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夜未央

说话之间,郭川泽已来至吴青仁面前,虽然明知是劲敌,也无丝毫惧意,逼视着他道:“难道说,你跟仙翁借的?哼哼,所谓的仙翁,竟助你这等下流人物,掳人妻女,那也只是邪魔一流,竟还有这许多人信奉他,实在荒唐!”

苏赋云听了,心里一动,道:“说得是!可是……”下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换成了一声满含担忧的长叹。梁薇看她的神情猜想,觉得一定是:“可是碎玉他居然真的当他是神仙,千辛万苦地找他,期望能达成心愿,现在也不知是生是死!”

吴青仁与郭川泽对视一眼,忽然一歪脖子,伸手在后颈捏了捏,显得很是疲乏。

他就这样一边捏着,一边在亭内悠悠地走了几步,伸起一臂支在一个柱子上,向郭川泽道:“我活了五十多岁,还是第一次碰到你这么张狂的年轻人……你这般骄傲,是因为家世了得,还是本事出众?”

梁薇听说他已有五十多岁,不免吃了一惊,在心里道,又一个外貌远远小于实际年龄的!但是,他的年轻外貌,实在比不上程方回,一点也不引人羡慕。一来,程方回本就是个美男子;再者,程方回虽然清高孤傲,品格也不失端正高贵,又至情至性。反观吴青仁,相貌平凡,品格又坏,实在不必永葆青春。就好比一场梦,若是美梦,人们当然希望长长久久做下去;若是恶梦,当然应该快些醒来!她狠盯吴青仁一眼,又关切地去看一看程安莹与童千姿,只盼着她们快快醒来。

郭川泽也被他报出的年纪惊了一下,抬眼细细打量他一番,在心里暗道,必然是吃了药物的缘故,皮囊虽然还好,奈何内里早已坏掉。暗暗冷笑,也不答他的话。

吴青仁继续道:“你说我是阴沟里的老鼠,那么你们郭家就尽是光明正大的?你家祖辈,不过是商贾一流,若不是与陈家结了亲,如此能入武林正宗?哼哼,发家也是靠裙带提携,能高贵到哪里去!”他说得高兴处,手指间多了一枝铁骨扇,在指间把玩着,时不时在柱子上敲上一敲。

郭川泽脸色一沉,讥讽道:“我忘了你这只老鼠,专爱探究他人私隐。你说的这些也不是什么新鲜的,我们郭、陈两家占尽天下财富与声望,自然是树大招风,容易遭人妒忌!会有那起子小人,编排些难听的话着急诋毁,也在情理之中!似我外公那般的神医,也是医不了这些人心肠的狭窄恶毒!既然如此,我们也都有容人之量,听到不过一笑了之……你倒是说出一两件我家的龌龊事,也好让我羞愧一下,尽捡他人说了百遍的,有什么意思?”

吴青仁将铁骨扇在指间悠然转动,嘿嘿一笑道:“你敢这么说,自是以为你们家没有龌龊事,是也不是?”

郭川泽嘴角勾起一丝笑,将头一仰,自信又得意。

吴青仁也仰起头做沉思状,半晌了道:“你们郭家乃是豪富,几位太爷的庄园更是无可匹敌。可是各地的五峰镖局,房屋却都建造得十分朴素,想来这是因为五峰镖局里虽然多有你郭家之人,可是大当家却是陈将军之子陈赫忠……”

郭川泽板起脸来,骂道:“我表叔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

吴青仁像

是没有听到,手持铁骨扇在柱子上缓缓击打着,继续道:“说是这陈赫忠,乃是陈广生的长子,跟其父是一样的性子……”

郭川泽既然觉得他的脏口不配说自己表叔的名字,说姑公的名字就更是不配!伸脚踢起地上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往他嘴上打去。

吴青仁手上一紧,握着铁骨扇在柱子狠狠一击,大喝一声:“出来吧!”展开扇子将石头挥落,转身一蹿,梁薇看也没看清,就见他来到面前,伸手就将自己怀中的端绮拉了过去。

莫说梁薇,苏赋云也是一惊。郭川泽迈步向亭内冲去,刚踏上亭前的台阶,忽地红光一闪,却是一条红缨枪横到了眼前。郭川泽也不多想,伸手握了枪杆,转头见使枪的是一个高壮汉子。

高壮汉子一张方脸,肤色发黑,神情十分阴沉。他将长枪向着郭川泽横扫而去,其势甚是威猛。郭川泽单手握着长枪难以抵御,只得将身子后仰,顺着力道将长枪向后一送,自己从枪杆下闪身进入亭内。眼中精光一轮,见吴青仁挟着端绮欲走,苏赋云自知打他不过,施展轻功,燕子一般在他身旁环绕,令他一时也出不得亭去。

郭川泽欲要过去帮上一帮,而那高壮汉子已闪身挡到面前,手持长抢,红缨抖动,直向郭川泽胸口刺去。郭川泽早就猜到吴青仁如此大胆,必然是有高手相助,虽然已见识过这高壮汉子出招迅猛,但只有他一个倒也不惧。于是偏头一躲,足下一转,翻转手腕,伸手便向枪头抓去。高壮汉子手腕一转,枪头向他颈中横削。郭川泽冷笑两声,突然矮身去抓高壮汉子腰胁。高壮汉子长枪已经出去,收枪回护已是来不及,连忙飞腿踢对方小腹。

郭川泽斜身闪了过去,正要再攻上去,只觉得后腰有劲风袭来,又听梁薇大呼“小心后面!”来不及回头看,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剑,侧身一挡,“当”地一声,与一件利刃碰上。对方劲力甚大,震得郭川泽虎口发麻。郭川泽蹿到空中,回腿一踢,向一侧避去。同时也便看清,原来不知何时,亭中又来了一个男子。

这男子五短身材,长持一把长刀,红光满面,浓眉大眼,生得倒很是健壮精神。郭川泽将眼一横,向吴青仁冷笑道:“你帮手倒不少!”

