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两名小学生见赵春苗如此对待小男孩,很奇怪地看着她。赵春苗认为是刚才耽误了他俩,歉意笑了笑。

“阿姨!你不能对他好!”一男孩认真说。“他是我们班的,他爸爸是坏人!还在戒毒所坐牢呢!我爸爸说了,坏人的孩子长大后也会变成坏人。所以不许我和他在一起!”

“是吗?那你觉得他坏吗?是不是见过他做过坏事?”赵春苗平静问。

“现在没有,可他还没长大呢!长大了肯定会变坏!他现在身上就很脏了,还有一股臭味。我们班同学都不喜欢他!”小男孩理直气壮说。赵春苗笑了一下不再回答,这可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的。

准备做家人午餐的胡秀云到厨房后面正要去洗水盆内的大蒜、青椒和大白菜,却发现全都洗好分开摆放在一旁。杂房内坐着一位衣着单薄的小男孩,正跺脚搓手呵气地看着她。胡秀云虽没生育,但不缺乏成年女性本能的母爱!

“小朋友,这么冷你还在这干嘛?怎么不回家呢?快回家去添衣,你穿得太少了。”她拿起洗好的菜说。

“阿姨,我和煎饼阿姨说好了,我帮你们洗完碗再走。”小男孩认真回答。正忙活的赵春苗听到对话声,惊得交给胡秀兰便走向后棚。她以为小男孩吃完煎饼就会回家,哪知他真要在厨房做事了。

胡秀云已帮他套上自己平常穿的羽绒衣,见大姐过来便进去做午餐菜。今天回来的程晓曼没有撒娇黏糊,见坐在一旁喝完一小碗菠菜肉丝汤的小男孩就好奇了。曾成坤和两个妹妹也是这样,很同情的看向这位衣着单薄脏旧,头发长乱带臭的小男孩。尽管如此,还是没抹去这男孩的五官端正与清秀。在家人一句句询问下,小男孩简单自我介绍来。

小男孩名叫庞聪,今年十二岁,附近小学六年级学生,家就在前面不远的原庞家村。爸爸是庞家村人,妈妈是广西山区乡下人,两人是以前在广东打工认识的。庞聪小时候很幸福,家里的光景很不错。婚后的爸爸因在外做小工程和顺便经营建材与装饰材料,四年后就修建了一栋当时村里最好的平房与家院,后来还买了一辆面包车。

只是在庞聪刚读小学时,父亲学会了打牌赌博,最要命的是一年后又染上了毒瘾。他记得二年级时,父亲第一次被强制送去了戒毒所。那时的父亲很后悔,发誓要痛改前非!没想到出来没半年时间,他又开始重蹈覆辙赌博吸毒,家里的光景也开始一年不如一年了。妈妈的劝阻爸爸不仅不听,反而学会了打老婆。读四年级时,父亲再次被强制送入戒毒所。

第二次出来的父亲不再热心于工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逐步便没了业务。丧失意志与责任的父亲便彻底沉沦于赌博中,不久又再次吸毒。家里开始能卖的都被逐步卖空,妈妈的金银首饰也荡然无存。赌博输钱和吸毒产生的不良恶果,常让父亲丧心病狂的对妈妈拳打脚踢。有一次若不是他死死抱住爸爸,妈妈还真可能会被打死。实在受不了的妈妈于两年前独自逃走,再次去了广东打工。

今年春节前偷偷回来找过庞聪,给他买了新衣新鞋和一千元钱后才不舍离开。谁知第二天就被父亲发现,新衣鞋和钱随即失踪。上月时,父亲再次被强制重返戒毒所。自从家庭败落,庞聪的伯伯和叔叔则由最先的恭维到平常的冷淡,再到现在的嫌弃与厌恶。开始时,还能给他点残汤剩饭,零毛碎角。现在是不管不问,甚至还不许庞聪去他们家。

