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这地方和想象中的大不1样

领主的居住地不属于主岛的任何一块地方,它被完全独立在另一座小岛上,从那座岛屿出发前往大陆只需要再往北航行一百海里,自从帝国统一那里之后,领主居住的岛屿就成了一片只能够看到大海的‘废墟’,它脱去想象中的气势磅礴与庄严,现在甚至连完整都谈不上了,可以说它只有当年面积的五分之一,或者连这五分之一都不到,而领主本人也懒得雇人去修建它。

从艾罗海湾的主岛乘坐帆船,只需要一个小时的行程就可以到那里,但是克丽丝需要将自己乔装打扮一番,最好穿得朴实一点,再把同行的三个人扮成渔夫的模样,这几乎是通过海港安全盘查的最快速途径之一。

当他们到达岛上的时候,小岛上空的风已经变得和主岛上的大不一样了,多少都带点南方香草树叶的味道,而住在艾罗海湾里的许许多多居民都没有听说过这里曾经有过一座城堡,即使是知道,也不会去了解城堡毁坏后的模样,因为城堡里的主人都不曾在该岛以外的地域公开出现。

现在的城堡只剩下半壁残骸了,多余的地方成了帝国军队的露营地,除了有部分拉着货物的马车进进出出,就只有几个挨着墙打瞌睡的草帽士兵,这些衣冠不整的廉价雇佣兵是帝国花钱从镇上买来给领主当替死鬼用的,如果岛内发生暴动,他们会第一个打头阵,所幸这么些年过去了,上岛找领主的寥寥无几。

若进一步往里看,发现城堡的前面还有两座狭窄的塔楼,塔楼上各站有一名裹着风衣的哨兵,这两个人各露出一只眼睛,其余部分都藏在面罩下面,挺像是专门为领主通风报信的。

这两个哨兵看到有船来了,就赶紧吹响了哨声,将城堡里的一名雇佣兵引到身边来,他们在简简单单地交代几句后,就让小船通过一条长满绿色植物的铁索桥,讽刺的是,桥梁下几乎没有什么水了,有些地方干涸得不成样子,小船经过的时候会碾到很多石头,一些带尾巴的小东西听到久违的声音后还会冷不防地朝船壳吐口水,非常兴奋地围成一个圈,直到听不见声音才各自散去。

过了塔楼进了门,可以看到三个雇佣兵在原本就不怎么大的空地上点起篝火,这几个人坐在一块喝着酒,聊着平原上的野狼以及沙漠里的骆驼(事实上他们从未见过野狼和骆驼),瘦小的马匹从篝火上踩了过去,熄灭了火光,那三个看上去像是临时编队的卫兵立刻收拢双膝,但他们根本不想站起来盘查客人,纷纷把头歪到别的地方去了。

再往里走,可以看到里面矗立着半截石柱,石柱上横着一面满目疮痍的旗帜,它看上去被海水浸泡过很久,不知道是什么人将这面褪了色的旗帜搬到这里来,又插在那半截石柱上,而且插在这种永远吹不到风的地方,所以旗帜通常只是软绵绵地垂下来,况且,这旗帜的下方还总是蹲坐着一个疯疯癫癫的老人,他会用那令人生畏的眼睛瞪着所有路过这里的人,就好像这里面有谁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似的。

当克丽丝带领她的三名部下从这疯子面前经过的时候,这疯子忽然跳了起来,挡住女人的去路,他先是看见艾文,又把目光转移到另外两个小伙子身上,然而目光中并没有給他惊喜的迹象。

