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暗藏杀机

第148章

暗藏杀机

苏元一进屋就被一柄明晃晃的尖刀抵住前心,接着被人摁坐在地上。

一个低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敢出声老子就捅死你,明白就点点头?”

苏元用力点头,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倒是也不慌乱:“你们知道我是谁……”

他以为遇到劫匪,直至看见面前椅子上坐着的年轻人,脸色大变,

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包房内除了这年轻人,另外还有四人,两个人守住门口,两个人摁着他,其中一人手中尖刀依然抵住他的前心。

“苏钤辖别来无恙。”许岸的笑容很淡。

苏元诚惶诚恐,低声道:“许岸,许统制,我可没得罪你,

我……”

他想挣扎起身,感觉前心的刀尖已经刺破了他的衣服,几乎将他的皮肤划破,他不敢再针扎,身体往后挪了挪。

许岸的声音依然淡淡的:“孙庆被杀了你知道?”

苏元点点头。

“被谁杀的你知道吗?”

苏元摇摇头,又看了周围几人一眼,马上点点头。

“我这次回大名府就是来清理门户的。背叛忠义军的都不得好死。”许岸的声音越发清冷。

苏元一惊,苦着脸道:“不关我的事啊。”

许岸脸色一沉,起身把身下的椅子提起来,拔出一柄匕首,嗤的一声,削断椅子的一条腿,抬头问道:“这椅子断了一条腿还能站着,不知道削断你苏一条腿还能不能站着?”

苏元见那匕首如此锋利,早已心寒,颤声问道:“我可没出卖弟兄们啊,蒙军,而不,蒙鞑进了城我们也打不过啊,

我这是与他们虚与委蛇……”

这时门外响起掌柜的声音,他忙大声叫道:“别进来,你们在外面守着,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许岸没有说话,将匕首在苏元的胯下比了比:“不削腿,削这里也行,你这么喜欢听戏,不如阉了上台自己唱去,肯定比刘逢吉唱得好。”

苏元魂飞魄散,苦苦哀求道:“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也被严实罢职了,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许岸一刀朝他胯下挥去,刀锋贴着大腿没入地面,苏元吓的张口想叫,被人用破布堵住,低头看了看胯下,虽然虚惊一场,但已经是惊慌失措,满脸哀求的神色。

许岸摆了摆手,苏元口中的一团破布被扯出,他踹息未定,舔了舔嘴唇,颤声道:“都是严实这个老杂碎害的副总管,我早想弄死他了,许统制有什么吩咐我必当赴汤蹈火……”

“那我就信你一回。”许岸点点头:“大帅泉台召旧部,天兵十万斩阎罗,这两句谶语是你们传出来的?”

苏元微微一犹豫,看见许岸凌厉的眼神压来,立即点头。

“苏椿也想对付严实?”

苏元定了定神道:“严实欺人太甚了,兄长的权力都被他收回去了,现在我们苏家什么生意都做不了……”…

“我不听这些。”许岸道,“你回去和苏椿说,我要杀严实为副总管报仇,严实若是死了,蒙军在大名府没有根基,还得靠你们苏家经营,我许岸只想要严实的人头,杀了严实我就走,大名府还是你们苏家的。”

苏元心中惊骇,颤声道:“我回去和兄长说。”

“你回去安排,我想和苏椿见一面。”许岸摁住他的肩膀,“记住,若是耍花样,孙庆就是你们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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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严实醒过来已经是日上三竿,自从叛了忠义军重归蒙古后,严实心中总是不踏实,夜晚睡觉的时候经常梦到彭义斌和那些死去的忠义军将士一个个前来索命。他向来睡得很沉,从没像现在这样经常半夜惊醒过来。

自从孙庆被刺杀之后,他一面派出薛胜全城搜捕刺客,一面加强守卫。可这么多日过去了,那些刺客就像这清晨的白雾,太阳一出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战后大名府凋敝不堪,这些日子严实打开府库,筹措钱粮,修建民居、府第、城墙,让百姓再次聚集安居,民生才渐渐有了起色。他还修复孔庙,请许多大儒设馆授学,要让大名府在他的治理下重新兴起。

这几日城中商旅舟车往来渐多,大有恢复往日繁华的景象。他自觉为民请命,可民间关于他严实的两句谶语却屡禁不止。严实派出巡营盘查,严禁流传此谶语,可谶语却越传越广。

说着谶语的大名府的百姓往往脸上露着神秘,却总是难掩眉宇间的喜色。可每当巡逻的卫兵经过,这些百姓即刻噤声,换张脸似的说起谁家小郎君娶妻生不出孩子,哪家寡妇偷人的时候丢了月事布,那些个家长里短总像是嚼不烂的树皮被反复咀嚼,至于心底话,谁会拿出来晒在太阳底下?

