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五百二十二章

嬴政压根就不想韩非死,现在韩非死了,他空手回去禀报肯定无法交差,韩非的死得有人负责,到时候他这个传话人首当其冲,没准被愤怒的嬴政杀了以泄私愤,死了也是白死,你说冤不冤。

为了保住自己的脑袋,这名使者也得带个说法回去,听人说韩非是畏罪服毒自杀不成,他得弄清楚韩非到底是怎么死得,回到咸阳也好有话向嬴政交代。

秦代之时并没有我们现在的刑侦科,专门用来破获刑事案件,那时候破案的责任划分也比较模糊,甚至都没有专门的破案部门。

秦朝设立下从中央到地方的一整套一系列的监狱体系,秦代监狱被称为图圄,分有中央和地方两级,秦朝设立的各级监狱,往往有最高行政长官兼领着极大的刑狱权力,并不是独立存在。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拥有最高狱政决断权,下面中央的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和九卿之以的廷尉,辅助皇帝对司法权的掌控。廷尉不仅是行使最高审判权,还是咸阳狱的最高负责人,负责管理等事宜。

其中,中尉,掌京师治安、兼管消防,是京城的卫戍长官。中尉署有丞、左右中侯、千牛等官佐。

郡尉,掌郡驻军,主管治安、侦缉盗贼,银印青绶、秩比二千石。郡尉直辖于朝廷,与郡守相抗礼。郡尉属官有丞,内地诸郡设丞一人、大郡则设两人。

县尉掌治安、捕盗之事,职比郡丞、唯不掌兵,秩同县丞。郡守兼任司法狱政事务,同时设有断狱都尉,专掌郡内的狱政之事。置太守,治民断狱,都尉治狱,都尉治盗贼甲卒兵马。”郡下面的县,设有县丞、狱掾和狱吏等专门的狱政人员,负责刑狱审判和监狱的日常管理事务。这样一来,秦朝的监狱体系遍布天下,不仅加强了统治,还将重刑思想流行全国。

弄清了秦国监狱制度,才弄明白想要调查韩非死是件多么麻烦的事情。

韩非死在云阳,按地域划分来说韩非之死该由云阳郡麾下负责侦破,也就是直接找断狱都尉即可。

可偏偏韩非死的地方比较特殊,云阳监狱不是一般性的地方监狱,云阳又是秦国最大的监狱,乃国狱,里面关押的以政治犯为主,一小部分是刑事犯。

如此重要的监狱同样归廷尉掌管,直接向嬴政负责,这也是嬴政派李斯巡查云阳监狱的原因,因为李斯才是云阳监狱的大头目,这位使者想要调查韩非之死无论如何也绕不开李斯。

但这名使者又不知道是李斯暗地里害死的韩非,遇到这档子事儿,他只求自保,也没往太复杂的地方寻思,云阳距离咸阳不过百里,快马一天即可来回,拿定主意后,使者便快马加鞭赶往李斯府上求助。

当一个急于弄清事情真相的人,向凶杀的主谋求救时,将会是一副怎样的画面,李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演绎了城府二字,无愧帝王之术传人,他先是假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摆出刚正不阿秉公办理的架势,然后在使者苦苦哀求下,许诺一大通愿效犬马之劳,为李斯马首是瞻诸如此类的承诺后,李斯才假惺惺的装作勉强答应下来,告诉对方他一定派遣手底下破案技术最高超的刑名高手助起查明真相,换他一个清白,随后嬴政派遣去的使者感恩戴德的走了。

李斯的脸直接拉下去,使者的求见让他明白嬴政开始怀疑他了,若不是对方找上门来,他还被蒙在鼓里,不知晓嬴政还派了第二路人马前去搭救韩非,不禁在心中为自己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得亏他动作就够,若是稍慢点韩非就被嬴政救走了,也幸好他没有着急去云阳监狱,若是他亲自撞见韩非“畏罪自杀了”上报这件事,他身上的嫌疑无论如何也洗不清,到时候不管他怎么解释,拿出多少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嬴政依旧会对他埋下不信任的种子,因为嬴政已经开始防备他了,若不然也不会派使者去提取韩非回宫。

当然以现在的局势来说,他依旧无法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不过好在他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而且嬴政的使者还主动送上门来,这真叫天助他也,韩非的死本就是他派人做得,现场也是他命人精心装扮过的,不敢说天衣无缝,至少一般人看不出破绽之处,现在嬴政的使者又求助到自己头上,让自己派人帮忙调查韩非死因,这等于贼喊抓贼啊!让他连最后一环可能漏出破绽的地方都给补上了,韩非之死一事,从头到尾,从谋杀到破案,全部都是他李斯的人,如此查下去能有什么结果,不管得到什么结论都与他李斯无关,韩非的死只会是一场畏罪自杀的意外!

李斯很快就安排了自己一位心腹前往云阳帮嬴政使者追查韩非死因,在一群演员只演一个不明真相的群众下,嬴政使者可谓是被骗的史上最惨,从头到尾就觉得对方很高,查勘环境,验尸……等环节一套下来行云流水,嘴里还说着一些什么死亡大概超过二十四个时辰,尸体没有淤青可以排除生前有剧烈挣扎,喉胫处没有过多毒药残留可以排除是死后被人灌毒伪造假象,身体上没有伤口,全身骨骼没有碎裂之处,基本可以排除他杀可能……最终李斯派来的刑名证明韩非是自己服毒自杀,嬴政的使者不懂验尸,听得云山雾绕,看着很厉害的样子,但他却不是傻子有些地方还是一眼就能看出不对的地方,譬如从韩非喉部插进去的银针拔出来是黑色的,还有韩非的手腕上残有几道淤青的痕迹……他稍有怀疑,可他不是验尸破案的高手,提出自己的质疑,被那刑名三句五句的就给糊弄过去了,

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认为对方说的都是准确的,是他自己多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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