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定禅法僧

庙堂高殿之上,朝臣如山似的,黑压压一片,俱扑倒在地。

此等阵仗原因只有一。今日,天子有些不大高兴。

金銮殿上熠熠生辉,华光满地,千万盏烛火在白日的大殿里烨烨闪烁。

此景不仅华美耀眼,尽显奢靡,且极耗人力财力。每日光花费在此些装饰摆设上的银子就要千百两。

民脂民膏搜刮得一干二净,平民百姓身上根本取不下一滴子油水。寻常人家别说白天燃蜡烛了,就连夜晚也是不舍得用一根的。

现实悲凉,同眼前此等奢靡之景显出极大反差,着实讽刺。

“众爱卿可知今日朕召你们前来,原因为何啊?”

兴武帝臃肿的身子歪斜地卧在龙椅上,戏谑地看着殿里一群俯首称臣的人。被他任意玩弄于股掌之间,倒也平添了不少趣味。

台下跪着的人自然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汗珠子滚了满脸,砸到地上都不敢去擦。

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火上浇油,自己真就成了那摆在大殿中央,油锅里面的一道“菜品”了。

兴武帝喜暴虐,无人道。

除了比他本领还大的仙家不敢招惹之外,上至朝廷要臣,下至平民百姓,没有一个他不敢杀的。

并且杀人的手段还极其残忍,可以称得上是丧心病狂。

见无人回话,兴武帝惺忪地抬了抬眼皮,手指头轻轻敲打着纯金制成的宝座扶手,幽幽道:“善才,朕好像许久没吃过人肉丸子了,现在油锅已经开了。朕觉得定会有爱卿愿意为了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大殿里人声死寂,在这诡秘的静中却能听见从油锅中里迸发出来的“噼啪!噼啪!”声,像是要把人都吞进去一般。

过了半晌,那个皇帝口中称为“善才”的人才淡淡回道:“皇上圣明,不要为这点小事气坏了龙体。此次,确是旭尧的过错。与旁人无太大关联……”

听到这儿,朝廷上的久跪在地官员终于纷纷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从前,只是从皇帝口中久闻其大名,今日见到“善才”真容,才觉得这位看上去清眉秀目,身着道袍,怀中敛着一把拂尘的少年。其实内心城府深似海,有着超出年纪的法力和心绪,不可小觑。

正当众人都感激善才的“救命之恩”时,谁料,他的下一句话才让众人大惊失色。

他道:“当然,若陛下欢喜,让几个喽啰下油锅,炸成肉丸子,给陛下品尝,也不是什么难事。”

语罢,站在大殿前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善才缓缓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勾起了一抹阴森的笑容。

“啊!”

还没等旁人反应过来,一个官员已经被剥刨干净,被人施法扔进了油锅中。

只听“砰”的一声,油花四溅,滚烫的油水裹袭全身,顷刻将其炸成一滩肉泥。面目全非,瞬间丧命。

“哈哈哈!”兴武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手掌拍了几下,眼中含着不明的笑意朝善才走去。

走到身前,低头附在耳边,轻声吐出了一句话:“还是你,最懂朕心。”语罢,宣武帝走到大殿中央,将油锅一脚踢翻。

油水如同瀑布一般朝四周跪趴在地上的官员身上扬去,炽热滚烫,足以把人内外煎熟。

即便如此,群臣无一人敢动。他们知道,如若有一丝一毫的动作,都将必死无疑。

“废物!一群没用的东西!连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都抓不到,朝廷养你们做什么?白吃白喝供神仙吗?”

满朝寂静,朝臣均无言以对。

魔教向来是众生心结,连修仙之人都束手无策,一群凡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旭尧出师未捷,朕又让兵部去民间请仙家救助,几个月了!一群混账连个屁都找不到,竟然还被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直接半路劫杀了。”

“朝廷脸面何在,朕的脸面何在?要你们有何用!”

