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十七不忍回首2

第28章 (十七)不忍回首(2)

“老子没问你,多什么嘴。”说着就给了她一耳光,那声音特别脆,也许是用力过猛,她嘴角游走着血迹,几丝黄黄的头发黏在了血迹上,显得狼狈不堪。估计她不是第一次挨打了,一声不吭就跑了出去。包厢内就剩下张淼和他,她细细打量这个凶狠的男人,看上去他至少也四十出头,国字脸上不带一丝善意,左手戴着镶着钻石的劳力士,右手中指上戴着硕大的黄金戒指,上面雕着一个耀眼的“财”字,隐隐透着一股俗气。他和荧屏上的反面人物一样,大概他就是荧屏塑造出来的。液晶电视哼着《那****》的****。读书那会儿,班上的男生就喜欢哼这几句:“那****,你没有拒绝我! 那****,我伤害了你, 那****,你满脸泪水, 那****,你为我喝醉,那****,我与你分手, 那****,我伤害了你, 那****,我举起酒杯, 那****,我心儿哭醉。”谁都知道其实那****从来就没有来过,可他们依然唱得那么动情,看不出多少做作。

张淼呆站在那儿,不知所措。以前也遇到过客人发火的时候,大不了东西一放就完事,反正那火烧不着自己。可今天不知怎么没了那勇气,大概是被他的气势镇住了。

那男人扔了话筒,屁股蹭到沙发上。

“愣着干什么,快把酒放下,来,陪我唱首歌。”说着捡起话筒,满脸堆笑地递给她。

“对不起,先生,我只是个服务员。”

“是啊!你是服务员啊!这儿哪个不是服务员。今天我高兴,你把酒喝了。”

“先生,你别误会,我只负责跑腿。”

“妈的,什么世道,这儿还讲什么误会。唉!直说吧,别拐弯抹角了,要多少钱?”

“先生,我想你真的误会了。”

“知道,还不到时候嘛,没人引导,这是你老板娘的失职啊!来,我教你。”

他猛地站起来,不由分说一把搂住她,一双手扣得紧紧的,她那清癯的身体就像被他捏住一般,任她挣扎、捶打都无济于事。她越是反抗他就越来劲,嘴里还嘀咕:“老子有的是钱,我就不信会有用钱砸不倒的女人。”

他用力撕扯她单薄的上衣,残暴地拔去她的****,一只鹰爪揉捏着她那微微耸起的****,然后像狗一样极为娴熟地用舌尖舔着她那布满淡红色乳晕的**。他的手迫不及待地想突破她的最后一道防线,未能如愿。

她死死地守住自己的贞洁,惊恐地叫喊着。

门开着,声音传得异常远,可惜没有人对此感到惊讶,麻木,司空见惯的结果,客人们侧耳倾听,像是一种享受,不由自主也参与其中,无形中有了一种征服的快乐。可以这么说对于他们那是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动听的音乐,老板娘肯定高兴得合不拢嘴,又多了一棵摇钱树;小姐们肯定在扼腕叹息,她们心中多了一层危机感。

她们感叹:看来竞争是越来越大了!

她无助地喊着,痛苦地躺在他的**,绝望地****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泪水渐渐地模糊了那盏昏黄的灯。她伸手去触摸,世界都变成了沾满了灰尘的玻璃后面的一切,肮脏,泪水无法将它洗净。她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暗,城市的灯光如一朵朵睡莲慢慢合拢自己的花瓣,花蕊沉寂在狭小黑暗的世界里。外面一阵**,女人的浪荡的尖叫声,男人如狼一般的嚎叫声,掺和着污秽不堪的骂声,塞满了各个房间。

停电,前所未有的事,但还是发生了。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骂电站工作人员的祖宗,老板娘骂得最凶。

酒吧周围依旧灯火辉煌。

或许冥冥中她呼喊那些已逝去的亲人想帮帮她,可惜手段不正确。塞满黑暗的房间,更加唤醒了他的兽性,就像黑森林对狼充满了野性的呼唤一样。她彻底放弃了,不再作无谓的挣扎。就像襁褓中的婴孩把地震中的大地当作摇篮一般。黑暗中,她在潜意识里看到那片只属于童年的油菜花,正在风中摇曳,她仿佛就睡在那花海中,闭着眼,什么也不必再想了。

