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三十二忍辱负重1

第48章 (三十二)忍辱负重(1)

地点:寝室楼顶

人物:恶贯满盈、三不管、老三即覃操

目的:不详

道具:数盒安全套

“我们这是——”

望着对面灯火辉煌的女寝,覃操瑟瑟发抖。

曾听闻很多学校潜藏着无数的****,总会在无月无风的夜晚像猫一样爬进女寝,然后......然后是家长的哭泣,校方的竭力推脱,横竖不认是自己学生干的,最后说是疑犯流窜作案,然后不了了之。覃操隐隐有些担心,不明其真实意图。即使是买时他俩也尽量不透露,说话像是尽量避免留下任何证据的可能。

几小时前。

“恶贯满盈”将一百元扔在柜台上,“成人性趣”店老板的眼睛在等待。

“全买套子。”“三不管”发话了。

老板捏着钱。

“多大了?”

“你要看吗?”“恶贯满盈”发话。

老板惊愕,覃操毛骨悚然。

“小子们看了《2012》吧?”老板咧着嘴说。

“我从不看灾难片,尤其是用机器人、外星人、克隆人、核弹头、生化武器、异性怪物整出来的那些。”覃操很认真的说。

他俩同时向覃操投来鄙视的目光。老板淫邪一笑。

“你俩有这么强吗?”远处塔吊上的灯光有一下没一下地照着石栏上未开封的安全套,覃操和它们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吹!”

他们把它们当气球吹了。

“放!”长长的“气球”在空中游动着,缓缓地向黑暗的深渊划去。

“节日快乐!”他俩对着灯火辉煌处大喊,覃操忙缩到石栏下面。

“三不管”一手拽着他,一手挥舞着继续喊。

对面沸腾,全校沸腾。一夜无眠。

为此,“三不管”拥有了一张桌子和一个凳子,这是他向“三高”稍稍妥协的结果。至于“恶贯满盈”,塞厕所管道的机会也减至一次,他已经是留校察看了。至于“老三”,也就是覃操,除了从那个糊里糊涂的父亲那里得了一笔钱之外,更多的是安慰。他的语气中透露出别人也因此获利不少。他有这个财力,不在意那点钱,覃操也就没多少愧疚可言。

一个问题少年的背后,一定有一个问题家长或家庭。

他算是看明白了。

苏茜的位置依旧空着,他的心也久久悬着。他知道,她的回来也就是他的离开,“老三”也会回来的。

他本以为这会是个陷阱,当黄景明告诉他银行卡藏的位置,要他记住密码时,他渐渐觉得,他是认真的。当时覃操问他是怎么了,他一时无语,过了半响才说,他害怕......

覃操知道他害怕什么。

他说话时声音在颤抖。

他在头脑里排列组合着覃操、黄景明、黄晨星、苏茜,无论怎样画线,他终究不属于这个圈子。他觉得该离开了,离开这个城市,但是又能去哪儿呢?他已经选择抛弃,也忍受着被抛弃。好不容易安定一会儿,他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他害怕。

没有人嗜好流浪漂泊,被唾液淹没。

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那就将错就错吧!他想借此机会拾掇曾失落黯淡的青春,真真正正地过一把瘾。很多时候就这样,既然明知道它不能相信,那么就无所顾忌地把它利用得了。

活着,何必在乎自己以何种身份呢?

活着就好。

“活着纯属是为光合作用做贡献。”“三高”对“老三”的评价。

他为此感到不平,即使他知道这是在自作多情。但他还是想让他知道,“老三”会是一株月桂,不仅有常绿的叶,还有香飘十里的花。

在这个世上,谁也不要把谁看扁。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犯了致命的错误。

第二次月考,他一不小心就拿下了所谓的三门主课的最高分。其他科目他交了白卷,他知道张弛要有度。

“学校领导对这次考试很重视。”“三高”在办公室对他说。

他保持沉默,心里有些得意。

“我说你捣什么乱啊!没几天就高考了,你就毕业了,毕业证少不了你的,你给我捅什么娄子啊!你有几斤几两大伙不知道吗?你以为买个骨导、魔块、隐形耳机这些玩意儿就他妈的能证明你有多大能力吗?自个不要脸,我还替你蒙羞呢!有些人他妈的就是丢了脸,还要把脸捡起来给它两巴掌,这样的人你说活着干吗?趁早死掉算了!还有啊!我说你他妈的提前交卷想吓唬谁啊?我告诉你,再这样****跟你没完!”

