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一朝重逢转瞬别

夜色如水,月如银盘。

远处,马棚里还有些失眠的马在嘶鸣,这嘶鸣让张静辗转反侧,本来提出去辽国买马的事,她是想借辽人之手灭了白展鹏、白展飞,因白展梦并非白云天亲生,这样白云天亲生的就只有一对女儿,这若大的家业就会留给自己的女儿,可没想到自己这如意算盘不仅落空,还害得自己的一双女儿被血符帮抓了,这让她陷入无比的懊恼与自责中。

一旁的白庄主仿佛接受了这个事实,睡得香沉,火盆里的炉火烧得正旺。

一黑衣蒙面人提着灯笼在经过黑暗的密道,越过石门,来到诡异的石窟。

石窟的秘宫里,依旧是几个面目狰狞的人围着篝火,雕着小木人。神坛的正前方台阶坐榻上,粉色牙帐内的女子似是睡着了。

听旁边的侍卫来报才无比倦意的起身。

“知道你会来。”牙帐内的女人悠悠地道。

“哦,尊主怎么知道我回来?”黑衣人不解地问。

那被唤作尊主的人道:“我是尊主,你们的心中所想,行之所动,自是能预先通晓。”

“尊主果然是高人。”那黑衣人道接着又道:“尊主既然知道我会来此,那自然也明白我来此的目的吧。”

“当然明白。”这女人这样说着,便又问台阶下并排站立待命的几个女侍卫道:“你们说说,这两丫头我该怎么处置?”

一侍女上面躬身道:“禀尊主,属下认为该再断其掌,以示威慑,再剜其眼……”

“啊……”这侍女眼字几乎还未说出口,便听啊的一声惨叫,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掉在地上,鲜血还从其创面喷射。

众人皆惊!特别是刚刚前来的黑衣人。

“跟了我这么久了,还这么没长进,都揣测不了我的心思,难啊!”尊主无奈的叹气说道。

众人都没看明白怎么回事,甚至尊主是怎么出手的都没看见,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出,只是下面那围着一团篝火削骨的死士仿佛看不这些,还是面不改色的继续着他们的骨刻。

“你这次来定是要讨个人情,这可叫我为难了。”尊主继而对那黑衣人道。

“属下该死,本不该有此不情之请,只是,只是这两女孩乃吾家小妹,因而斗胆相求,尊主可以我为质,换过两位妹妹。”那黑衣人跪而言曰。

“兄妹情深啊,只是血符帮规你可曾记得?”尊主问道,还是那种听不到表情及语气的声音。

“帮规属下铭记在心,其中情欲与帮派利益冲突,以帮派利益为重。无情则绝,无欲则强。无情无欲,大事成焉,避之修身,进而修心,乃为死士,近以大义。”

尊主:“很好!你记得很好。那你今天是要我成全你的兄妹之情,乱我帮规?”

“属下不敢!然尊主囚吾妹,乃意在战马。此意江湖人皆昭知。自囚吾妹之日起,去日其多,然吾父主态度决然,恐是宁可失女,也不愿舍马。由此观之,吾妹已了无价值。因而斗胆请尊主赐我一顺水人情,属下日后当效犬马之劳,为血符大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尊主:“说得好,说得极好!只是,你既是白家剑庄公子,为何不帮我拿了那批马,一来换了令妹,二来也讨我欢心呢?”