她伸手去触摸,突然摸到一只汗涔涔的手臂,她急忙缩手,一切都拉回到现实中,但一只粗糙大手紧紧地握着她,向上,她感觉到了,她甚至认为那是父亲的手,是父亲来解救自己来了。她就像溺水之人紧紧地拽着垂在水上的麻柳枝。

“想逃,个****养的,乖点,让你享受享受,哈哈,逮着了。”那男人哇哇乱叫,黑暗中疯狂地乱抓。

“咦,怎么变得这么大了,好,爽!”她跌跌撞撞地被一只手拖到了门外,听见那男人呓语一般胡乱嚷着。

有人拉着她的手穿过走廊上,黑暗中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跟着我,别出声。”

街上,没有年龄的风,没头没脑地吹。她满脸堆云,涕泗横流,像武汉的天空。泪水在城市的空气中滴落,丝丝暖意未能使其凝固。

路灯慵懒地泻着昏黄的光。

他像灯杆一样站在路旁,眼睛像路灯一样放着光,略微黯淡了些。而她衣衫褴褛地站在他的面前,丝丝缕缕近乎****。她的一双手死死地抱在胸前。

他可能觉得很可笑,脸上的笑容像灯光一样四散开来。

“别害怕,我不会吃你豆腐的。”说着就脱下身上皱巴巴的西服披在她的身上。

“谢谢你,陈飞。”

她没想到,看似邋遢毫不起眼的保安会救自己,若是平时她都不屑看他一眼,别的女孩张口闭口一个“飞哥”,她很厌恶。他和萍姐走得很近,时不时露出巴结样,这使她更加厌恶。

“谢我什么?救你?笑话,我只是尽保安的职责。”

他苦涩一笑,也许是觉得这话说得有些牵强。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

“得了,今晚的事可别对任何人说,我可不想丢饭碗。再说,要不是萍姐,我才懒得趟这浑水。”

“你是说萍姐她......”她感到很惊讶。

“现在她正在替你受罪呢!刘刀疤那王八操的,三天两头来找茬,不是看在他是地头蛇,老子早宰了他。”

“现在怎么办?那个叫刘刀疤的会不会对萍姐怎么样啊?”

“唉!难说,谁叫你倒霉碰上他了。依说萍姐能把他摆平,萍姐跟他有交情,只是他太粗鲁,像豺狗一样,萍姐受不了他,不跟他好。今天估计他是故意发癫让萍姐好看,既然萍姐都送上门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万一不是这样,萍姐不是很惨。”

“放心吧!男人嘛!找个女人把下面的火泄了什么事都没了,****一般的男人哪管是什么货色的女人,只要有洞,火急火燎的就钻了。刘刀疤那王八操的就是****,禽兽不如。”

“你说得好难听,真可惜。”她略带伤感地说。

“可惜什么,可惜你自己吧!这地方呆久了,石头都会变质的。”

他的话让她感到惶恐,也觉得刚才说的话有些可笑。是啊!这地方真不适合自己呆。她想。

“你先在附近找个饭馆什么的避一避,我得回去了,只有我知道酒吧为什么会停电。”他嘴角闪过一丝诡秘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我也回去。我不想让萍姐替我背黑锅,我和她非亲非故,她替我受罪我于心不安。”

“你太不了解萍姐了,这也不怪你,以后你就明白了。听我的,萍姐不会有事的。”

“不行,我要回去。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对你也一样。”

“真是受不了女人婆婆妈妈的,既然你这么说,随你便。”

酒吧里依然喧闹一片,黑暗已然退去,灯光下形形色色的人,掩盖好丑陋的一面,在小姐面前展示着自己的高贵。还有一些人在她们面前歇斯底里地展示他们失去自尊以及他们认为被道德过分压制的一面。

“会不会是被人发现了,这电——”走进酒吧时,她紧张地对他说,心里隐隐为他担心。

“放心吧,闸虽是我拉的,但没理由怀疑到我头上。”他看起来很自信。她对他突然产生了一丝好感。

“死到哪里去了,到处找你不着。黑灯瞎火的也不来帮个忙,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卷铺盖走人。”老板娘扯着嗓子骂道,一脸的横肉煽动着怒火。

