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见亦难

“您,还要和我决斗?”郭笑雨有些想笑。因为在他的记忆力,煞坚从来不可能接下自己一招。

煞坚却道;“没错,不论战果如何,我一定尽心救你的师妹。只要你别因此杀了我。”

郭笑雨笑道:“好吧,什么时候开始?”

煞坚道:“难道你不需要休息一下?”

郭笑雨道:“也许不需要,至少等一下如果我输了,不会推说是因为体力不支。”

煞坚道:“我欣赏你的自信,但我希望待会你可以依旧自信。”

郭笑雨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问道:“介意我用剑吗?”

煞坚道:“看来你新学会了不少本事。”

郭笑雨双指一挑,无颜怀中长剑便呛一声飞入其手中。

煞坚后退了几步,也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脚,无颜很懂事的退到一边。

郭笑雨道:“等下我出手可能会很快。”

煞坚道:“能有多……快!”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的时候,长剑已径直朝他飞去,他闪身躲过之后才说出最后一个。而郭笑雨此时正以念力驱动长剑,同时运转法诀,周围土木亦随之变动。土中生出无数尖刺将煞坚的活路死路一道封死,树藤交错,已编织成一张天网,准备随时将煞坚网罗其中。

或许当年,此刻郭笑雨已可完胜。但不料煞坚身躯一震,他那瘦弱神行仿佛瞬间放大了数倍,周围一切攻击都荡然无存,就连那把飞剑亦被震飞。郭笑雨将长剑接在手中,再看煞坚,却发现他竟已变成一个五丈多高的巨人!

煞坚的身体当然无法膨胀,这巨人竟是煞坚真灵之体现!

身体无法变大,但真灵却能随着修为而不断成长,真灵既是根基亦是灵魂。但领郭笑雨诧异的却是相隔不到两年,煞坚的实力竟是如此突飞猛进。自己刚才显然低估了他。

“怎么样?”煞坚向前走了一步,这巨人亦跟着向前走了一步,“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对付我这一招呢?”

郭笑雨道:“你是我的前辈,有些招式本不打算对你用。但晚辈也不想被前辈踩扁,所以,得罪了。”反手将长剑送回,他的右手已凌空划起五芒星,一道白光激射而出,煞坚本能躲开,却竟选择用双手硬接!

此刻那巨人的双手正叠于一处护在煞坚身前,但显然这一双手挡不下郭笑雨这一招逆五行·转破。双掌被击溃,煞坚顿觉掌心有被灼伤之感。虽然郭笑雨这一招毁得不过是煞坚真灵,但亦是与煞坚血肉相连,真灵受伤,煞坚亦感同身受。

郭笑雨微微一笑,那道白光随之涣散。

煞坚不由问道:“小子,你这是什么招?”

郭笑雨道:“这是我祖师爷传下来的,很普通的一招。”

煞坚不禁苦笑,“看来我这一辈子都赢不了你了。”

郭笑雨道:“但前辈这一招也着实让晚辈震惊。”

煞坚道:“这本来就是为了打败你才创出的新招,想不到还是接不下你一招。真是惭愧的很啊。”

无颜上前说道:“但前辈也有强过他的地方,至少前辈有办法解除祸心的毒,他却做不到。不是吗?”

煞坚道:“但解除祸心的时候,你小子还得帮个忙。就在明天……”

明天已到。

煞坚只是让郭笑雨帮其护法。

煞坚告诉他,要解除心魔首先就要唤醒心魔,然后将其引离体外,以佛法化解。这其中不能出现丝毫差错,否则郭甜甜极有可能性命不保。或许那时候,死对她反而是一种解脱。

郭甜甜此刻仍在沉睡之中,煞坚同另外两人组成三才阵,阵外则是十六位高僧护持。

煞坚再三叮嘱郭笑雨,千万小心。郭笑雨亦知道此事关系有多重大,他相信自己绝不会分神。

守在阵外,他看到煞坚三人已发动阵势,三道光芒连成三角阵势,正将郭甜甜围在其中。郭甜甜猛然间身躯一震,表情竟似极其痛苦。煞坚三人于震中加注力道,那三到光线已变得越来越粗。而这时郭甜甜的表情竟然变了,变得极为狰狞恐怖!

郭笑雨看到她这样子,心都揪到了一起。但他同时也知道,这是心魔外露之象,亦是这阵势成败的关键。再看郭甜甜那表情时而狰狞时而痛苦,又有时候变得无比挣扎。郭笑雨的心几乎都要碎了。

“还我女儿!”

谁也料不到,昙隐竟在此刻现身!

郭笑雨上前将其拦住,道:“他们是在救你女儿!”

