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兵者,诡道也

那夜,幽州城西侧的火光漫天,一直绵延到清晨。

临近三更天,苏榛榛才敢伸个懒腰,靠着城下一角的棚子,侧过身子眯上一觉。

魏安阳一直在旁边守着,因为借东风起火势终究只是权宜之计,为了防止出现纰漏,他不放心睡着后会发生什么,于是一直强挺着精神站在一旁。

翌日,和煦的阳光暖暖照向幽州城。

苏榛榛伸了个懒腰,脑中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惊起。

“戎狄呢?”她睁眼的第一件事,便是问身旁站着眼周一圈黑的魏安阳。

魏安阳连打了两个哈欠,“城外驻扎呢,火势虽大,不过等风住了,他们也就向后退了几百米。”

苏榛榛眼眸深邃,她提拉着裙角跑上城墙,顺着城墙一侧朝戎狄那边望去。

两军之间的那块地皮已经被火烤的焦黑,有风自东而来吹向西去,只是风力比昨晚小上太多。遥遥看过去,依稀可见偶然几处火星。

浇上黑油的木桩子,变得灰白。仿佛轻轻敲上去,能立刻震碎,显得格外惨烈。

身后传来了行军队伍的脚步,苏榛榛回头一望,那位不知死哪去的节度使才亦步亦趋的带着边防营的援军走来。

魏安阳站在城下看着节度使走来,他这脾气倏地上来,吭哧吭哧的走过去一把揪住节度使,大声吼道:“边防营的援军到幽州城西城门,需要一天一夜吗?”

节度使摇摇头,“不需要。”

那声回答也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他甚至不知道面前那个揪住自己脖领的魏安阳在生自己迟迟不来的气,还以为是因为什么别的破事让他心情不好。

反正从前幽州府衙里,魏安阳也是这样横行霸道惯了,便是那位明府大人也不敢对付一句,即便魏安阳的官职并没他高。

“不需要那你为什么这么迟才来,你可知道若不是昨夜刮了一场大风,不管戎狄偷袭与否,这座城恐怕就守不住了!”魏安阳将衣领抓得紧紧,两眼瞪着。

节度使这时才明白魏安阳气的是什么,一把挣脱开来。在解释清楚之前,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

然后才说:“你以为我会无声无息的不来么?西域的曼门,你知道吧?昨日,我正要带着援军驰援,曼门便扔了封信进营帐来。紧接着,营中就出现了混乱,几十个兵卒开始一起发疯。这件事情处理到今天早上才解决,你说我为什么来的迟了?”

话音如晨钟暮鼓,敲醒了所有的误会。

魏安阳尴尬的笑了笑,愣生说了句“抱歉”,连忙走开了。

只是正如节度使所言,曼门的人找了上去,边防营中有兵卒发疯,这并非是个小问题,魏安阳如是想着,一边顺着台阶走上城墙。

苏榛榛见他上来,身体微倾的看过去,只见得到他一脸愁容,似乎在城下与节度使交谈的那段时间里,有着一段很无趣的对话。

她想张口问,却没问。只是看到戎狄那一侧,突然冒出了许多不是戎狄的人。那身装扮奇特,而且颜色鲜明似乎有意让她看见一般。

魏安阳登上城墙后,本想直接说的,但目光无意间瞥到了戎狄那一侧。那群新冒出的人让他大吃一惊,如果曼门是西域的杀手组织,他虽然无法保证那群人是曼门的人,但他能确定那是西域的服饰。

看来那件事一定得说了:“是西域人,苏榛榛你知道吗,节度使边防营的援军为何来迟了?”

“因为什么?”

“因为曼门的人,具体的事情等战事结束小爷我再告诉你,只是那群人是西域人,戎狄和西域有勾结了吗?”

“看样子是的。”

昨天戎狄还驻扎在城门前不远处,仔细的竖起耳朵,还是能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虽听不清楚大部分的内容,但看着表情总能猜测一二。

但现在太远了,那群人就像是视线中一个污点,擦不去的污点。

……

不知过了多久,戎狄和西域到底商量着什么。苏榛榛只是看到他们突然将所有营帐收了起来,然后又吹起来那声沉闷的号角。

交战又开始了!

此刻幽州城有了边防营的援军,似乎更有了底气。苏榛榛和魏安阳只是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便知道对方心里在想着什么。

于是双双不约而同的朝着城墙下的节度使和行伍长喊道:“击鼓,迎敌!”

城墙上开始击鼓,幽州城鼓声阵阵,戎狄那侧号角连连。

一场拼搏,又在这声声号角连鼓声里拉下帷幕。

戎狄兵卒和西域的某些人,一声嘶喊下举着弯刀朝着西城门奔涌而来。弓箭手并排在前,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一支支冰冷的箭矢,沿着轨迹朝城墙上射向。幽州城这边也丝毫没有畏惧,持起弓箭,纷纷射向不远处的戎狄与西域敌军。

有人套着绳索想爬上城来,又被幽州的兵卒搬起来几十斤重的巨大石头,生猛的砸在地上,顿时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此时的幽州城下一片混乱,那阵停歇下来的风似乎感受到幽州城下死伤无数的恐怖,骤然又变的狂暴起来。

苏榛榛蹲下,靠着城墙心里琢磨着。她知道战事没有中止,只有输赢。即便是议和,也不是她该抉择的,因为她没有任何替大唐做决定的权力。

但她是大唐选中的能够击败戎狄的人,便就有什么是她所有但其他人没有的。

她想起兵书中的一句话:利而诱之,乱而取之。

兵者,诡道也。

行军打仗本来就是尔虞我诈的事情,戎狄想要攻打大唐,势必有其想要的某种东西。或是大唐的土地,或是大唐的人口,亦或者是大唐的金钱。

既然有利可图,那么便用利益来诈一诈,这也是如今援军未至,苏榛榛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尽管这办法很是冒险。

她不敢直接拿主意,便诚恳的看着魏安阳,问他:“如果我们假装输了,引他们进城,然后趁他们不备一网打尽呢?”

“想法很天真,只是天真。”魏安阳甚至没给苏榛榛好脸色,毫无波澜的回答。

“没有一丝的可能成功吗?”

“有,只一丝。”

只有一丝可能成功,还只是可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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