“老板娘骂的是,我太不会做事了,没有及时去检查线路,惹你生气,是我的不是,下次不会了,我保证。”陈飞唯唯诺诺地说,悄悄给愣在一旁的她递了一个眼神。

老板娘“嗯”了一声,怒气消了不少。一双豆大的眼睛死死盯着衣衫不整的她,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走了。

这时,刘刀疤正挽着萍姐的手从楼上下来,不露声色地从她身旁擦过。他俩走到门口的时,萍姐突然回头望了望她,那眼神是那么晦暗,像是黑白照片的背景。

咖啡厅里,依旧弥漫着怀旧的味道,像咖啡一般苦涩,令人回味。

“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触到你的伤口了?”覃操问。

“没!也许是这歌太伤感了,一时陷进去了。”

此时正在放罗大佑的《光阴的故事》: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

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与其说是光阴的故事,毋宁说是人的故事,没有人的故事,何来光阴的故事。”他说。

“是什么的故事不重要,关键是故事本身能否给人留下深刻的记忆。一个有故事的人才会觉得生活不空洞,与人交往也就有了底气,有了交谈的理由,因为故事本就是用来分享的,故事越是奇特,故事的主人公就越受欢迎。”

“你这么说让我想起电影《贫民窟的百万富翁》,或许你并不陌生,里面有关印度的宗教、贫富差距反映很多,这样的主题很崇高,对我来说,这部电影使我想起阿杜的《一首情歌》里唱的:我相信每个人一生都像一首动人的歌。无论歌的好坏,都在用音乐向世人讲述一个故事,而这个故事是每个人独有的,也是别人无法窃取的财富。”

“的确,一个人可能在物质上贫穷,但是所经历的一切却是富有的,酸甜苦辣汇成一首歌,就异常动人,只要你用心倾听。”

“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但我所听到的却很残缺,不知你能将你的故事说完吗?”他说。

“我知道你会感到惊奇,曾经辍学的我为什么会步入大学殿堂,也许每个人都会感到惊奇,是的,命运就是这样,它要捉弄一个人容易,拯救一个人也易如反掌。”

“相信命运不是坏事,只要不迷信就好了。我从不相信命运,生命中总是充满偶然,就像你我相遇一样。”

“是吗?那倒未必。”她意味深长地一笑。

“还是继续你的故事吧,我很好奇。”

“也许你很难想象,萍姐这个女人会成为我生命的转折。萍姐是一个复杂的女人,我很难看透她的内心,这也许是她能俘获男人的一个原因。当初我只当她是一个普通的风尘女子,身上流露出的是低俗、****、麻木的一面,后来当我与她接近,走进她的生活,才发现她心里还有柔弱善良的一面。也就是她的这一面改变了我。”

她没有告诉他萍姐是如何替自己受罪的,她不说自有她的理由。

“你说的好像有些矛盾吧!你刚才不是说她对你并不好吗?”

“那完全是为了我好,一个女人,只要她的良心未泯,她绝不愿意看到那些天真幼稚的女孩步自己的后尘。萍姐就是这样的人。当她得知我的情况后并没有幸灾乐祸,而是托人在武汉给我办了一个户口,户口落在一个五保户名下。她帮我交了复读的学费,还给了我五千作为生活费。”

她心里也清楚,替萍姐办这些事的除了刘刀疤没有别人,也只有他有这个能耐,而萍姐彻底成了他的玩物,发泄的工具。他为她做事只是为了免费从她身上得到快慰以及在不知情的人面前炫耀。

女人天生是装潢男人门面的好料,尤其是像萍姐那样漂亮迷人的女人。

“萍姐真是个好人。”

也许是这样的人太少了,他怀疑她那故事的真实性。

“后来我凭着以前扎实过硬的底子,通过一年的拼搏,终于在高考中取得了可喜的成绩,我的分数超过了文科一本线六十几分。当我把这一消息告诉萍姐时,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不语,最后她只说了一句话:‘你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城市了!’其实她哪里知道,我并不想离开,一年多来,我早已把她当做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想再用她的钱,这样于心不安。我并不是嫌她的钱脏,虽然是用肉体换来的,但是比起社会上那些坑蒙拐骗的,那些贪污受贿得到的钱干净得多。那一年已经有了免费师范生的政策,所以我选择了这所学校。她后来替我惋惜,以为我是为了替她省钱,因为她早说过只要我考上了重点大学,她就会资助我。我并不后悔,虽然我很讨厌这个城市。”

“真的难以置信。”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你有这个权利。”

她的语气中带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陈飞好像对你有意思,你认识他吧?”