昙隐道:“我女儿不需要他们来救!”便欲朝那几人冲去,但她那点微末道行在郭笑雨面前根本不值一哂。郭笑雨念其是天天生母,不忍对其下杀手,故而只是一味缠斗阻拦,不让其靠近郭甜甜。

正在这时,郭笑雨忽然听到身后一声怪叫,他转过身去,竟看到一个面目狰狞的郭甜甜如灵魂出窍一般从郭甜甜体内爬出,此刻已有半截身子露在外面。这正是郭甜甜的心魔,只要

这心魔离体,郭甜甜也就没事了。

可不料这是昙隐却喊道:“好!你们不让我见女儿,我活着也没意思,不如死了干净!”郭笑雨猛然转身,正看到昙隐手举一把匕首朝自己小腹插去。郭笑雨不及多想,赶忙出手,却更不料昙隐竟以刀柄于瞬间之内在郭笑雨胸前连点七下,这七下封住了郭笑雨五处大穴以及血气运转的两条经脉。饶是郭笑雨修为深厚,想要将其冲破亦需要些时间。

昙隐邪笑一声便朝煞坚几人冲去。此时那心魔只有一只脚还留在郭甜甜体内未曾被拔出。而眼见这女子举刀朝自己刺来,煞坚无奈出手,一掌轰在昙隐心口。昙隐斜斜飞出七八丈远,摔在地上**几下便再没了声响。

但这时驱魔阵势已破,那心魔竟又回到郭甜甜体内。郭笑雨转身看去,却看到郭甜甜竟已是一副狰狞表情,样貌犹如恶鬼!

煞坚身旁那两人合力才将郭甜甜制住,但郭甜甜此刻已是狂性大发。加之她自身修为本就深厚,这两人如何是她的对手,她奋力一震便将两人逼开,她却逃得无影无踪。郭笑雨此刻已冲开被封的穴道和经脉,便即朝着郭甜甜离开的方向追去。

“她怎么会这样?”无颜将一切看在眼里,但她想要出手帮忙却亦是有心无力。

煞坚叹道:“心魔成型之际三才阵被破,心魔又还入其体内。”

无颜道:“那就再驱一次也就是了。”

煞坚道:“本来可以的。但不知是谁封住了她的心脉,心魔还入其心却无处运转,竟代其冲破心脉,瞬间已走遍其全身。此刻她已与心魔融为一体,驱不出来了。”

这时,或许谁也没注意到,昙隐居然消失不见了。

再说郭笑雨,当他追上郭甜甜的时候才看到郭甜甜的一张脸已经扭曲变形,再看不出其本来面目。郭笑雨正要开口与其说话,却不料郭甜甜竟一掌轰在其胸前!

郭笑雨倒退出三丈,一口鲜血标出。他同时已知道,此刻的郭甜甜已经失了人性,成为彻头彻尾的魔。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她的亲生母亲。

这是讽刺吗?

“师妹,”郭笑雨擦去嘴角的血,“如果今天我死了,希望你不要找师父报仇。”

欺身上前,一手按住郭甜甜前心一手按住其后背,让自己与郭甜甜的真灵运转速度合拍,同时逆转自身真灵。这一瞬间,他竟将郭甜甜全部修为连同她的心魔一道吸入自己体内。郭甜甜逐渐恢复正常,但他的表情却在不同变换,时而痛苦,时而狰狞。

心魔或许无法驱逐,但却可以吸走。

终于,郭甜甜已恢复正常。

郭笑雨放开双手,趁着自己意识还算清醒,趁着郭甜甜还未昏厥,双掌用力将其推出十丈开外,同时大喊:“不要找我……”

但如果你是郭甜甜,你会不来找郭笑雨吗?

可郭笑雨在哪里呢?

无颜和煞坚他们已经不分昼夜的找了整整十天,但却始终不见郭笑雨的踪迹。

“如果他已经成魔,我是说如果。”煞坚正要坐在椅子上,却又站了起来,“如果他真的成了魔,现在他应该四处横行,绝不可能这么安静的躲起来。”

无颜说道:“是《藏念心法》让他得以摒弃杂念,安静下来。但他能让自己安静一辈子吗?”手里端着的茶杯啪一声被捏得粉碎,茶水四溅。

煞坚道:“修为越强,心魔就会越强。他想要克服心魔就要战胜他自己。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郭甜甜拖着虚弱的身子走了出来,说道:“如果可以像师哥吸走我的心魔那样,再将他的心魔吸回来,这可能吗?”

“不可能,”煞坚肯定地道:“想要吸走他的心魔,势必要拥有与他同等的修为。但这样的人,哪里能找到呢?”

“我父亲!”无颜说道:“我父亲一定可以!”

煞坚道:“不管你父亲是谁,如果他真的拥有和笑雨兄弟同样的修为,那么由他吸走心魔将是一件更为可怕的事。”

无颜道:“那我也得回去找父亲,他应该有办法可以去除他体内的心魔。”

煞坚道:“小丫头,我知道你爹是谁,但你也别真的以为他就是无敌。”

“无敌?”一道飘忽身影不知何时竟到了这屋里,“是在说我吗?”