“总管。”薛胜匆匆来报,“今晨苏元帅出城遇刺。”

苏椿今日出城是筹备祭河伯之事,大名府临着黄河,有‘控扼河朔,北门锁钥’美誉,但临着黄河年年闹水患也让各时期统治者苦不堪言,每年大名府城守都要在城外沙麓山举行祭奠河神的仪式,称之为祭河伯。

严实心头悚然一惊,这些日子他不断加强守卫,不料刺客却转移目标行刺苏椿。

“苏椿带了多少护卫?怎么会被行刺?”

薛胜对这些行刺的细节也不明白,低头道:“苏元在外面,要不让他进来?”

薛胜说苏元快气疯了,在路上差点就要砍杀护卫,在严实面前他总算稍稍冷静下来,先是叩头,随后讲述事情经过,说着说着痛哭流涕,“我兄长一心一意为总管做事,定是那些忠义军余孽,他们这是来报仇了,杀了孙先生,现在又来杀兄长,严总管一定要将这些忠义军余孽连根铲除,一个不留!”

严实对苏元的嚣张跋扈看不过眼,平日里对他从不客气,今天却要把他当小孩子一样温言安慰:“莫要着急,苏元帅伤势如何?”

苏元哭道:“伤得很重,已经送回府了。”

“你们今日带了多少护卫,刺客怎么攻来的,你细细说来。”

苏元止住啼哭,说道:“我今日陪兄长去沙麓山筹备,这三日之后便是癸酉祭河伯,兄长让我定要好好准备,莫要辜负了严总管的交待……”

严实眉头一皱:“你选紧要的事情的说。”

苏元点点头,道:“我们一行百多人乘车来到山东面的漯水……”他将如何渡河、如何上山,山上风光如何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直至发现严实脸色越来越难看,才说道:

“兄长上祭台的时候,刺客就躲在暗处,施射冷箭,好在兄长福大命大,那箭要是再往左半寸,兄长今日便……”话没说完又嚎啕大哭。

严实眉头紧蹙,安慰了他几句,吩咐薛胜派出护卫,加紧苏椿宅院的防护之后,才将他打发走。

薛胜见严实严实眉头紧蹙,心中思绪万千,问道:“总管,怎么了?”

“苏椿受重伤你是否亲眼所见?”

“不曾。”薛胜一怔,“我去的时候苏椿已经被送回府了,我只见到了苏元。”

薛胜间严实沉默不语,问道:“总管怀疑苏椿有诈?”

严实遥遥头:“不可不妨,孙庆遇刺必定是忠义军所为,苏椿此次虽然投降,但已然失势,他生财的门路都被咱们给堵住了,若是狗急跳墙勾连忠义军也不是不可能。”

“你带上大夫,去看看,重伤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薛胜领命而去,过了许久回来禀报:“总管,大夫说,苏椿箭伤很深,若偏个半寸,必然毙命。”

“你见到苏椿本人了吗?”

“见到了,脸色蜡黄,说话都不利索,他让我回来问总管,祭河伯的事情要不要取消?”

严实眉头一拧:“这事岂能说取消就取消,别人以为我们怕了这些刺客,日后蒙古人过来,咱们如何抬得起头。你查了这么多天了,一点眉目都没有吗?”