他突然转换话题。

“他是‘夜来香’的保安,曾经救过我,我和他的事我不想多说。一个人因为身份的转换当然会使很多以前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变得有可能,比如爱情、友谊什么的。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会爱上一个看重你过去的人吗?”

“我不敢武断地回答,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样的爱情不会长久。”

“用一高一低的双重身份,很容易检验一个人似乎真的对你忠诚。而他喜欢我的原因再明显不过。”

“你又怎么知道?”

“以前他都不愿正眼看我,就因为我曾在那种地方工作。现在,我变了,他觉得我变得可望而不可及了,于是他就越想得到我,他有理由相信我会答应他,因为在他的内心,我始终是那种为了钱可以出卖灵魂的女人。”

“我知道了,你拐弯抹角说这么多,是为了解释刚才发生的事吧?”

“你若是这样认为,我不想辩解。”

在他内心深处,突然有一些后悔,在他看来,两个有过去的人在一起什么都变得复杂,往往会充满猜忌,交往中有了不信任的成分,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不管怎样,还是简简单单的好。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不迭,明明不相信爱情却要在别人面前制造很痴迷很投入的假象。www.youxs.org《浪漫的谎言与小说的真实》里面关于“三角****”的论述。一个人不是直接自发地产生****,而是通过他者激发****。一个女人在心中之所以份量那么重,往往是因为有一个处于介体地位而区别于主客体以外的男人也在追求她,这样两个男人的激烈争夺无形中使女人的身价不断抬高,而得到她的****也越来越高。有一句话说得好,爱情是高估了别人的价值。处于三角恋爱中的男人女人莫不如此,而他想不到自己也陷入此种藩篱无法脱身。

“我和他怎么老是喜欢抢东西呢?”他自言自语。

很多年前,陈飞和他,还有一个女孩。很多年后,闹剧重演,可惜那个女孩已经走了。

覃操觉得这种竞争不对称,那个男人根本不配,于是他有一丝失落,她在他心中大大地贬值,最后变成了一种累赘。他不能立即拒绝她,但是他可以用委婉的方法。

“我一直认为,一个人的秘密总会让人交往中充满猜忌,既然你告诉我这么多关于你的故事,公平起见,我也告诉你有关我的故事。”

“你会有故事?瞎编的我可不信。”

她满是猜疑。

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回忆更残酷的事了,更何况他并不想隐瞒什么,就那么真实而又动情地和盘托出,感情的基调就像故乡的油菜花一般,在风中起伏。她听得入迷,听得流泪,也许夸张,但女人的眼泪就是那么富足。当他告诉她那个女孩的名字时,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凝望着他,他以为她在怀疑,是的,听过这个的故事的人都认为自己在编故事,她在讲她的故事的时候,自己不也一样怀疑吗?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他只想努力让她相信,这是真的,他忘不了那个叫李露的女孩,他爱着她。

“你有姐姐吗?”她突然问道。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的——母亲没有改嫁?”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看着他的眼睛,想从他眼里看到她的映像,可他却极力躲闪,那像镜子一般明亮的眼睛,里面根本就没有她,他只是不想被她发现罢了。

“你怎么问这些问题,我那——父亲还在,她改嫁干吗?”

“你没骗我?”她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骗你干什么,有那个必要吗?至于吗?”他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明白了,你骗我,你竟然骗我,为什么会这样,你这样做太不值得了。你......”她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呢?什么值不值的?”

“对不起,我说的不是你......我有些不舒服,我先走了。”

“我发誓,我真的没骗你。”

他表面上很真诚地解释着,内心却在暗喜。

“是的,你很真实......够了,不要说了,我不想再听。”她站起身朝他吼道,头也不回就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他竟然没有失落,冷笑着。

她的离去成了一种解脱。

“这就是你所谓的情感故事吗?”他用很认真的语气地喊道。

咖啡厅里,响着刘德华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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