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纨绔

苏榛榛看着他,总算是松了口气。多少这件案子,有个本地人的帮助,总比自己这个边疆小镇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要好得多。

她走过去,刚要开口,那男子似乎听到了身边异于路人的动静,先转过身来开口道:“你就是苏榛榛吧?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小爷我饭才吃了几口,就被明府赶到这等你了?你竟然还敢迟到?”

苏榛榛这算是第一次意识到他的自大。自称小爷,在事情没有搞清之前,肆意的批判别人。这样的人,当真能查案子?也不知道是老大人故意派来给自己增加难度的,还是让自己体会人间险恶的。

她冷冷笑道:“这位公子,你就是老大人口中的镇妖司执笔吧?说实话,是我在这等你好久,肚子饿了去吃个饭,你才过来的。”

“小爷我到这里的时候,你可没在。迟到就是迟到,别找理由。”

“哦。”苏榛榛没好气的答应着,要不是案子重要,她势必要与他争个高低。

倏地一阵风刮来,卷起了漫天黄沙。正说着话的苏榛榛吃了一嘴,背过风去,使劲儿的呸呸呸好几嗓子,加上心理暗示,才觉得自己口中那一嘴沙石吐了出去。

此刻风越刮越大,这会儿苏榛榛终于理解了,为何刚刚客栈里面,邻桌的客人要说又起风了。

风沙漫天,恐怕现场已经不易保存了。

现在只有和风沙比时间了,必须要在风沙彻底将整个幽州席卷,到时漫天一片尘土飞扬之前,把那戏子尸体周身的疑点找出来。然后,才好躲避风沙。

不过,风沙会掩盖住很大一部分的痕迹。等到风沙全停之后,再出来寻找线索不会容易。

“喂,怎么称呼?”苏榛榛问他。

他夸张的捋了一下自己额前的头发,像是圣旨御下夸耀了他一样,“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魏安阳。”

“哦,我们现在得抓紧时间,先查清楚,这尸体周身有没有什么疑点了。不然等到风沙彻底起来,我们再回来,痕迹都会被掩埋!”苏榛榛很是认真的说着自己的看法,然后望着魏安阳等待回应。

魏安阳一副吊儿郎当,他听到风沙起来,不知为何也严肃了起来。苏榛榛原本想着,虽然是个纨绔不太正经,但面对正事时,总是能正经起来的。

谁知,她错了,大错特错!

魏安阳只是觉得,风沙太大,自己在外吃一脸沙子后,回去还得沐浴洗澡。平常的沐浴时间是一刻钟,这吹了风沙,时间必得延长。这样去怡红院,就会耽误时间。

于是,他大言不惭的说:“对,你说的对。现在起风了,一会儿黄沙漫天,我们赶紧各回各家,等风停了再来查案。小爷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他不等苏榛榛说话,头也不回的走了。那黄了的半边天里,一个玄衣少年,在少女的注视下,渐渐远去。

这一切多么融洽,只是背景彻底搞错了!

望着魏安阳远去的背影,那一刻的苏榛榛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小心这漫天的黄沙尘土,因为你小跑加快呼吸,全都吸入肺中!

真想不到,老大人给自己选的镇妖司执笔,怎么也应该是少年有为,天纵奇才?怎么能是这般纨绔模样?

搭档跑了,可案子不等人啊!

苏榛榛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上,虽说被风吹着这种状态她熟悉的很。自己常年累月的在三山浦的海边,也经受着大风。可那只有海水咸咸的气息,并无漫天的沙尘。

她蹲下来,小步蹭着靠近那个戏子的尸体。眼下她能做的事情有限,那些即便被风沙吹过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地方,姑且先不去管。

那些容易受到影响的才是当下紧要的,比如身体周身是否遗落了什么尺寸不大的凶器,或是趁着尸体还有余热,能够发现的某些特点。

苏榛榛凑过去,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地上的血迹。距离事发已经有一阵时间了,周身的血迹已经凝固,变得黑紫黑紫。她不知道,这种颜色是否属于正常的血液凝固。

不过单看血迹,也的确是看不出来什么。毕竟不是专业的仵作,养她那位老裨将和侯景迁也都没有教过她。

她稍稍挪着步子,往尸体的左侧靠去。这个戏子虽然脸面像是被大火炙烤一番,已经面目全非。不过,她还是在左脸的鬓角处,和耳朵差不多临界的地方,发现有一道白色的痕迹。

很明显能够看出来,这是涂了满脸的脂粉被汗水浸湿了后,显得有些厚重的痕迹。

戏子擦粉再来演出,这倒不足为奇。不过让苏榛榛觉得奇怪的地方,在于幽州的天气。

幽州位于大唐西北,风沙大姑且不谈。且谈温度,光是那密云湖水结冰,就已经能说明很冷了。虽然不知为何,那湖面先从中心融化了。但这刺骨冰冷的风吹过,只是唱曲是不会大汗淋漓的。

那脂粉被汗水裹挟的痕迹,一道冷眼一看并不会发现的厚重痕迹,究竟是怎么来的?而且这般面目全非,只能是被高温炙烤,换句话说就是火烧了脸颊。那么脂粉为什么还能留下那样一道白色痕迹?

疑点重重,不过却连不成一条线。苏榛榛知道,这不过只是些零散的线索。若是有一位专业的捕快,或是仵作来帮自己,想来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只是想起来那个叫魏安阳的家伙,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检查完了左边一侧的苏榛榛站起来,想到这里,生气的使劲儿跺了一下脚。

这一跺脚,正好踢开了脚下那一块儿不大不小的石头。石子靠着惯性,缓缓地朝前滚着。苏榛榛被那吸引去,顺着石子的痕迹转移视线。

在石子停下来的那一刻,一道强光刷的一下刺入她眼睛。下意识的扭头闭眼躲避,然后等到闭着眼睛时面前的一片黑影再无光点的踪迹,她才缓缓地挪了个身位,再睁开眼睛朝那边望去。

只是这一来二去,再朝那边望去,无论如何再移动自己的位置,都找不到刚刚那一道刺眼的光亮来源了。

风沙越来越大,苏榛榛只好停下手头上现有的工作。路上问了一个卖馍的大爷,然后朝着幽州府衙缓缓走去。

留下那具戏子的尸体,躺在一片已经凝固的血中,北风刀割似的,夹着风沙缓缓盖住未知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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