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倒戈相向

王姝拖曳着身子,缓步返回自己厢房;刚一关上门,她已然忍不住背靠着房门,捂着嘴痛哭流涕。本是担心唐子衿,与太子妃说了心中的话,岂料惹得她自己想起晋家的事,至此悔恨的泪水涌出之后,根本止不住;

她不敢哭出声,不敢说出话,一番苦水在心中搅得她意乱失措;跪在地上,仰望窗外,凄凄凉凉地哽噎,好似晋允的灵魂有一把束缚她的双手,她每行一步,往后望去,那双恨意的眸光就会把她惊得直冒冷汗。

这是她心中过不去的坎,只要她过不去,她就无法从命运中解脱出来,她无法解脱,就不可能在后宫有立足之地。

薄蓉绮携宫女若干出宫迎驾,太子殿下刘启兴致勃勃地赶来,扶起薄蓉绮,顺势张望她身边,搜索唐子衿的身影;可想而知,怎会有唐子衿迎驾,刘启心一沉,便问:“太子妃,子衿呢?”

薄蓉绮把之前与碧若沟通的话又在自己脑海中过了一遍,她记得牢牢地,永世不会忘记。

“启禀殿下,唐子衿已经不在中安宫了。”薄蓉绮颔首淡笑,轻声道。

刘启惊愕,忙问:“子衿不在中安宫?她去了哪儿?”

“殿下,昨日栗良娣特意过来把唐子衿要走了。”薄蓉绮偷瞄一眼刘启,想伺机观察他的脸色变化,不过刘启除了一脸的疑惑,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刘启把手背在自己身后,思虑地踱步,若有所思地呢喃:“妍儿把子衿要过去,她要她做什么?”

“殿下,栗良娣说,既然唐子衿能伺候太子妃,又能伺候殿下,当然也能伺候她了。”薄蓉绮说话时,朝着碧若使了使眼色,两人抑制喜悦之情,故意说得格外轻描淡写。

碧若见机行事,继而补充道:“太子妃倒也不舍得唐子衿,可是栗良娣似乎对殿下喜欢的女子都颇有兴趣,无奈之下,太子妃也就只好忍痛割爱了;只是据奴婢所知,向来这些女子进入昭阳殿之后,就没什么下文了,至于她们的现状,恐怕不得而知吧。”

碧若说得含蓄,但话中有话,让刘启听着十分不舒服;他转过身对着碧若,严厉地问道:“你有话直说,不必在我面前拐弯抹角。”

“奴婢不敢。”碧若故作惊恐,跪下喝道:“奴婢只是担心唐子衿,所以才会口出不敬。”

薄蓉绮转了转眼珠子,着急地解释:“殿下,碧若向来对姐妹都十分关心,私下里她与子衿关系甚好,昨日见子衿随同栗良娣去了昭阳殿,于是急着打听了昭阳殿的情况,可是……她今日向臣妾汇报时……”

“向你汇报什么?”刘启剑眉微蹙,俊脸揪着一股担忧之色。

“禀殿下,您要救救子衿啊。”碧若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激动地道:“子衿刚去了昭阳殿就被栗良娣罚跪了三个时辰,不但如此,她屡次被烫伤了手,看着就触目惊心,这才一天时间就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要是殿下再不出手相救,只怕子衿到时候体无完肤,惨

不忍睹啊。”

薄蓉绮愧疚自责地叹道:“只怪臣妾一时疏忽,没有想到栗良娣会这么狠心。”

“你们是说栗良娣对子衿动私刑?”刘启大惑不解地质问:“无缘无故地,良娣为何要对子衿动刑?”

薄蓉绮瞪了一眼碧若,于是碧若道出:“就因为殿下曾经在中安宫留过一晚,而那晚恰恰就是子衿相陪,此事一经传出,宫里人都说……都说子衿是殿下的新宠,于是招来这等祸事。”

“荒谬。”刘启不屑地冷哼。

“谣言毕竟是谣言,只有我们才知,可是传到昭阳殿,栗良娣可不会这么想。”薄蓉绮第一次说得这么痛快,一股脑儿地倾出自己以往的忿然,说道:“且不说子衿究竟是不是新宠,单单因为她陪了殿下一晚,这样的事情足以令良娣心生怨恨,当然,一开始臣妾倒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实在是难以叫人相信啊。”

“殿下,能将子衿救出水生火热之中的人只有您,子衿她那么瘦弱,根本就经不起几番折磨。”碧若再添油加醋,越说越悬乎。

刘启虽然有些震惊,可仍然保持怀疑,他扫了一眼薄蓉绮,觉得平日如此娴静的太子妃倒也不像是说假话之人,难道真是良娣妒意点燃了心中那团火,继而毫不留情地烧到唐子衿身上?如若真如此,他也实在是太失望了,妍儿怎会如此不理智,做出这等残忍之事;没错,唐子衿是无辜的,她不应该沦为妍儿妒火中的牺牲品。

