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三 大结局

小丫头进来后红衣吩咐她请大将军等人回来,便又对悔悟说话,不过她随口把话题带开了——再继续下去,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大哭一场:“你在京中出得家?”

悔悟道:“是的,不过贫僧只是做了一个行脚僧,四方游走也好寻访诸位施主,每每不过是到各寺院中挂单。贫僧也没有拜师,修行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儿,佛存在心间比什么都强。阿弥陀佛——!”

悔悟因为红衣把话题岔开了,情绪也不再过于激动,便又注意到了自己的言行。

红衣听到这里奇怪的问:“法号是哪个大师给你取的?”

悔悟舍什:“贫僧自取的法号,有悔才有悟啊,阿弥陀佛——!。”

红衣听得心中一动:有悔有悟,为什么会后悔,因为他们心中都对自己有情吗?那一世的娘亲,那一世的丈夫,他们因为悔悟后承受不起自己已经被烧死的事实,便疯傻了吗?

红衣一时心绪烦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悔悟等了半晌后抬头,扫了一眼红衣,知道她有烦恼在心间,便低低的诵起了佛经。

红衣居然在悔悟低低的诵经声中心情平复了下来,悔悟停下了诵经声儿:“施主,往事已矣,来事可追,施主何必常把旧事萦心间呢?”

是啊,过去的便过去了,也不必总是想它。他们其实,其实只不过是因为猛然间听到人说自己是妖孽,感到害怕也是人之常情,他们后半世的凄惨让红衣如何还能再继续怨恨下去。

相反,红衣现在反而希望他们能忘了她这个人,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

红衣点点头:“大师说得极对,人非神贤孰能无过?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红衣说得是自己千百世的记忆。

悔悟合什为礼:“施主有慧根啊。”

悔悟说得却是眼前事儿。

红衣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又开口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出事儿了?”

悔悟道:“三王爷与五王爷使人请了我去问话,问我可知道你们的行踪。然后我才知道大将军你们所有的人等已经不在京中。”

红衣十分挂念贵妃姐姐,虽然楚家父子做了安排,但她还是不放心的:“我姐姐、姐姐没有什么事儿吧?”

悔悟道:“没有事儿,贵妃娘娘在你们走了以后次日便去皇上面前请辞贵妃的位份,自愿连降三级,皇上没有允许,而且再三抚慰。”

红衣明白楚家父子说得、与自己所料的都对了:皇上与太后忌惮的是楚家父子与自己的父亲,他们请辞离开对于皇上来说是求之不得,而他们与皇上最后几乎撕破了脸的事情,朝中也无人知道;太子之位不动,那贵妃娘娘的安危与恩宠想来不会有事儿——皇上也会打算万一日后有什么用得着楚家父子或是大将军的时候,贵妃娘娘将是最好的借口。

英儿和雁儿也被大将军带了过来,看到贵祺的僧人装扮,两个孩子虽然心中对贵祺还是极为不满,但是还是忍不住双眼一红见了泪花。

悔悟宣了一声佛号也是有泪光:“英、英——,小施主别来无恙否?”

这一句话,让雁儿终于扑到在大将军的怀中放了声儿:她宁可恨父亲一生,也不想看他如此落拓!

英儿看着悔悟:“你,你为什么——?”

悔悟道:“知悔而悟,贫僧因为知道自身罪孽深重,所以遁入空门为贫僧曾经的妻儿祈福,求佛祖保佑他们日日安康。”

英儿看了悔悟良久,然后道:“我原谅你了。”

悔悟合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谢谢小施主了。”

英儿终于再也忍不住,扑到一旁来喜儿的怀中也哭开了。他恨他的父亲,可是不表示他真得不希望有一个真正爱他们的父亲,所以看到贵祺现在的僧人装扮,听他一口一个小施主称呼自己,英儿和雁儿又哪里能忍得住伤心?

厅上无人不心酸,倒是红衣强笑着劝解了几句,众人才抛开伤感坐下。

当即备下素筵请悔悟入席,众人尽诉离情。当听到悔悟不过是一个人在修行时,大将军看了看红着眼睛的两个孩子:“悔悟大师,你可以常常来走动一下。”

悔悟合什答应了,他也不会再走远。这里有他的儿女们,有他的即使出了家也放不下的人。

当晚红衣睡得极安稳,她解开了所有的心结:每个害她的人也不仅仅是因为心中无爱,有许多其它的原因让他们一时间做了错误的选择罢了。

又是那座小亭,还是那个老人。

老人笑道:“恭喜你啊,你终于了悟。”

红衣点点头:“人性中不可能只有恨没有爱,每个人做事做决定的时候总不会只依这两样行止,还有其他很多因素干扰他们,所以错便错了,但不表示不再爱或没有爱。”

老人抚掌:“好,很好——!”挥手间镜子又出现在红衣面前,里面是红衣历世的亲人们,他们在红衣去世后或多或少都感觉到了悔痛,每个人都自省了自己所犯下的错事儿。

老人叹道:“如果你每一世不是还存有那么一丝丝对人性的希望,对情的希冀,也许早已经魂飞魄散了。”

原来红衣是被地府寻到的一缕幽魂,因为原本性子就淡定而性格又坚毅才被阎罗看中,想让她执掌苦情苑。

苦情苑中都是伤在情之一字的人,想要他们解脱才可以自这里超脱再次进入轮回。可是执掌苦情苑的人要为情伤过,并且还要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的人才可以。

凡俗间伤人最重的莫过于富贵场中,所以红衣才会千百世的重生穿越于富贵之家,所以才会每每要面对丈夫的变心。

红衣听到这里,张大了嘴巴:这些都是人为操控的,居然不是天意,也不是她的错,也不是那些人的错!

