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载明鸳谱_第31章:费思量

梁薇连忙回去。

子靖有些喝醉了,看到梁薇醉眼迷离地问:“周姑娘呢?”

梁薇压着心内的不满道:“你找周姑娘干什么?”

“她要我跟她讲你以前的事,一直夸你有趣呢!”子靖说着,瞪着眼细细地望着梁薇,像要重新认识她一样——醉汉看人都是这样的神情,子靖也不例外呢!

梁薇不快地问:“‘有趣’也是夸人的话?”

子靖重新认识了梁薇,“哎呀”一声说:“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梁薇纠正道:“我很不高兴!”

“大喜的日子,你还不高兴?”

“又不是我大喜!”

子靖喝晕了头,理解不透这话,嘟囔着道:“你好怪……你哥哥结婚,连周姑娘都高兴,你却……”

梁薇听他一口一个“周姑娘”地叫,气得将他的耳朵狠拉一下,愤然道:“周姑娘、周姑娘,你去找你的周姑娘吧!”

子靖耳上吃痛,总算清醒一点,迷迷糊糊地想,英姿妹妹生气了……

然后,英姿妹妹跑走了,他连忙追出去。夜里的冷风一吹,她越发清醒了,回想到自己方才只是和周雪桐说了许多话,是不是这样便让英姿妹妹吃醋了?

可是,他不觉得她是个爱吃醋的人。

梁薇一直朝前走,头上的镶宝簪子一次又一次被树上的花灯照得耀目。她满怀心事地走着,走成了一道风景。

繁华喜庆的背景下,一个身着华服的孤单少女,心事重重地走过……

她在脑海里不断思索着,回忆着……

在现实世界里,在经受子靖和端绮相爱的打击之后,她伤心过,放纵过,沉寂过……

每一个午夜梦回,她想到的莫不是从前与子靖心心相映的点点滴滴。她始终不信,她与子靖不是上天注定一对!

如果不是,上天又何必给了这么多暗示?

如果是,为什么不让端绮只是一个姐姐?

她流尽了眼泪,也无法将回忆冲洗干净,这份伤害最初是烙在她心头的,很久之后想起,她鼻端还萦绕着腐肉的味道。

她试着放下,崩溃放弃成了家常便饭,常常因此痛哭,为这般无奈的结局,为自

己当一个臭不要脸的婊/子,抢回子靖的理由都没有!

有时,她会想,子靖,他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一个才貌双全,出身名门的大好女子浪费眼泪?

他外貌不足以惊艳,没有什么才华,应付生活的本领全靠天性里的单纯与开朗,还要感谢他的良好出身与连走好运,使得生活不曾毁掉他的单纯与开朗……

除此之外,子靖还有什么!

想到这里,梁薇哭得更痛:子靖不够好,却是独一无二的,再也不可能有人如他一般,从她五岁时就陪伴着她,给了她最温暖、贴心的守护……

不可能,再不可能了……

这一世若没有嫁给他,她真的死不瞑目!

想到这里,梁薇突然停住了步子,转头凝视着子靖道:“子靖啊……我……”

她没发觉自己双眼含泪,子靖却为之紧张:“你怎么了?你真的生气了……那我不和周姑娘说你的事了……”

“我不是为了她……”

“那你为什么生气,你说,我改便是。”

梁薇叹道:“你给我的伤害,又岂是说改便改的?”

“英姿……”

“子靖,你说,有没有永远不醒的梦?”她说着,缓缓转头,望着一旁树上挂灯笼。这盏灯笼糊的是黄纱,映出一片金灿灿的光芒,令人倍感繁华反衬下的苍凉。

灯光映亮了梁薇半张脸,双眸之间重重心事。他看她这副样子入了迷,痴痴地道:“没有……可是我希望有……”

梁薇想到此梦终究会醒,心内大痛,低头沉思半晌道:“我听说,假若你梦到你在梦中死去,便会真的死了……”

子靖忙道:“英姿妹妹,你也不嫌不吉利,什么死不死的!”

“假如梦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你愿不愿意死在梦中?”梁薇胸口涌动着潮水一般暧昧不明的感情,他们冲撞着,定要让世人知道。

子靖凝眸望着梁薇,他发现梁薇恢复的不只是十六七岁的聪明,还有数不清的深沉智慧,自己再过上几十年,也未必能参悟得了这话!

“我不懂……英姿妹,我们又不在梦里,而是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子靖道,“梦里,只有醒与不醒之别,哪有生或死之分?

梁薇听完这话,忽然哭了。

子靖慌张又无奈地哄:“英姿妹,你到底想些什么,你告诉我啊!你这个样子,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你啦!”

梁薇扑进他的怀里,哭道:“让我回去吧,让我回去吧……我想回去,未来的路再痛苦也比不上刚过二十三岁生日那会儿。剩下这里的梁薇,没了我这么残破的灵魂,也就不会像我一样矫情。傻里傻气的,多好啊……”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个连我自己都不明白的人……”

“为什么?”

“我一百个想嫁给你,可是我又好害怕!”

子靖听到她说“一百个想嫁给你”混身一个激灵,扶直她的身子,颤声问:“英姿,你说真的?”

他笑得多单纯,干净简单的离纠结的情感,悲哀的心事都有十万八千里远。“是啊!”她好想自己回答这句时,没有后面一连串的转折。

“那么,你害怕些什么?”

“我怕……我怕会失去你……”梁薇望着他,哽咽道,“你不一样,你太不一样了。我从小就喜欢你,我如果嫁给你,嫁给的就不但但只是一个你,是我执着了十几的爱情。我不想毁了它,不想弄坏了它……或者我应该永远把它束之高阁,远远地仰望,它永远都是美好的……”

他不懂她的话,可是他懂她的眼泪。晶莹的泪滴落进了他的心里,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凉,他仿佛明白,便抱住她——似个十足大男人的拥抱,肯定地说:“我们一定不会破坏它!”

“不会……”

“那么……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我愿意……”她如坠云雾,迷乱地道。

之后的事仿佛是这样,子靖激动得亲了她,笨拙得而且害羞地一个吻,带着泪水的苦涩味道。他对她说了许多的话,都是从前他对这一天的幻想,还有对以后生活的幻想……

他是个爱幻想的男孩,幸运的是,到目前为止,他的幻想都成了真。

再后来,梁薇躺到床上睡着了,醒来之后还有一大堆事要去应酬。

她糊里糊涂地过了一天后,才猛然间回味过来那晚与子靖约定,心里又甜蜜又害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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