思及此,刘启拉下脸,冷冷地道:“要是你所说属实,我绝不能姑息。”

“那殿下的意思是……”

“你随我一起去昭阳殿把子衿再接回来。”刘启心烦地啐道:“我本来只是对子衿有些好感,没想到弄出这些事,她实在冤屈,不应该遭受此罪,到时候你在中安宫好生照顾,断不可让她再受此折磨。”

“臣妾遵命。”薄蓉绮欠身垂首,把笑意敛在心底。

话说,刘启在中安宫停顿不久,立马带着薄蓉绮火急火燎地赶去昭阳殿;这一回,她薄蓉绮总算能抬头挺胸地步入昭阳殿,这一天她等太久了,或许偶尔她会幻想一下胜利的滋味,然而从未想到真正尝到胜利的滋味后,她很快就迷恋上这样的味道;难怪栗良娣她可以在太子宫嚣张跋扈,难怪她们都甘愿沦为权欲的棋子,为了一个地位不惜一切代价。

昭阳殿,寝宫内,久候多时的栗良娣听到通传之后,泰然自若地出宫迎驾;傲姿的栗良娣站在太子妃跟前,绝不输阵,美眸之中几许冷厉,盯得薄蓉绮突然心里犯虚,她故作镇定,屏住呼吸处之坦然。

“殿下,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来看臣妾了。”栗良娣明知故问,媚态笑靥;刘启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底气消了一半,刚才强硬的态度立刻变得松懈。

“听说,你把中安宫的唐子衿要来昭阳殿?”

栗良娣冷瞟一眼薄蓉绮,嗤笑说道:“原来是太子妃不舍得,

又不好意思自己要回去,只好把殿下搬出来了?”

薄蓉绮脸上有些挂不住,硬着头反驳:“栗良娣,我今日来的确是要把子衿接回中安宫,因为我……我不忍心子衿在昭阳殿受苦受累,还受人折磨。”

栗良娣当下一怔,勾起唇角的凌厉,走上前瞪视薄蓉绮,一字一句地道:“太子妃,这话说出口,是要凭自己良心啊,怎么?你认为我在昭阳殿虐待唐子衿?”

刘启侧身又问:“你到底有没有罚她跪三个时辰,然后用热水烫伤她?”

栗良娣敛了冷笑,斜睨一眼刘启,凛然道:“月莹。”

“奴婢在。”

“传唐子衿进殿。”

“诺。”

栗良娣泪盈于睫,好不容易挤出几滴惹人怜悯的泪珠,她捂着胸口,冲着刘启怒斥:“殿下,臣妾不知道是谁在您面前造谣,臣妾今日也不必自己解释,倒不如把唐子衿请出来,由她来说,看看臣妾究竟是不是所谓的蛇蝎心肠,一来就折磨人家。”

刘启疼惜栗良娣,看她梨花带雨的委屈模样,剩下的怒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他扑上去扶着栗良娣,柔声说道:“我只不过问了一句,哪有说你一定就是这样的人?旁的人不相信,可是我一直都很信任你的。”

“是吗?”栗良娣冷扫一眼众人,闷哼道:“既然信任臣妾,何须带着浩浩荡荡一大群人来兴师问罪?”

“这……”刘启尴尬不已,正说着,外面由昭阳殿的管事公公梁真带着唐子衿进殿;只见唐子衿疾步而入,垂眸低眉,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喝道:“奴婢叩见太子殿下。”

刘启松开栗良娣的手,走上前仔细地端详她,瞧见唐子衿果真手上有包扎,便问:“子衿,你的手怎么回事?”

薄蓉绮松了一口气,从旁鼓励:“子衿,有什么话直说,殿下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太子妃。”唐子衿依然没抬头,俯首说道:“奴婢昨日煮茶之时不小心烫伤自己的手指,不过好在栗良娣安排月莹宫女及时为奴婢处理,现在也不觉得痛了。”

“你说什么?”薄蓉绮扑上前,站在唐子衿身前,居高临下地反问:“唐子衿,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你的手究竟如何受伤?”

唐子衿顿了顿,面容冷峻地说道:“回禀太子妃,奴婢的手是自己不小心烫伤的,与其他人无关。”

栗良娣冷眸狞笑,将薄蓉绮的震惊全都收归眼底;碧若也有些错愕,但是她必须要先稳住太子妃,否则只会让情况更糟糕。

刘启闻言,心里直犯嘀咕,他走过去扶起唐子衿,轻轻地握着她受伤的地方,又问:“你的烫伤是自己弄的?”

唐子衿转了转眼珠子,眸光投向栗良娣,倏然间,她又把目光移到薄蓉绮身上;两相比较之下,她突然重重地落下一颗心,坚定地道:“奴婢不敢欺瞒太子殿下,奴婢的手当真是自己不小心烫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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