朝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如今皇帝身边“红人”仙客也不少,为难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又是何必呢?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终于,待兴武帝说得气喘吁吁,已经上气接不上下气的时候。善才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朝兴武帝缓缓拘了一礼,“陛下,臣愿替陛下讨贼,将那玄真先所预言的——天魔星给捉拿回朝,任陛下处置。”

闻此,兴武帝身子定住了。

他慢慢转过身,脸上逐渐绽开笑颜,手捋着嘴上翘起的一缕胡须,笑盈盈地对善才道:“旭尧不争气,管教不好那天狐。如今天下武功排行榜上,你位列在前,定能将魔教之子捉回朝廷。”

“如若事成,朕必要好好封赏你,还有你的生父,朕定会查明真相,还他一个清白。“

善才抬眼看向宣武帝,虽然面色依旧波澜无惊,语气仍淡漠回道:“多谢陛下。”但是眼里却渗出了难得一见的喜色,转瞬即逝,无人知觉。

夜里,山上风雪肆虐,山下青葱依旧。慢慢地,云层渐开,昏黄的月光穿越千里层云,洒下人间,给大地蒙上一抹醉色。

肖信迟迟未能回神,好似陷入了不可自拔的回忆中:‘清风明月,应有一壶桃花酒作伴……’

“咯吱“一声杂音打破了此夜的寂静,肖信硬是被扯回了思绪。

定神回望身后,借着飘渺月色,他朝向那扇虚掩着的门背后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青黑色袈裟的住持轻轻推开陈旧禅门,从坑洼不齐的门槛中踏出。

双手合十,身子微微向前倾,对肖信和顾云舟虔诚道:“二位施主,方丈等你们很久了。”

“风急天冷,贫僧已在禅房中为施主备下了热茶。请随我来吃杯茶,暖暖身子吧。”

顾云舟回了一礼,道:“多谢。”又将霜晨剑连同剑匣一并从身侧取出,放到住持手中。

随后,顾云舟回身轻唤肖信,示意他也把兵刃取下,才能进入庙中。

肖信没有即时动身,他有些犹豫

这把霜暮剑肖信从未离过身,即使睡觉取下来,也是放在触手可得的地方,更别说交给一个外人保管了。

“佛门重地,是不能见冷兵器的。”

一起生活这么多年,顾云舟何尝不知道肖信心中的不安。

这把剑在他这徒弟的心中就像是一个护身符,离了半晌都不自在。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入了乡,就要随俗,心中的芥蒂该放下就要学会放下。

“阿弥陀佛。”看出肖信的无措,住持微微一笑,声音敦厚慈祥地安抚道:“施主莫恼,贫僧会把此剑放在为二位准备的寮房中,就寝时便可看到。”

“好吧。”肖信兴怏怏地从了,“请大师务必妥善保管。”

“剑亦如人,都是生灵,贫僧自会照料好的。”

“多谢了。”肖信双手合十,学着方才住持的动作,也给他回了个礼。

“随我来吧。”

肖信和顾云舟跟着住持的脚步,一同进入了这座世人口中流传已久的白马庙内。

身后传来一道钝沉的声音。积淀百年光阴的禅门被关合起来,把山上的风雪皆挡在了屋外。

当肖信踏进此庙的时候,不知为何,原本不觉得冷的他竟然打了个寒颤,发了一身冷汗,心底更是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许是因为对佛法的敬畏吧。

肖信心想。

顾云舟将肖信带到一个佛龛前,二人倾身跪下,对着佛位拜了三拜。

“弟子顾决,携徒弟肖信,来拜见尊师了。”

语过不久,只闻从佛龛后传来了一声沉重的呼息。

紧接着,从佛龛的背后,走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披一袭红色袈裟,眼睛似闭似睁,面容和蔼,慈眉善目。

顾云舟率先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单掌作礼,身子微躬,“弟子顾决见过大师。”

肖信听完一愣,心想:“这当和尚不是要剃度的吗?怎么……”

“无双,起来拜见定禅大师。”

“啊。”未再深思,肖信连滚带爬的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对定禅大师行了一个大礼。

此举虽有些莽撞,但定禅脸上毫无愠色,嘴角依然嵌着笑意,摸了两下肖信的发顶,遂即又对顾云舟说道:“二位且随我来禅房吧。这一路也辛苦你们了。”

“多谢大师。”

肖信紧随其后,曲径通幽,穿越了层叠的茂林修竹,来到了定禅口中的“禅房”中。

禅房在庙宇后身,极尽简朴。

竹林小路上洒满了肖信那招琪花玉树送来的白雪,映映如冬。眼下还有些零散的雪花从空中飘下来,落到顾云舟高高挽起的发髻上,与其素衣容二为一。在月光的映照下,如梦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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