“法明纳!伟大的学者,更加伟大的剽窃者!你躲在哪?你藏在哪!”疯子通常会对每个路人这么说,“你把我丢在冰山上,那可是迄今为止我见过最大的冰山,比人类所建造的任何宫殿都要大得多,我就在上面坐着,活了一年!海风把我的头发吹白了,让我看上去比你还要老哇!你看,电闪起来了,你听,雷轰起来了,所有的船只都以惊惶的速度收下帆,绕过冰山,我却安静地坐在山上!望着蓝色的闪电!那闪电射进弯弯曲曲的海里,将海洋劈成两半!法明纳啊,你没有想到吧,就是这闪电把你没发现的东西展示给我看,那一座座尖尖的塔楼,那一块块宽大的石阶,那一根根宏伟的立柱,全都藏在海里啊!它们看起来就像是——像是我们正在探寻的原石文明!哈,是我发现的原石文明,比你更早发现,要早几十年呢,但是你现在听不到我说的话了,法明纳!你躲在哪?已经下地狱了吗?忘记你的竞争对手了?不,你怎么可能会忘记我呢?你的脑袋里除了装着那些记录原石戒指的手札,就剩下我了,我是一个可以证明你是十足剽窃者的对手啊!我还没有死呢,老家伙,我不打算偷走你的功劳,不过,你根本就没有功劳值得我去偷,你到过的地方我全都已经考察过了,你研究过的我也已经研究过了,原石文明是我发现的,我永远都走在你的前头!”

就像有悲哀的往事在这疯子脸上呈现,只是不会有人留意罢了,克丽丝也是如此,疯子的言论时不时从她耳朵边飘过,她踏上那条通向河里的石阶,推开第一道大门。

在他们进入的第一个厅堂里,正面的墙壁上雕有一副栩栩如生的巨型绘画图,上面刻着鱼尾鹰头的海妖,蛇足龙身的蜥蜴,类似节节白骨的珊瑚,在所有生物的交集点,一个手持权杖的白胡子老者将它们统统收入腹中。而在他们经过的地板上,描绘着某个大陆的地图,地图中的世界用六种不同颜色的卵石区分开来,南边的棕色卵石代表盆地,东边的绿色卵石代表森林,北边的白色卵石代表冰原,西边的红色卵石代表沙漠,中部的金色卵石代表平原,在棕色卵石的正下方,蓝色卵石就代表冒险家所在的大海。

在通向二楼的旋转阶梯旁,有两盏光滑的象牙灯,灯柱的右下角是一尊微胖的塑像,比起大厅里的雕刻图案要来得朴素,这是一个正在收网的年轻渔民,网中的石鱼活蹦乱跳,充满刚被捞上岸的鲜活感。

之后就可以到达二楼了,这里居然出其不意地焕然一新,至少还保留着原本属于宫殿的明亮,在无数金灯的光中,瓷砖砌的墙和地闪闪发亮,那些挂着银色铃铛的、最美丽的花朵都被搬到走廊上来了,如果有许多人同时在这走廊里走动,那么卷起的微风会使所有银铃叮当叮当地响,走的速度快了,会弄得人们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清楚。而在这所有鲜花里面,放置最多最浓的就属深蓝色的火焰玫瑰,这种玫瑰以酷似燃烧火焰闻名,这种奇异的蓝色像是非常安静的深海,花朵开在这里,蓝色绽放在那里,会使每个走过路过的人都有一种踩在海底的感觉。

走廊的尽头,也就是鲜花最灿烂的角落里,有一座毫不起眼的白白的尖塔,就像教堂的尖顶,这尖塔原本是通向宫殿第三层,可是现在第三层已经不存在了,所有它就被用来改造成今天的宫寝。

寝室里一直都住着一位沉静而且深思的领主,从前是这样,现在他变得更是这样了,他从不和外人打交道,无论岛上的平民或者大陆的贵族,无论正派或者反派,无论人类或者其他文明种族,而且他变成这个样子是有原因的,克丽丝认为这是发生在帝国与王国全面开战之后的事,是谁将城堡破坏得像座坟墓,理由可想而知。

寝室的门上有一颗升向穹顶的星星,有人靠近的时候,星星便会闪耀,无须佣人禀报,况且这位领主的身边根本就没几个派得上用场的人,谁会和老顽固住在同一座城堡里呢,除了执勤的雇佣兵,有一个胖嘟嘟的巫婆似的女佣,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厨子,一名连身体平衡都保持不了的老大臣,还有就是刚才介绍过的不知是什么原因一直留在门口的疯子。

再也没有其他什么人了,这些花朵几乎全是女佣照看的,食材几乎全是厨子从海里找到的,消息几乎全是大臣带进来的,疯子除了吓唬客人就没什么用了,领主足不出户,即使死了也不会让外人知道。

然而克丽丝要拜访的正是这个人,他相信现在的领主还留着一口气,她可以从他那里打听到公主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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