那黑衣人答:“回尊主,你问的这些也正是我想说的。第一,既然我爹宁可不救爱女,也舍不得那些马匹,足见其对战马的重视,因而不难想到,对这批马的护卫何其森严,想去偷这些马匹,恐怕只有血符隐士能做到,既然尊主没有自己行动,说明把握不大,没有冒险,而于我来说,就更不可能了,如失手,反倒让父主对我失去信任。第二,即使我幸运得手,然驱离这么多马匹,动静自然不小,肯定会惊动庄人。双方动起手来,自会伤到马匹。我想尊主也不会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你很聪明!”尊主又道:“罢了,罢了,就送你个人情吧。”

“多谢尊主。”那黑衣人道。

“尊主,这……”一侍女,对尊主如此慷慨,难以的理解。

“怎么,你有异议?”尊主不满地问道。

“属下不敢。”那侍女赶紧收回刚才的不解,低头认错道。

“属下还有一个请求。”那黑衣人接着又道。

“哦,还有请求,你可别看我心情好,得寸进尺啊!”尊主有些愠怒。

黑衣人:“属下不敢,实是我不想吾妹知道我的身份,因而……”

尊主:“哦,这个我明白,依了你吧,你先回去,我答应你的事算数,明儿一早,你妹妹就回到贵庄。”

黑衣人:“谢尊主。属下还有一个消息可以告知尊主。”

尊主:“讲。”

黑衣人:“现在辽太子身份败露,已逃回大辽,白家庄如果再养那些马太显眼,恐招致朝廷不满,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如果这时候去抢马或以价相易,或可成,我会在父主面前晓以利害。”

尊主:“哦,此话在理。公子为何不一进来便如此说之,以此来要求我放了令妹呢?”

黑衣人:“我也想看一下我在尊主心目中的分量,尊主是否对下属有情意,是否值得追随。”

尊主:“我只对有用的人有情意。你现在可以放心的追随我血符帮了。你记着,只要你努力,就会有你想要的江湖地位。”

黑衣人:“是,谨遵尊主教诲,那属下先告退了。”

“去吧!”尊主道。

众人望着黑衣人离开的背影,他们都非常不解,为什么平时一向严厉的尊主会对这个黑衣人如此宽待,就因为他是白家剑庄的大公子?这个身份有什么特别吗?她们想不明白,只是那些面无表情的死士们还在机械的重复着那个动作,什么都不会考虑。有时,真想,倒不如他们好,没有表情,没有意见,只是惟命是从的杀手,这样只听安排,也会少了很多麻烦。

当清晨的阳光温柔的射下来时,整个白家剑庄也被阳光照射得柔和美丽。

这样的清晨是美好的,只是于白家剑庄来说,自两位小姐被血符隐士挟去后,整个庄园都极为阴沉,下人和门客们都不愿提及此事,一来是怕主子怪罪多事,二来自己没本事帮忙,自不便多言,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沉默是最好的护身符。

白庄主在武功殿里练功,虽然身手依然矫捷,可到底是心头压了些事情,时而有叹息声发出。张静俨然一位贤惠的妻子,在一旁静静的观看着,待白云天一招落罢,才满面笑容地道:“天哥的功夫有长劲了不少啊。”

白云天也喜笑颜开地道:“静儿此言差矣,你天哥此前的功力也不差吧。”

张静:“那是当然,我的意思是比之前更厉害啊。”

白云天:“哦,你又不懂功夫,看得出吗?”

张静:“你说这话就小瞧我了吧,跟了你这些年,天天看你练功,总是懂得些吧。”她边说着边替白云天拍着衣襟上的尘土。并道:“饭菜都好了,该吃早饭了。”

他们正转身准备朝餐厅移步,却听得一侍女惊喜的来报道:“庄主,三夫人,小姐回了,小姐安然无恙的回了。”

“你说什么,小姐回了?”白云天和张静激动地问道。

侍女答:“嗯,真的回了。”

“她们现在在哪呢?”张静急切的问道。

侍女答:“在她们的闺房呢!”

