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五百六十六章

一直在回忆中浮想联翩的大巫,听到这句话猛然回过神来,冲令史笑了笑说道:

《山海经·西次四经》记载有一种恶兽,似羊非羊,似猪非猪。在地下食死人脑,能人言。用柏枝插其头方可杀之。这种恶兽叫做媪,山海经中对媪的记载只是一笔带过,我们巫族典籍中对更加详细一些,媪最喜欢吸食死人脑,但除了大战之外,谁家也不会天天死人,媪只靠吃死人脑是无法维持生活的,实际上在找不到死人的时候它也吃活人与猛兽,通常情况下,它们会优先选择盗食尸体和肝脏,

只有食物极度匮乏的情况下它才会袭击人类。

他之所以被称为恶兽并不只是因为它会袭击人类,上古时期以人类为食的异兽比比皆是,真正可以威胁到人类生存的异兽被称为凶兽,媪比起来凶兽还差了不止一截。

媪能被评为恶兽也有取巧的成分并非它实力多强,而是它干得事情令人深恶痛绝,说句人神共愤也不为过。

它每到夜间,就会出来挖掘坟墓取食尸体。食人先祖尸体,扰亡魂不安,若不是有人家先祖托梦,大家还不知道有此等恶兽。

此兽灵活,行迹神速,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且不说他出没时间多选在寂静无人的深夜,墓穴更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想要抓捕难于登天,毕竟谁没事儿也不会把自己祖先刨出来看看,更不可能下到古墓之中陪自家先祖聊天解梦。

很长一段时间里,如何防止自己先人尸首被媪吃掉成了所有人的心头大患,若说大荒里面最招人恨的恶兽,媪仅在众多凶兽之下。

媪弄得民怨沸腾,最后大家不得不一起商量如何防范先人尸体被媪所破坏,最后大家一致决定,选一座无人的古墓,放上足够多的尸体,布置好陷阱,大家暗中埋伏。

最后靠着这个计划,大家抓住一只活的媪,经过研究其习性得知,媪惧怕神兽白虎,对普通老虎天性畏虎,害怕柏木,生命力顽强,介于鬼与生物之间,难背寻常兵刃所伤,受到伤害也能很快复原,除非用柏木插其头中央的一处弱点方能将其彻底杀死,且不会再重生,所以古人为避这种恶兽,用柏木做棺椁,常在墓地立石虎、植柏树。

也是在这个时候大家知道,柏木有镇魂驱邪的效果,一直流传至今,就算现在媪已经绝迹,大家还是习惯用柏木做棺椁。

柏木做棺椁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柏木会吸收尸体散发出来的尸气,蕴养自身,时间久了,有甚者可以在棺椁之上生出新鲜柏木枝叶并伴有异香,这种香被人称为返魂香,据说新死之人闻之可复活,久而久之就流传成了柏木棺椁可令人死而复活的传闻,万古长青一词由此而来。

当然柏木没有办法令人死而复生,但柏木生命力顽强可吸收尸气孕育自身,乃不争事实。树叶离开大树便失去生机,柏木生命力旺盛,离开母树之后生机还能保留一段时间,再加上落入水中水汽充足,柏木残叶可以保持生机的时间更久些。

要说就是这邪祟倒霉,不知怎么吞下了落入水中的柏木残叶,好巧不巧这片残叶还残留有生机,当这片残叶接触到邪祟体内的尸气,死气之后,便开始吸收尸气死气而活,最后慢慢生根发芽。

柏木的镇魂驱邪效果,将邪祟完全克制,令邪祟无法将体内的这片残叶排除体外,只能任由柏木残叶在自己体内壮大,两者之间的关系,就好比参天大树上的藤蔓。

巍峨秦岭深处就有这样一种藤蔓,会结出香甜的细小种子吸引飞鸟啄食,种子被鸟吃掉并随同粪便一起排出落在红松的树干或枝丫处后,种子就会萌发生根,幼苗长成粗壮的灌木状。其后生出许多无萍浮根正向地面生长,有些无萍根贴附在红松的树干上,有些无萍根则从宿主的枝上下垂,下行根逐渐增多并且互相融合,直至用它那强大的木质根网把宿主树干团团裹住。这时藤蔓的树冠也增大繁茂起来,遮盖宿主的树冠,而宿主由于见不到阳光和自身养分被吸干最终被扼杀而腐朽。其后这种藤蔓植物的无萍根早已扎根进地面,粗壮的根网就成为一个空筒,但仍可以完全过着独立的生活。

邪祟的情况就跟那藤蔓宿主处境如出一辙,柏木残叶在他体内靠掠夺它的养分而活,之前曾听闻邪祟在蓝田县中祸害十几条人命,其血量远超邪祟能够容纳的极限,但在抓住邪祟的时候,邪祟身体与之前别无二致,只是肚子微微隆起,如同人吃撑了,一个成年的气血,足够让邪祟消化三月有余,期间邪祟可不饮不食,沉于水底与死尸无异,很明显这些气血并不是叫邪祟消化了,我估摸着那段时间正好是柏木残叶正要生根发芽的时间,柏木残叶以缺补全,用残叶成树,其中需要的能量无法估量,柏木残叶自身又没有底蕴,如此多的能量哪里来,只能使掠夺邪祟本源,十有八九是柏木残叶生长把那邪祟掠夺狠了,邪祟感觉到自身又倾覆危险,有没办法将柏木残叶取出体外,这才大肆掠食鲜血,用掠夺来的气血供养柏木残叶生长!

就算邪祟不被人发现,终有一天也会因这株柏树吸收它全部精华枯竭而亡,那时候会有一棵新的柏树从邪祟身体中长出来,而邪祟的全身都会化作柏树的养料,沐浴新生的柏树因吸收尸气、鬼气、血气而生,从诞生就要比其它树木高一个台阶,不用经历五百年日月精华苦修之累便可修炼成妖物。由于邪祟的缘故,修成妖之后,这柏树必然是恶妖,不过若是等它修炼千年杀之,其木心极有可能成为传说中的养魂木。

听大巫语气间多有惋惜之意,最后巴砸嘴的样子,就好像是在惋惜某种遗憾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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