两人目前是巴不得自己兄弟死掉才好!他们早开始对庞聪的家院打起了主意,恨不得立刻瓜分。庞聪虽年幼,但还是看清了伯伯与叔叔的图谋。

听完庞聪叙说,个个心情沉重、叹息连连,赵春苗和胡秀兰姐妹俩还抽泣起来。午餐后,胡秀云和程晓曼便带上庞聪开车离开。两人在桥南大市场暂时给庞聪买了两身衣裤鞋帽袜,再给庞聪理了发和回家洗完澡换上新衣鞋后送他去了学校。下午放学归来的庞聪像是换了一个人,充满了朝气与活力。只是破旧的与衣着很不协调,胡秀云随即带他去了前面超市买了一个新和全套文具。

那晚,庞聪开始住在赵春苗家萌萌房间,曾明打电话要车鹏辉他们把旧家具拿来,让庞聪单独一个房间。第一晚,赵春苗和胡秀云拉着他一起在网上购物,不知给他买了多少物品。反正是几天后,邮包不间断的来了一周时间。

才两天时间,母爱泛滥的胡秀云便疼爱地叫唤庞聪为聪儿了。每次庞聪去上学,她必会在他身后喊一声:“聪儿,路上要注意安全呀!”

庞聪的精神与气色好了许多,元旦过来的刘清媛和琴琴也很喜欢这个新弟弟,带他一起玩了两天。庞聪虽然以前生活艰辛困苦,但学习成绩还属中上。胡秀云不仅给他补交上学校拖欠的三百元费用,还帮他交足了水电费,使他家不再继续停水停电。庞聪常利用空闲或周末回家看看,他很害怕自己的家被伯伯叔叔抢走。一周后,他坚持每晚要住在自己家。他知道爸爸因为长期吸毒身体已是极度虚弱,害怕爸爸若去世家会保不住,到时妈妈回来就没家了!

庞聪的担心不无道理。两周后的一天下午,一名警察带着庞聪来到订餐厨房。原来庞聪的爸爸因长期吸毒引发各种并发症,医治无效于昨晚去世。鉴于他哥哥和弟弟拒绝处理后事,特前来询问曾明他们的意见。考虑到庞聪与他必定是父子,曾明便答应帮庞聪处理后事。

次日上午,遗体火化后便花四千多买了一个普通墓安葬,墓碑仅刻上XX之墓和庞聪立于二〇一六年元月十一日。办完丧事,庞聪果真迎来他伯伯和叔叔要强行占房。两人拿出几张借条说他爸爸一共向他俩各借了十万,需要用房子来作抵押。晚上被赶出家门的庞聪一路啼哭来到订餐厨房,曾明他们正好关门准备回家。

听完庞聪的哭诉,胡秀云抱住他痛哭大喊:“我苦命的儿子呀!”

程晓曼气得拉上庞聪就要去评理,曾明他们吓得赶忙跟上去。庞聪家院,他伯伯叔叔和一位婶婶还真像是在打扫自己家一样,将兄弟和侄儿一大堆陈旧衣物和其它看不上的物品往院子内丢弃,差不多都快堆成小山了。

“都给我住手!你们还是不是人?公开侵占他人财产,还将自己的亲侄儿赶出家门,不怕天打雷劈呀?良心都被狗吃了?”随着程晓曼的怒吼,远处围观的老同村人都围了过来。个个议论实在是过分缺德!两兄弟竟然联合一起欺负弱小的侄儿。说什么各借给庞老二十万?天啦!他俩借得出吗?会借吗?庞老二的老婆被打伤,聪聪哭求伯伯叔叔借五百带他妈妈去医院都不答应,什么时候又借给庞老二十万了呢?

“你是谁?这是我家的事情关你屁事!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不然就对你不客气了!”庞老大吼道。老三两口子马上过来助威,大骂程晓曼是狗拿耗子。随后便是一连串不堪入耳的粗言秽语!

“真是一帮丧尽天良的魔鬼!想行凶是吧?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胆敢打我那就是找死!我告诉你们,庞聪已叫我小姨了,他就是我的亲侄儿!我限你们三分钟内离开,否则就报警!”程晓曼警告说。

“你这小婊子!老子不发威,你他妈的还真不把我当回事!”说完就冲向程晓曼开打。但被曾明拦上并稳住他举起的手。

“哟呵!还真打人呀?真是无法无天!”曾明说一句。

“他妈的,这里老子就是王法,老子就是天!不服气是不?老子现在就让你服气!”庞老大说完就对曾明猛击一拳,蛮横愚暴的庞老三操起一根木棍就打向曾明。随着“啪”的一声响,木棍断成了三截,心里没设防的曾明被两兄弟打倒在地。赵春苗撕心般叫喊着曾明,并用身体护着他承受三人的拳打脚踢,胡秀云再过去护着姐姐挨打。看不下去的围观者协力拉开这两兄弟与媳妇三人,一致谴责他们动手打人实属过分!

