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韬赶到方丞丞租住的群租房，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群租房藏在一片老旧小区里，楼宇外墙已经被风雨侵蚀得斑驳剥落。由于不是封闭小区，闲杂人等可以随意进出，楼道里的玻璃窗和灯泡，全都被人偷光光。
杨韬没有急着去找方丞丞，而是在小区里逛了一圈，在墙角、在花坛、在车底等各处角落丢下黑色的围棋子，布下一张覆盖整个小区的警戒网。
之后，杨韬找到方丞丞住的那栋楼，走楼梯上去。
楼道里漆黑一片，杨韬打开手机照明，一路走到六楼，敲响 603 单元的房门。
好一会，方丞丞才半遮半掩地打开房门。
她穿着一件超大码t恤，宽松的下摆几乎盖到膝盖，露出两条光滑的长腿，下面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穿。这身打扮居家而诱人，只是右手紧握的菜刀煞了风景。
杨韬瞟了眼菜刀，开门见山地问道：
“跟踪你的人在哪？”
方丞丞探头出来，瞧了瞧楼道，确认没有其他人，才松了口气，侧开挡住门口的身体，让杨韬进入房子里。
“我不知道。”方丞丞回答，“我没看见人，只是听到脚步声。”
房子的状况很糟糕，由于楼上渗水，天花板已经发霉。原本偌大的客厅，被业主用木板圈走一半空间，围成一间隔断房出租。
放在客厅的电视机布满灰尘，明显坏了。电视机四周堆满杂物，破洞的塑料袋、拆开的快递纸盒、腐烂的大白菜、没用过的卫生巾、脏兮兮的球鞋、板结成一团的抹布……乱七八糟的杂物埋葬了电视柜。
电视柜对面是一张长沙发，盖着一席碎花图案的窗帘，看起来稍微干净一些。
“什么时候的事？”杨韬问。
“就练完舞，晚上回来的路上。”方丞丞忆述回家路上的经历，“这小区晚上八点以后就没什么人，我走在路上，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回头却没看见有人，继续走又听见脚步声。”
虽然是之前发生的事，但她的神情看起来仍旧紧张不安，仿若惊弓之鸟。
“问过物业没有？监控摄像头有没有拍到什么？”这小区虽然老旧，但一路走来，杨韬注意到路灯上、楼宇墙面上都有安装监控摄像头。
“切！这小区的监控都是摆设，摄像头都是好多年前安装的，早就坏了。”
“全坏了？物业不换新的？”
方丞丞神情轻蔑，冷笑道：
“有钱的业主全都搬走了，就剩下个老房子出租给我这种外地人。
“很多业主都不交管理费，租房的外地人更不可能去交。物业就靠收停车费赚钱，小区里有什么坏了也懒得维护，路面多个坑都没人填，更何况监控。”
“公司不给你安排宿舍吗？Forever 整个团不都是住公司租的房子吗？”杨韬很奇怪。
“我怎么能跟 Forever 比！”方丞丞解释道，“公司虽然有宿舍，但都是安排给自己培养了好几年的练习生，我这种半路加入的，只能自己在外面租房。”
这时候，客厅一侧的木板发出“咯咯咯”的响声。
住在隔断房里的住客在敲击木板。
方丞丞向杨韬招招手，往自己卧室走去，说道：
“这里隔音不太好，去我卧室聊吧，别吵着别人休息。”
这房子的格局，原本是三室一厅，厨房与阳台整合在一起。三室，分别是主卧室、次卧室和杂物房，全部独立租给不同的租客。剩下的客厅、厨房和阳台，则是共用。
方丞丞住的是杂物房，是三室里最小的一间，也是租金最少的。
“欸乃～欸乃～”
刚走进杂物房，就听见楼上传来床铺摇动的响声。
“隔音确实很差。”杨韬淡然地吐槽一句。
房间很小，摆下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就没什么空间了，局促得连椅子都没有。平时想要用书桌，只能以床铺替代椅子。
衣柜自然也是没有的，方丞丞的外套、裙子和内衣全都堆在床铺内侧，凌乱，混杂。
方丞丞放下菜刀，于床边坐下，两条长腿横过来放在床上。
杂物房只有一个小窗户，遮光窗帘拉得很严密。
杨韬走过去，将窗帘拉开一条缝。
彭梦玲从杨韬的上衣口袋探出头，透过玻璃窗望出去。
窗户正对着楼宇正门的方向，从这里望下去，可以看见任何进入这栋楼的人。
彭梦玲扫视外面一圈，小区里只有小部分被路灯照亮，很多地方都隐藏于黑暗之中，别说可疑人士，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杨韬拉上窗帘，身体倚在墙边，问道：
“你报警了没？有没有把情况告诉公司？”
方丞丞摇摇头，回答道：
“只是我自己的感觉，连人都没看见，告诉警察也没用。
“公司的话，我还没有说。梦玲坠楼，美琪中毒，再加上那 1000 万勒索，公司上下都焦头烂额。我不想这时候给大家添乱。”
杨韬皱眉道：“这怎么算是添乱呢？
“你如果出事了，那才是真的添乱。”
方丞丞叹了口气，说道：
“好吧。我不告诉公司，其实是因为公司安排了我参加选秀节目，我最近就在与队友准备初舞台的表演，只要排名能进前十一，我就能出道。
“这时候，公司要是知道我被人跟踪，为了安全，肯定不会让我上节目露面，会找其他练习生顶替我……”
杨韬接下去说道：
“那样的话，你就不能出道了。”
方丞丞点了点头。
身为同行，曾经也是练习生的彭梦玲，对方丞丞的处境感同身受。
这一行竞争太激烈，能红的也就少数几个人。选秀是近几年最火的节目，捧红了很多人，碰到这种机会，没有哪个练习生会轻易放弃。
两年前，她与现在的方丞丞一样，默默无闻，正是在选秀节目里吸引了观众注意，有粉丝集资为她打榜，才能脱颖而出，与其他胜出的练习生组成限定团 Forever.
杨韬又问道：
“可是，你为什么找我，把这些事告诉我呢？”
方丞丞从书桌上拿起一张皱巴巴的名片，苦笑道：
“我刚来这个城市没多久，公司之外，除了你，就没有熟人了。
“你上午离开公司的时候，不是给了我名片嘛。我看名片标注你的职业是侦探，就想着，请你帮忙找到跟踪我的人。”
虽然名片比较小，但由于房间小，两人距离比较近。彭梦玲躲在杨韬上衣口袋里，也能看清楚名片上的字。
［杨韬］
［资深侦探］
［业务范围：抓小三/寻人/寻找失踪猫狗等］
［联系电话：xxxxxxxxxxx］
名片很简陋，白底黑字，连些微花纹装饰都没有，一看就是路边打印店印出来的。
杨韬盯着方丞丞眼睛好一会，才叹息道：
“说真话吧，别遮遮掩掩绕圈子了。”
方丞丞愣了一下，脸上一副不解的表情，说道：
“什么真话？我刚刚说的都是真话啊！”
杨韬懒得跟她绕圈子，单刀直入地说道：
“你是被 ELO 系统追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