着李忠的背影不见了,才又走出来,对着宫门的方向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

该属于她的一切,终究还是掌握在她手中的!

只见翳婵对着一个同样阴暗的角落使了个眼色,一个穿着最低等宫服的小太监,就从那角落里快步跑了出来。

动作不满,人虽然小小的但身影灵活,这样听着,脚下愣是一点儿动静都没发出来。

翳婵见是如此,心中更加愉悦,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她低声道,“依旧给我守着,由其是明日,若是来了什么人,或者又有什么动静,你就去婵宫禀报去,若是晚了或者错过了什么消息……”

翳婵的声音淡了下去,却生生的让她面前的小太监一抖。

小太监也并不敢多言,连连点头应了,就又躲回了角落里。

又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雍明宫,翳婵才带着笑意离去了。

今日天色已晚,向来邢墨琂纵然是心中煎熬,为了保全皇家的面子,不然下面的臣子看出什么来,也不会大动干戈的,所以,一切端的看明天了。

一大早穆云杳起了床,一路到了王府,便率先跟着邢墨珩和邢惊蛰一起活动筋骨起来,这还是她央着邢墨珩教的。

前一世她的死虽然是翳婵的过错,可于她自己,也着实身体太弱了些,才会一点儿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因而这一世得了个这么好的师父,穆云杳怎么会舍得浪费。

她是想好了的,这么大的年龄了,若是再学什么功夫,想要大有进益,已经近乎是不可能了,纵然她配些药方子给自己调理身体,尽量达到最好的水平,可药终究是医人的,却不能让人返老还童,长生不死。

如今稍微学些东西活动拳脚,纵然遇到危险不能能帮上些忙,但好歹也能少添些负担,身体康健有力量了,就是逃跑起来,生的机会也能够再大上几分。

三个人个个都练自己的,却也个个都一板一眼的认真,小米在一旁啃着肉饼看着,总莫名觉得,她家小姐跟镇南王和太子在一块儿,分明就是一家人的样子。

一口咬掉一大口,小米就把这怪异丢到了一边儿。

这时,门房管事儿的管家老丁,却是脚下生风的径自跑向了三人,小米瞬间把肉饼塞到腰间,拿起穆云杳才送她的长剑奔了过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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