煞坚转身,只见一个消瘦男人扛着一把比他人都重的大剑立在自己面前。

“帝春秋!”无颜一眼认出这人,抑或说一眼认出他身上这把大剑。

帝春秋道:“那小子呢?上次只和他交手一招,可回去之后我却是食不知味,只想和这小子分一个上下。郭笑雨,我记得这名字。”

无颜道:“他入魔了。”

只简简单单四个字,帝春秋却呆呆定在原地。

“怎么可能?”帝春秋夺一声将长剑钉在地面,“凭他的修为,根本不需要借入魔道来提升实力。”

“是为了我,”郭甜甜踉跄着走

了出来,“是我被心魔侵体,师哥吸走了我的心魔。”

帝春秋笑了一声,道:“我见过你,尽管那时候你在昏迷。说实话,早年间我受过你父亲的恩惠,没有你父亲也没有今日的帝春秋。为了还这个人情,我答应你母亲,和你师兄交手,一招之后离开。可直到听见他们说话我才知道个中情由。你母亲,当真厉害得很,能把自己的女儿当成武器,去除掉那些自己除不掉的人。而你,当真也是个灾星,明明救出了你,你却还有本事把他害的走进魔道。”

呛一声拔出长剑,起身便走。

无颜吼道:“你当真以为这里是你家,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吗!”

帝春秋道:“你爹在这或许能留住我,你能吗?”

无颜道:“我当然不能,我只是想要告诉你,郭笑雨虽然被心魔附体但他却已用《藏念心诀》将心魔压了下来,他还有恢复本心的希望。”

帝春秋哼笑一声,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你以为我要去哪。”

他当然是去找郭笑雨,但郭笑雨在哪?

谁都想知道,谁都不知道。

或许连郭笑雨自己都忘了自己此刻身处何地,他已封住五感,忘却本心,心魔也才得以被压制。

又是一昼一夜,这里的人几乎把方圆百里翻了个遍,但始终寻不到郭笑雨丝毫踪迹。

无颜想到了两种可能,第一、郭笑雨寻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静心调息,压制心魔。第二种可能,郭笑雨寻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却因惧怕自己压制不住心魔而自杀。

其实这两种可能旁人也都想到了,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承认罢了。

“难道……”煞坚坐在椅子上,双手无力的垂到两边,那句到了嘴边的话他却没有力气再说出来。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帝春秋忽然冲入屋子,见到无颜、煞坚,还有郭甜甜“没事人”一样的坐在屋子里,言语中透着一股冲天的责备埋怨。

“那我们应该干嘛?”无颜的力气比煞坚更低。

“去找郭笑雨啊!”帝春秋说的理直气壮。

“去哪找啊?”无颜用一种几乎绝望的与其说道。

帝春秋道:“十五里外有一处水潭,现在不过初秋但那里已经结成了冰,你猜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将自己冰封在了潭底,寒气由他体内向外散出,是以潭水由内而外的结冰,到了今天才被你发现。”无颜浑身的力气又回来了,她又可以笑着侃侃而谈。

帝春秋道:“那还等什么?”

无颜回身说道:“甜甜,你等在这里,我一定会把你师哥给你带回来。”

郭甜甜只点了点头,却不想说话。

毕竟帝春秋的话对她影响太大,她已将自己当成了灾星,是自己害的师哥成了这副模样。本来也许今天他们已经成亲,可这时候呢?已经有多久了,她用自己的意识自己的眼睛只与郭笑雨见了一面,却是郭笑雨正在推开她,说不要找他。

难道,这真的是“别离时难见亦难”吗?

想到这,她眼中又渗出两行泪水……

这里原本的确是一处水潭,现在却已是一块冰。

这里的水很干净,所以这里的冰也很透,无颜透过冰层已能看到冰下盘膝坐着的人影,冰中竟还还着一个巨大身影,那是玄龙!

原来郭笑雨进到这水中的时候便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魔性,是以将玄龙放入水中,命其只要自己离开这水一步,便将自己吞了。可他却没想到自己潜运《藏念心诀》的时候,身体自然而然透出一股寒气,这寒气虽能帮助自己静心,却也将自己和玄龙困在了里面。

“我这就放他出来!”帝春秋扬起巨剑便要劈碎这冰潭。

“住手。”无颜站到他身边说道:“你现在劈开冰面他势必被惊动,他还不能控制心魔,放他出来,不怕他杀了你吗?魔心能让他将潜力发挥到无限大,更何况他还吸了郭甜甜的修为,你别看那小丫头柔柔弱弱的,她的修为可不比我低。”

“有意思,”挥了一下长剑,“要照你这么说,这小子现在几乎天下无敌了。”又指了指冰潭,“那圈黑影是什么?”

无颜道:“应该是玄龙,也就是玄中妖龙。是被他驯服的。”

“玄中妖龙!”帝春秋脸色大变,“糟了!”

“怎么了?”无颜却有些不懂。

帝春秋道:“龙种虽强但不辨善恶,未被人驯服之前一切行事全凭本心。而一旦被驯服之后,则会跟随主人心性而变。主人善则妖龙善,主人成魔,则妖龙成魔。”

话音未落,无颜忽觉脚下一阵晃动,再看那冰面之上已遍布白色裂痕。一声嘶吼仿佛从地狱传来。冰面上的白痕逐渐变粗变长,砰一声响,玄龙冲出冰面,冰块飞溅漫天,又如冰雹一般落下。无颜深知玄龙凶狠,不由朝后退了几步。

玄龙正落在她面前,这时一双瞳孔已变得猩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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