他语气铿锵有力,不愧是“三高”。

他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老三”抹了一把汗。

能理解,但不同情。这是“老三”的命。

第三次月考,他没有交白卷。

第二次进他办公室。

“以前我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的,我在这儿向你道歉了。”“三高”向他鞠躬。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优秀的老师就应该在耻辱和低三下四中成长。

他有些飘然,但还是很装模作样地低着头,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我说啊!你就别瞎忙活了,高考考场上是用不了那些玩意儿的。再说了,你这样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吗?你又何必呢?你看你这么一闹,影响了快班学生的情绪,到时候上线率达不到,校长会拿我开刀的。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的祖宗!”

他头上恍如白垩浮动,脸上阴霾四起。有些做作的语气让覃操感到十分厌恶,但他能怎样。

只有理解。

第四次月考,教室外面装上了无线电检测设备,考场配备了三位老师,仅限于覃操的考场。同一考场的学生紧张兮兮的,他倒无所谓,在大学见惯了这架势。领导喜欢在考试的时候来关心一下学生。

越是这样,越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高兴。

终于有人关注你了,你应该庆幸。他是这样想的。

很不幸,他成了第一名,甩开第二名三十多分。这无疑让人跌眼镜,尤其是“三高”。所有人噤若寒蝉,为他创造的奇迹。

一次得手那是幸运,两次得手那是侥幸,频频得手那就是能力,谁说抄不是能力,时代特别认同这一能力,只要时代认同,还有什么话说。

“你这叫什么来着——嗯——不鸣则已,一鸣冲天......”“三不管”对他说。他除了和“恶贯满盈”抢倒数第一之外也干不了别的,而覃操的崛起似乎让他找到了精神寄托。

“人总是要变的,我相信我的儿子长大了,也该懂事了。”在车内,黄景明手握方向盘,重三遍四地说着,车的行驶速度与他的心情成正相关。

覃操有些不安。

目的地,明景实业有限公司。目的,熟悉公司情况。

根据他的粗略介绍,覃操大略知道该公司从事LeD应用产品的研发、工艺设计及生产可行性研究。其主导产品应用于广告标识和建筑装修两大行业。目前正积极面对市场的机遇和挑战,不断创新,锐意进取,抓住国家的优惠政策,致力于节能电器的研发设计。按他的话说,目前在中国,有灯光的地方就有明景节能电器的影子。

产品广告语——照亮你的视野,明景电器。

公司很大,这一点从公司员工排队吃午饭的规模可以看出。职工穿着藏青色的职业西装,无论男女,一大片。不过是下层员工。

“这是我儿子,黄晨星。”

他真会选地方选时间。覃操心想。

脸上强打着笑容,一一躬身示意,他的腰有些吃不消了。

镀金一般的笑容装潢着每一张差强人意的脸面,倍感压抑。

午休后,有一个公司高层会议。

“这是我儿子,黄晨星。”

不一样的场面,相同的笑容。覃操强忍着不作任何表示。会议内容枯燥乏味,从产品的技术创新谈到业务员的素质,从研发谈到销售。

他昏昏欲睡。

“今天学到很多吧?”送覃操回学校的路上,黄景明兴奋地问。

前面天桥上的电子眼一闪一闪的,车速100。

“是啊!是很多。”他竭力敷衍。

“你好像不怎么高兴。”

“哪有!只是觉得你挺不容易的。”

这是实话。

“可惜她走得太早了,不然我会轻松很多。”

他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一脸茫然。

对话就此打住。

车速60。

校方对覃操很重视。

主题为“一个差生的崛起”的报告会在燥热难耐的天气中悄然拉开帷幕。

他第一次登上那么高的位置,胸前摆满鲜花,百合与海芋,还有......