梁薇左右也帮不上忙,急得只有骂道:“一个个大好男儿,昂藏七尺,却帮着歹人,抢好人家的姑娘!羞不羞!”

高壮汉子黑脸暗沉,好似没有听到。“五短身材”的男子,红脸更红,高声道:“我们只管听从吴爷吩咐,其它的事都不管!”

吴青仁“哈哈”一笑道:“明白人!”

梁薇一跺脚,啐道:“呸呸,糊涂人,天下第一糊涂人!我问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听这姓吴的吩咐,他能给你们什么?是钱、权,还是美人?”

“五短身材”的男子道:“非钱、非权亦非美人……”说话间,他单刀“忽忽”向郭川泽砍去。

梁薇武功不济,便要在言语上帮他们一帮,于是长长地“哦”了一声道:“不是钱、亦不也是权,更不是美人,那我猜到了!”

她声音清脆,满脸得意的笑,更显得娇憨可爱。吴青仁听到忍不住反问:“

你猜到什么?”

梁薇将头一歪道:“自然就是这两个人,肯听从你吩咐的原因了。”

吴青仁单手揽着端绮一个旋身,铁扇向苏赋云挥去,将她格挡在外,偷空问:“你猜到的原因是什么?说来听听。”

梁薇美眸一转,指一指高壮汉子与“五短身材”,脆声道:“因为他们两个是你的儿子啊!”

郭川泽与苏赋云满以为她会说,因为两人也都有事救助于仙翁,而唯有吴青仁知道如何找到仙翁,不想却是这个。虽在危机之际,也都忍不住扑哧一笑。吴青仁大笑道:“不错,他们都是老夫的乖儿子!”高壮汉子与“五短身材”都又窘又怒,只是不好出言反驳吴青仁。

吴青仁又叫道:“乖儿子,将郭家大公子给绑起来……”

“五短身材”一腔怒火只无处发,讪笑两声,出刀越发狠,全往郭川泽的要害砍去。郭川泽一手使短剑,一手发掌,虚实相应,以一对二竟也不落下风。他连连发掌,引得高壮汉子收枪回护。接着飞起一脚踢向高壮汉子胸口,高壮汉子横枪一挡,不想他的腿忽然又长长了一分似地,仍然在他的胸口踢了一脚。

郭川泽这一脚力气也不甚大,却令高壮汉子胸腔激荡,一时间竟透不过气来。

郭川泽单脚支撑身体,上身如大雁般回旋扑下,横起短剑向“五短身材”削去。“五短身材”长刀一竖,以刀挡剑。

郭川泽仅凭医术上的望、闻,早知高壮汉子徒有个高个子,心思狭窄、气郁难舒,必然有心口疼的毛病,所以攻向他的胸口。而“五短身材”红光满面、身材结实、声如洪钟,便知此人阳盛阴虚,力洪气壮,以硬碰硬绝不可行。所以短剑横削那一招看起来用尽全力,其实随时可收,见长刀竖起来挡来,就已有变招。于是,只见短剑虚拂长刀而过,飘飘然转而向”五短身材”期门穴刺去。另一只手爪向他腰间章门穴,一只腿已收回,几乎在同时朝他足上太冲穴猛踢。

这几个穴位都在十二经络中的足厥阴肝经,“五短身材”阳盛火旺,暴躁易怒,此时又强压于胸,肝经若受阻,必然危机。

果然,“五短身材”早已是急燥不堪,乱了方寸,顾了这里顾不到那里,腰间被抓中,一时间胸肋胀痛难当,小腹疼痛,踉跄着后退几步。

梁薇见郭川泽击退两人,欢欣雀跃,拍手道:“吴青仁,你这两个儿子这样不济事,你是不是特别后悔生了他们?那就让郭大公子替你料理了,如何?”

“五短身材”听到更是愤怒,奈何头昏眼花,一时间并不敢贸然出手,斜眼看向高壮汉子,只见他也是黑脸暗沉,简直像是蒙了一块阴云。

正在此间,只听半空传来一人暴跳如雷的喊骂声:“你这个小畜生,还我宝蛇来!”

“格格”一声,回应他的却是一串娇媚、清脆的笑声,一个女子道:“这三变蛇全身已经变红,乃是至宝,既然让我得了,怎么还有还的道理?老人家,你不要追了,可怜你这些老胳膊老腿儿……”

别人听了这话还没什么,吴青仁大惊失色,不再与苏赋云缠斗,弃了端绮向亭外急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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