被惊懵醒来的程晓曼马上掏出电话,接通就哭吼自己被恶棍打了,现在还没停止!说完地址就挂了。这兄弟媳妇三人知道程晓曼可能报了警,不仅无所谓,反还更加猖狂!说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警察来了也不怕!他们有借条,有证据!这几人挨打是活该!今后谁要是多管闲事就是他们的下场!庞老大还拿起一把锄头狠狠地顿了一下,对围观者大吼:下次对付管闲事的人就是锄头来伺候!

精明的胡秀兰早把这一切用手机偷偷录下,只等今后做证据。

程晓曼打完电话一刻钟后,两辆警车呼啸而来,八名警察快速将现场围住。愚昧蛮横的庞老大正想顽抗,被两名警察快速制服并反手带上手铐。更加愚昧的老三见大哥被制服,竟操起锄头想袭警。但被警察闪过,被狠狠地将按在地上擒拿。真是无知者无畏!

老三媳妇见状不妙,即刻就地打滚呼天抢地喊着冤枉撒泼!在众人愤怒揭发下,最终皆被带走。曾明左臂被打成骨折住院三天,一直休养到四月才开始做菜;赵春苗和胡秀云多处软组织受伤,休息一周;庞老大和庞老三,因非法抢夺与侵占他人财产、伪造证据、行凶伤人和暴力抗法,关押半月后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罚款一万,并赔付三名被害人医药费两万;老三媳妇因协同罪犯伤害他人,被拘留半月,罚款一千;庞老大读高二的儿子因帮助罪犯模仿书写伪造借条,被学校通报批评!

老大被打成骨折,嫂子她们被打伤,订餐厨房又被迫停业,四兄弟和弟媳们心急如焚!唯恐老大再次跌入低谷。车鹏辉的父亲非要儿子将他两万转交给曾明,再要求几个儿女们一定要照顾好哥哥一家人。程晓曼的妈妈知道实情后,知道是曾明他们为女儿承受了一切。看到现在三人不是受伤住院就是在家休养和厨房停业,她坚决要赵春苗收下五万。程晓曼在省城的父亲也特意给曾明打电话表示感谢与慰问!

庞聪则是惶恐不安和极为担忧!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所造成,害怕伯伯阿姨和哥哥姐姐责骂自己,连续两天不敢回赵春苗家和订餐厨房。最后还是曾成坤带领两个妹妹将他抓来,劝他不要有包袱,安心准备期末考试。胡秀云抱住“儿子”一再叮嘱这不是他的错,今后一定要天天按时回家吃饭。想起胡秀云一直以来像妈妈一样关爱自己,其他人也是对自己很好。庞聪挣脱胡秀云的拥抱,跪在她面前叫了一声妈妈!

听后的胡秀云幸福得疯了!紧紧抱住庞聪又哭又笑不停念叨:“我的聪儿,我的聪儿,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她那浓浓的、真挚的、一览无余的母爱流露,连车鹏辉他们都被感动得流泪。

赵春苗与胡秀云开始了工作,两人脸上还残留有一点淤青。这一周时间,基本上由胡秀兰一人支撑着煎饼车摊,燕子和萌萌仅是在每天中午时帮着她。因订餐厨房暂时停业,导致煎饼车摊在中午时特别忙,两个人都忙不过来。只是曾成坤很想帮忙却遭拒,常被谢勇和胡秀兰骂回家。

孩子们终于放了寒假,令曾明很欣慰的是儿子的考试成绩非常好,成了老师们眼中为校增光的希望!琴琴也不赖,各科都上了九十分,萌萌、燕子和庞聪也有八十分以上。生活虽有波折,但一切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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