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所谓恩义

“安得生,本酋长问你。”天宝纯诚问安得生道,“这厮狂徒胆道行刺本酋长,你说应当如何处置呐?是不是应当直接杖毙或者凌迟呢?”

天宝纯诚料定安得生会顺着自己的暗示,回答应当将这白狐儿面具黑衣人格杀,而且应当是用残酷的手段来格杀,否则难儆效尤。

天宝纯诚的视线对准了安得生的眼睛,安得生不敢和天宝纯诚视线相对,他垂下了眼帘,转移了自己的视线,刻意躲避天宝纯诚的凝视,脑海中却快速运转了起来。

安得生虽然平时木讷,但在这关乎性命的时刻倒也是不敢大意。

他生性良善,即便白狐儿面具黑衣人对自己来说是陌生人,他也不愿意让白狐儿面具黑衣人因为自己而死。

再者,他听得这白狐儿面具黑衣人是天宝川外的人士,他正想去往天宝川外的世界,便有心救这白狐儿面具黑衣人一救,好向他打探外界的事情。两者相加,安得生决意尝试救白狐儿面具黑衣人一命。

安得生定了定神,深深地呼吸了几口空气,又大大呼出了几口气,终于鼓足了勇气,回天宝纯诚道:“酋长大人,这寄命是在下击败的,在下请求将他交由在下处置。”

安得生的回答出乎了天宝纯诚的意料,天宝纯诚心中暗怒这牧户居然能够如此无知。

尽管内心不悦,天宝纯诚到底是有城府的人,他将情绪藏在了心中,笑问道:“那你可有把握令之放弃日后无尽的歹念。”

安得生听得此问,忽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像是在鼓舞自己,终于敢面对天宝纯诚的凝视,坚定道:“我有这个把握。”

显然这样的回答不是天宝纯诚想要的,因为安得生的话等于废话,哪里有人能够令他人放弃内心的想法,一个人的身体可以控制,但思维是无法控制的。

对于天宝纯诚而言,要想令人彻底放弃原先的想法,可以把控的办法只有一种,就是让他的意志在天地之间消失。

尽管安得生给了天宝纯诚所不希望的回答,但天宝纯诚还是装出了大度的模样,大手一挥,转身道:“你带他走便是了。”

如此轻松地离开了虎口,这实在是白狐儿面具黑衣人没有想到的。

适才他仅仅是将一丝希望放在了安得生的身上,没想到这破落的庸人居然在三言两语之间拯救了自己。白狐儿面具黑衣人更无法相信,以心狠手辣出名的天宝纯诚会如此好说话。

一切好像是做梦,白狐儿面具黑衣人不禁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觉得痛后,才认定这不是梦。可眼前发生的一切,确实是他在梦中时常遇到的。

白狐儿面具黑衣人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这种样子最直接的体现便是他的梦。

他梦中的情形,大多数是被擒下后,自己如何如何惨遭虐待。

他经常在睡梦中惊醒,他很容易入睡,但是睡眠的时间极其短暂,每每在惊醒之后,便是辗转反侧,通宿不眠。

因为长期的睡眠不足,白狐儿面具黑衣人的眼眶边上是厚厚的一道黑眼圈。此时,他戴着面具,自然无人见到。

安得生得到了天宝纯诚的允诺,连忙凑近白狐儿面具黑衣人的身旁,低语道:“你跟我走。”

紧接着,安得生将白狐儿面具黑衣人的右手横在自己的肩膀上,架起了白狐儿面具黑衣人。

白狐儿面具黑衣人气力尚未恢复,只得勉力起身,举止踉跄。

自从天宝万朵离开天宝川后,安得生便萌生了离开天宝川到外间世界走一遭的想法。

一来是不舍天宝万朵,希望再次见到她;二来还有一个主意,他希望在外界能够找到挣钱的机会,还了他在天宝川的牛羊债务;安得生是淳厚之人,虽然债务不是他欠下的,但是到了现在,父亲曾经欠下的债务安在了他的名下,他还是必须坚持解决了这些债务。

作为牧户,这一群体是天宝川贵族的私人财产,要想暂时离开天宝川,需要征得第一领民酋长天宝纯诚的同意,所以安得生老早就在盘算如何向天宝纯诚开口,但他又觉得天宝纯诚位高权重,自己实在不敢靠近,更不敢开口,是以犹豫了多日。此时,正好是距离天宝纯诚最近的时候,安得生心下一横,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天宝纯诚,从天宝纯诚这里讨个假。

想到这里,安得生已经掀开了营帐帐幕。他放下了半开着的营帐帐幕,架着白狐儿面具黑衣人转身回来,将白狐儿面具黑衣人轻轻放在营帐一角歇着,随后快步到天宝纯诚的案下,顿首再拜,说道:“在下有一事禀告酋长大人,请酋长大人裁夺。”

天宝纯诚笑容可掬,回道:“你救我一命,是我恩人,知恩图报乃是我天宝川中的大义,你又何必如此拘谨,快快说来。莫说一事,就是百事也成,我还在细思如何重用你呢!”

安得生有些欣喜,但又不是贪得无厌之人,听闻天宝纯诚的话,脸上有些泛红,说道:“护卫酋长大人是川中子民的责任,酋长大人安然无恙,纯粹是因为酋长大人的福气,在下怎么敢贪功。再者在下素来愚钝,也是难堪大任的。在下只是有一事相求。”

听安得生唠叨了几句,天宝纯诚又有些不耐烦的样子,皱眉道:“说来。”

天宝纯诚转瞬的变化令安得生不觉心跳加速,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以为是自己惹烦了天宝纯诚,赶忙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在下自幼在天宝川长大,如今也老大不小了,还没有见过天宝川外的世道,斗胆请酋长大人宽限我则个,教我告个长假,到川外一看究竟。要是有幸挣得一二金银,也好还了多年欠下的牛羊。”

安得生虽然愚钝,倒也不敢把自己想要看望天宝万朵的思绪道出,在这里对天宝纯诚使了个心眼。

天宝纯诚老奸巨猾,哪能不晓得安得生的心思,他似乎是在试探安得生,装出惋惜的样子,道:“这可怎生好?我才发现了你这人才,方欲重用,如何使得,叫我怎么放你走?”

倒也不是谙熟人际交往之间的套路,他安得生是质朴之人,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再者他对政治权力的事情一无所知,没有什么这方面的欲望,虽然穷困,但也乐得自在,没有一丝攀高枝的想法,加之不擅长同人交往,所以连忙推辞道:“是酋长大人的厚爱了,在下不过是多了几分没有用的粗力罢了,只可当牛马使用,怎么能承受得起酋长大人的重用。酋长大人但对我有牛马使唤,在下自然要竭尽全力的。”

天宝纯诚心中早打定了主意,便也不再去计较安得生如何言语,反正他已经知道安得生的想法,安得生说什么对他而言都是没有意义的,这人不过是一草芥匹夫,他天宝纯诚可没有功夫耗费在安得生身上。

总之,天宝纯诚对于已经打定主意的事情,很少有改变的。

“你去吧,好好打点就是。”

天宝纯诚颔首,又摆了摆手,示意安得生离开,不再言语,而心中却在快速盘算着接下来的事务安排。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