薛胜告罪:“末将无能。”

严实道:“苏椿重伤,你让苏元把祭河伯的事情准备好,那三日之后的癸酉日祭河伯便只能我去念祭文了。”大名府名义上的城主还是苏椿,本要出现在三日后祭奠河伯的仪式上代表大名府百主祭,遇刺之后,那就是严实要亲自前往了。

严实也确实需要这么一次面对百姓的机会,谶语闹得沸沸扬扬,他需要在公众面前重新树立自己的威信,想到这里吩咐道:“癸酉日你想想办法,多派人手护卫,莫要给了忠义军的那些余孽可乘之机。”

薛胜思考了片刻,道:“沙麓山太大,山水独特,树木茂密,刺客要是埋伏在其中很难被发现。我想提前把沙麓山给禁了,层层,将整座山上的人赶出山外,禁止闲杂人等入山,直至祭奠结束,”…

严实想了想:“这肯定会扰民,但以防万一,也只能如此,就这么办,把山给清出来。还有呢?沿途如何把控?”

薛胜对沙麓山很熟悉,应道:“咱们从东面坐船渡漯水(黄河支流)进山,再把周围的舟船给禁了,这样沿途也能确保万无一失。”

严实缓缓颔首。

沙麓山自大名东北部,向东南绵延伸展,几十里长。五道近似平行起伏的山梁婀娜多姿,像是五只奔走的梅花鹿,又似五条飞起的玉龙。山中风景绮丽,充满了神奇。它西面有淇水(现卫河),东面有漯水。

山巅处有一座天然的平台,周边山花奇异,上有鸟雀深树鸣,下有流水唱清风,正是每年祭奠河神之处。

癸酉日一早,祭祀队伍从大名府出发向沙麓山行去,薛胜为防刺客,不但派出五百人的重兵护卫,又在沿途布下层层兵马。不仅如此,六七架相同的马车依次前行,而让人分不清严实坐在那架车中。

到了漯河,严实下了车,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下来到岸边,河中的渡船早已经被禁,只留一艘大船供严实渡河,这艘大船之上按按苏元的要求,摆上了祭品,二十几个乐手在船上吹吹打打。苏元立在船头恭候着严实。

严实停下脚步,问道:“船上这些船夫、乐师、随从都盘查过了吗?”

薛胜快步走来,应道:“随从都是衙门里的老人,船夫也都是本地船夫,乐师我每一个都亲自盘查过,没发现异样。”

严实点点头,在一众亲兵护卫下登船。那船虽然大,但刨除船夫、乐师和必要的随从之外,站不了那么多人,薛胜早已经准备好,率领三十个精锐武士将严实护在当中。

登船之后周边围观的百姓才能近岸,严实远远看去,只见人头攒动,不少百姓沿河摆起祭品,开始叩拜河伯。

船过了江心薛胜提起的心慢慢放下,乐手不断吹奏,随从们念着祭词,把手中一道道符箓、食物抛入水中乞求来年河神息怒。

待一行人来到对岸,早已经有数百护卫沿山把守,近百名亲兵上前护卫,不要说刺客,就连一只鸟飞入都会被护卫们给拦下来,严实见了也颇为满意。

一行人走到山巅,严实见山巅的平台风景旖旎迷人,杨柳吐絮,梨花、杏花和一些不知名的花儿开遍山岭。这果然是神奇之地,转头问身旁一直跟随的苏元道:“苏椿就是在这里遇刺?”

苏元脸上露出悲凄的神色,说道:“当日兄长便在平台之上,刺客躲在树丛之中,射来冷箭,兄长躲闪不及……”

薛胜一旁打断他说话:“总管,方圆数里都是咱们自己的人,平台之上绝对安全,吉时已到,请总管上台吧。”

严实点点头,在一众人的伴随之下小心翼翼登上了平台,然后周边随从点起香案面向漯河。严实站在祭台上,众随从排列在他身后,祭父宣布祭祀开始。

第一项奏乐,随着鼓角声起,丝竹之声也随之响遍山川。

第二项,拜祭开始,苏元带着随从们用三牲洁鼎之仪。

接着便是宣读祭文了,苏元恭恭敬敬递过来的浅黄色卷轴,严实打开高声宣读:

“滔滔漯水,流水洋洋。禾稼淹没,具不登场。

米珠薪桂,呺腹难当。民多菜色,俱各神伤。

下殃黎庶,上负穹苍。合村恐惧,敬具酒浆。

……河伯有灵,来格来尝。”

按部就搬做完仪式,已经是快要酉时了,严实一刻也不想在山上多停留。

薛胜也松了口气,心想:“今日刺客知难而退,应当是不会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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