掌声,还有吆喝声,是他班上那群家伙。

现在他们又有了新的寄托,估计不再需要苏茜了。

“同学们,今天下午之所以占用大家的时间,我想大家应该知道......在这个卧虎藏龙的学校,奇迹什么时候都会发生。一个人只要能像老牛一样,时刻反思,勤奋耕耘,那就会有收获,奋斗人生,鲜花为伴......这叫什么,厚积薄发,忍辱负重......下面有请高三四班的黄晨星同学为大家谈谈他的学习经验。大家鼓掌欢迎。”分管高三的主任唾沫横飞,会场群情激昂。对于他把“老三”比作老牛反刍,覃操不禁暗暗佩服他的迁移联想和发散思维。

“糟糕!”他差点喊出声。

就在他准备发表激情演讲的时候,稿子没了,衬衣袋里的稿子没了。他头皮一紧,刚才上厕所没带纸巾,难道......多半是这样的,他有不带卫生纸上厕所的习惯。

望着下面一溜溜的脑袋,如雨直下的汗水。他的头瞬间放大一百倍,手足充血。心不停地击打他的胸腔。手不小心碰了一下话筒,音箱里传来路人踏着大头皮鞋踩到狗尾时人抑或是狗发出的尖叫声。“三高”蹲在雕塑下面,仰望着他。

突然他想起曾经上高中时的校长拄着拐杖喊的口号,于是他完全借用。

“不抛弃!不放弃!”音箱里夹杂着他出气的呼呼声。

声音戛然而止,他旋即转身下台。

主任愣着半响不语,下面沉默如无风的湖。

“好!”不知是谁惊叫一声。瞬间掌声雷动。

后来校园的大小角落都挂上了这个口号。

“不抛弃!不放弃!”

晚上,为了庆祝演讲成功,“三不管”和“恶贯满盈”强迫他出钱去学校附近的酒吧疯了一把。

从酒吧出来,“恶贯满盈”摇摇欲坠。“三不管”喝得少,他从背包里抽出滑板,在护栏、花坛边沿上风一般飘过。滑板在脚下扭转翻腾。斜坡上,他踩住滑板后缘,短暂停留,摆了一个冲浪的姿势,脚一送,稳稳落地。身子一矮,随着滑板腾空翻转,从十三级台阶飘下,触地停留瞬间,眨眼间飘出几丈外。

“玩滑板是我的寄托。”他说。他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一根肋骨和累累伤痕。他撩起T恤给覃操看,那些纪念毫不逊于战场归来的老兵。

“值吗?”

“没什么值不值的,只要高兴。”他说。

速度、激情、无拘无束,白衣飘飘的季节,随风流动。激情与速度冲破了常规的束缚,现实中的障碍在起落间跨过,心中的莫名怅惘得到释放。不习惯重复走脚下的路,走真正属于自己的路,对运动的瞬间占有,对速度的永恒追求是他的目的。脚下不再有规则与不规则的差异,闭眼一跃间,跨过了实实在在的楼梯和护栏。内心的失衡也在脚下重新找到了平衡。

也许这是他玩滑板的理由。

“恶贯满盈”吐了一地,刺鼻的酒味带有再一次发酵的讯息,让覃操难以忍受。“三不管”沿着街绕了一圈,叉腰站在路灯下,幸灾乐祸地朝他俩笑。

覃操扶着他,“恶贯满盈”不依不饶地紧紧抱着他,他像拖着浸水的棉被一般前进。酒醉心明,他死皮赖脸利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覃操只好随他。

“三不管”笑得更欢。

不经意间回头,见一只似猫似狗的家伙向“恶贯满盈”施舍的免费晚餐靠近,覃操扭过头不忍看下去,胃里一阵翻腾。

“等等我!”覃操对着“三不管”飘飞的背影喊道。

“呜——汪——”

是狗!

昏黄的灯光下,一只拖着长尾巴的狗一瘸一拐向覃操摇来。

“呜——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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