红衣哭笑不得,有股怒气升了起来:“老人家,如果我不被地府看中,是不是我会如常人般进入轮回,不会有这些伤痛,也不会带着每一世的记忆重生?”

老人没有想红衣会问出这样的话来,能成鬼仙也是一种殊荣啊。他看了看红衣:“得仙位并不易,这只是历练罢了!”

红衣大叫:“我有同意过吗?”

老人奇怪的看着她:“你当然同意了,不然怎么会让你带着记忆重生多世呢?”

啊?红衣的下巴差点儿掉地上,她想了又想: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曾经答应过这么乌龙的一件事儿呢?

老人看着红衣的迷惑,一拍额头:“唉,神仙也会忘事情,我居然忘记你被封了一部分记忆。其实你每世的记忆都被抹掉了大部分,不然一介凡人哪里会承受的起这么多的伤害?不过,你的确很好,做得非常好。”

红衣急道:“我的记忆封了起来?”红衣对于千百世重生的事情已经不关心了,她现在只关心两件事儿:她真得答应过这件乌龙事吗?还有就是她被地府选中了,而且看来历练已经结束的样子,那么大将军那些人,还有她的儿女们怎么办?红衣不可能会放得下他们。

老人对着红衣一弹手指,一道白光隐入了红衣的脑中,然后红衣就真的感觉脑海中多了很多东西:还真的是她答应的这件乌龙事儿——她在第一世重生穿越前就知道了苦情苑的事情。

红衣哀叹一声儿:怨不得旁人,更不要说怨仙人了。唉——!

老人指了指镜子:“这四个人你选哪一个?”

红衣看向镜子,镜中的人影儿已经换作了贵祺四个人。

红衣没有想到老人还要纠缠这个事儿,她看向老人:“您不是说历练已经完成了吗?”

老人点头:“是完了,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你必须要答的。”

红衣没有想,她已经想过太多次了,淡淡的答道:“一个也不选。”

老人微笑:“为什么?”

红衣看着老人:“历尽了千百世以后,换作是你,你会再想与哪个纠缠不清吗?我虽然相信了他们的情意,可是却不想再次投入——他们只有一世,而我呢?我如果这一世历练不成,还有个千百世在等我吧?被人伤害已经足够痛了,爱着他,但却在人海中再也找不到他岂不是更痛杀?罢了,罢了,情存心间足矣。”

老人又一次抚掌大笑:“好,好,不愧是阎罗看上的人啊,居然能看得到情,也相信情,却只在心间留情!苦情、苦情,正是此解!”

红衣轻轻问道:“我能不能不做执掌什么苦情苑的人?”

老人不急不恼:“为什么?”

红衣道:“有情在心间的人,又怎么可能了无牵挂的去做劳什子鬼仙呢?”

老人明白了红衣的意思,他看着红衣道:“你想留在人世间?”

红衣低下了头:“至少这一世吧?我受了生生世世的苦,这一世的安乐能不能让我享完?”红衣不太知道是不是可以让地府的人通融,所以才提出了千百世的轮回来,想让老人能法外开恩。

老人笑道:“可以啊,这没有什么不可以。只是你不会再有下一世了,能留在人世间的也只有这一世而已。你可明白?”

红衣吃惊抬头:“啊?”然后点点头:“我知道了,只得这一世得安乐足矣。”

老人笑道:“你身旁的人,有很多都会陪你来地府的。再说,如果他日有你的亲人来了,你也可以让他们到苦情苑中领差,这全在于你的意思。不过,你的父亲大将军不行,他是将星下凡,有他在一日,那个皇帝就会安稳一日。他归位的时候,就会回到天上去了。”

红衣迟疑的道:“我、我日后不可能再见到他了吗?”

老人摇头:“当然可以见到啊,只是你和他不能朝夕相处罢了。可是不论是鬼仙,还是仙人,那就有无尽的岁月,能不能日日在一起也无所谓了吧?”

红衣没有再说什么,只得一世之缘份已经是意外之喜,人,应该知足常乐不是吗?

红衣沉思中被老人挥袖间送了回来,她一睁开眼睛看到熟翻的帐顶:终于回来了!她还在人世间。

自此后,大山中的岁月,真得就是看花开花落,无一丝烦恼萦绕心间。靖安三人依然痴心不改,陪伴红衣左右一直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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