那侍女话音未落,白云天便拉着张静向白冰、白雪的闺房跑去。

那侍女跟在后面继续道:“我今天打扫小姐的闺房,发现小姐竟在自己的床上睡着,把我都吓坏了,我想去看下小姐有没有事,她就醒了,小姐真的平安回了呢。”

待白云天和张静奔到白冰的闺房,她已经醒来,在侍女的服侍下洗脸,众多佣人及白展梦、白展飞、白展鹏等均已前来。

张静与白冰、白雪相拥而泣,母女三人抱作一团,场面好不感人,众人也都被此情此景感染,有的还掩面拭泪。

正在大家沉浸在这悲喜交加的氛围中时,一白府侍卫神情紧张的冲进来道:“庄主,不好了,那些马……”他见大家正在这热泪盈眶的场面,到嘴边的话忽又咽了回去。

“说,马怎么了?”白云天问道。

“那些马死了。全都死了。”那侍卫凄然的道。

“你说什么?”白云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马死了,全都死了,昨天还好好的,今早喂料时发现那些马都死了。”那侍卫补充道。

白云天这次肯定了这个消息,向后退了几步,难以承受这样的事实。

白云天想起张静曾试图问过他,要不将这些马给他们,换回女儿,遭到自己的拒绝后,她又问道,那要是这些马都死了呢,这样咋们的女儿就没有挟的意义吧?”

想到这里白云天对一旁的张静吼道:“是你对不对?是你做的?”

从没见过这个外表冷峻但一直对自己温柔备至、痛爱有加的男人发这样大的火,张静从久别相见欢的感情中抬起头,先是怔怔的望着这般生气的白云天,继而抬高声音道:“对,是我做的,是我做的又怎样?如果我不这样做,女儿今天能回来吗?你只要你的武林,要你的野心,可是你舍得亲情,我舍不得,我嫁你时,抛家舍亲,可我现在就这两个孩子,你却……”

“够啦!”白云天不耐烦地道。继而又无比沉痛地道:“你可知道这批马意味着什么?那是即将主导中原武林兴衰的筹码,那是孩子们千里迢迢远赴辽土拿血换回来的,那是我委身臣服辽国保全的……”白云天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声音颤抖,但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一来是太过激动,二来是他跟辽太子的秘密协定不想在此说漏了嘴。也许别人都难以理解这批马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有他自己明白,因为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的想要什么,南御宋廷,西拒西夏,北抗潘辽,白家剑士的壮大,江湖人虽口传闻风丧胆,但谁都没真正见识过,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几年自己厚积薄发为的是什么,万事俱备,唯有战马独缺,却不想静儿出了个好主意,将他的希望点燃,他仿佛能看到自己到达梦想之巅的那一刻,但是这些又被静儿亲手给毁了,得而复失的痛苦,叫他怎不恼怒?

本来女儿们回来了大家应该高兴,可是他却眼里这有这些畜生,这好不叫张静气上心头,她趋近白云天身前愤然道:“马死不能复生,你还想要我一命抵命不成,在你心中,我和女儿还比不上那些畜生?”

“你,给我滚!”白云天转身怒道。

张静闻听此言哭着道:“好,我滚,我滚”边喃语着便仓惶跑出去,雪儿、冰儿也跟着出去了。

而大厅内二夫人柳扶风、白展梦、白展飞及几位老仆和较亲信的剑士纷纷宽慰白云天让其息怒,但白云天不被所动,依旧怒火中烧。

本来是亲人团聚值得庆贺的一天,却被弄得阴霾满天,一家人谁都不敢多言,就这样在阴霾中度过白昼,再由白昼转为漫漫黑夜,当黑夜终于退却,第二天的晨光普照大地时,一个消息却让整个百家剑庄沸腾了!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震惊!这个消息是:第二天一大早,佣人发现张静死在床上,身上找不到任何伤痕!

对于白家的两位小姐来说,简直是伤心欲绝,她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不料刚一回来,自己的生母便这样无端的死了,而且是永别!

有人怀疑是不是白云天因气不过张静毒死了那些马,而盛怒之下杀了她,但更多的人却猜测是血符隐士,可能是血符隐士!

很多人这样猜测,但却不敢说破,因为面对血符咒,他们真的充满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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