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皮心

橡皮心

——灵遁者

当l再次见到m的时候，有种深深的恐惧和心痛。她的面容已经不是面容了，就像一个橡皮泥。看到他来，m尴尬地笑了。然而那笑，本身比尴尬更可怕。

l就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该起身还是不该起身。总之他没有起身，只是微笑了一下。但他自己觉得假，希望m没有看出来，她是个笨女人。l这样想到。

m也坐了下来，为了不尴尬，l指着茶几上的茶盘道：“还在用？”

m点点头说：“是啊，你走了也一直在用。好多年了吧。它没有变，反而更有味了。你说过的，那几个茶宠会越养越亮，果然你看它们越来越亮了。”

l没有否认，很多人都这么说。上面说了，l认为m是个笨女人。可是现在不是笨女人了，是又笨又丑的女人了。

m把旁边的电插上，水开始“吱吱”作响。l看着m说：“你喜欢喝龙井茶，我记得。”

l点点头。看着m的脸，他实在提不起交谈的兴趣。m似乎也察觉到了l的难受。她低声道：“你也看我的脸恶心，对吧。”

l没有点头，看着她，认真地看着。m眼神里万念俱灰，没有神韵。

m半天不支声，壶里的水开了。l自己动手沏茶。m沉默了半响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l没有吭声，只顾弄茶。就好像习惯了，停不下来了。洗了两遍茶，还想洗一遍，终于还是忍住了。开口道：“别去整容了，你会越整越难看。你已经失去自己了，懂吗？我早就告诉过你，收手吧。不能把整容当饭吃。不是你不美丽，谁的人生不失恋啊！我是怎么失恋的？不是被你甩的吗。我不照样过得好，找了个新的。可你呢？”

m掩面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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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我停不下来——我真的停不下来——我已经是这样了。我怎么停下来啊。我该听你的。你知道吗？现在市里的整容机构都不愿收我钱了。这帮混蛋！”

“而且你知道，夜里我自己到卫生间会看到什么吗？真的会看到鬼。就像她们在背后说的，我就是那个鬼。自己吓自己的鬼。”m显然有点激动，手使劲在空气中比划。

l拍拍m的背安慰道：“行了，现在还不晚。人的肌肉可以再生，你有进步的空间。但别去折腾了。我不懂整容，但是我懂什么是美丽。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美丽。有那么多整容的时候，多看看书，你的爱人就早来了。”

m一味地哭，眼泪都滴落下来了。l想起曾经的经历，也不由的感触道：“你最美的时候，就是大学的时候。清纯，靓丽。一笑一动之间，都是少女的芬芳。自从你进入模特行业，就好像魔怔了。”

m泣不成声，手在脸上擦拭着。突然她站起来道：“你跟我来。”

l跟着m上了二楼。看着这个大房子他在心里说：“要是她没有钱，或许就没有今天。”这样想着，他又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如果每个女孩都有钱，她们都能忍住不去整容吗？”

他们来到一个房间，m把灯打亮。最醒目的是两面墙，一台打印机。一面墙墙上全是女的，准确的说是m自己。从第一次到第n次的整容后的照片。

l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看着第一张照片，那还是他为她在学校的草坪上拍的，很美。再往后看，纹眉，垫鼻梁，填充，动手术……总之大胸，翘臀，嘟嘟嘴，瓜子脸。变了又变，一次不如一次。

l再看看旁边的m，简直认不出她和第一张照片哪里像，根本就是两个人。

m说：“这些都是证据，我要起诉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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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不良机构。我要替像我这样的人争取权利。”

l没有说话，继续看另一面墙，墙上是一个个男人。自己是第一张。多么讽刺啊。

m开口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坏女人。”l摇摇头，有种无力的感觉。一个人中毒太深，真的是无能为力。“别告了。从第一次开始，你就自找的。你一次次地丧失了自己，是你自己欺骗了自己，而不是别人。这东西上瘾是不？一次还不够！该说的，我7年前就说了。”

说完，他走出房间，这才感觉少了些压抑。跟着出来的m，又蹲在地上哭了。“我知道我自作自受，可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是鼓了多大的勇气给你打的电话。你知道吗？”

l回头，却觉得自己再也无力扶起这个女人了。他往后退一步说：“自信的女人拥有一切。多读书，少整容。妹子，到此为止吧。要不是看到刚才的那张照片，我已经忘记你当初长什么样了。可是你自己照镜子找找，那个你还在吗？那么现在，不要再让我忘记你叫什么名字。”

m起身，扶着栏杆大哭道：“其实我是爱你的，我是——爱你的。”

l没有回头，大步走下楼梯。心道：“其实我是爱你的，我是爱你的，这话好熟悉。好像对每个人都很熟悉。”

灵遁者，独立学者。原名王银，陕西绥德县人。现居西安。作家，艺术家。主要代表作品为灵遁者科普四部曲《变化》《见微知著》《探索生命》《重构世界》。以及《相观天下》《手诊面诊色诊大全》《重构世界》《笔有千钧》《非线性波动》《空瓶子》《从今往后》《我的世界》等。其作品朴实大胆，富有新意，深受读者喜爱。tansuozhizi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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