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星星七

师父走后,大概是把话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沈复听。

他来找我,对我说:“我从来没有打算抛妻弃子,我没有那么混账。”

说什么我都不想听。

“我有休书,你最好别再来打扰我。”我说。

爹娘整日在耳边唠叨,我烦不胜烦,拿着沈复给的钱另外买了个宅院,还盘了个酒楼作为营生,打发些时间。

人忙了起来,竟然身子骨也强了,不再整日有气无力的。

虽然总有那么些闲言碎语,不小心就被我听见了。

“还真别说,嫁给高官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休弃回家,开个酒楼做老板娘?”

“那些人哪是这么容易被高攀的,还不是看中她那点姿色,孩子一生,相貌没那么好了,也睡腻了,立马扫地出门!”

“连孩子都被赶出来,那种人家,到底是不缺孩子!”

我接过小二手里的菜,亲自给端过去。

他们见我过来,立马停止高谈阔论。

我笑着给他们上菜,还问他们要不要再来两壶酒。

一转身,他们又开始讨论:“这娘们姿色确实好,怪不得能被看上。”

“去上一下?有点兴趣了。这娘们滋味应该不错。”

听到这一声,我有点恶寒,忍不住想把他们这桌人赶出去。

砰——

一声闷响,我回头看,那个说要尝尝我滋味的男人头上被酒坛开了瓢,沈复站在那里,脸色沉冷。

“糙!你他妈的!”

那桌人逮着沈复蜂拥而上,我让小二赶紧去报官,自己拼命挤进去,挨了不少拳头,抱住了他。

他翻了个身,把我护在身下,用他的身躯去承受拳打脚踢。

“爹!娘!”小明镜在那里哭着跳着,撕心裂肺的哭喊。

店里伙计们终于拉开疯狂殴打的这群人。

我扶着沈复起来,他一口血吐在我胸前,又伸手来给我擦。

我埋汰他,“傻不傻,单枪匹马就敢打人。”

“他们侮辱你,我媳妇,他们也配肖想,”他整个人挂在我肩上,咬牙切齿的说:“你的武功呢,你在武馆里学了个什么?你师父在,他们早死干净了。”

谁是他媳妇?尽瞎喊。

我确实不如师父,我也知道。

他说完那句话,自己愣住,然后紧张兮兮的对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急你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没有拿你跟她比较。”

“哦。”

“你才是我媳妇,哪里都好,”他慌乱的哄我,“你扑在我身上挡拳头的时候,我宁可他们打死我,也不要你替我挡。媳妇,疼不疼?”

我甩开他要卷起我袖子的手,“沈大人,放尊重。”

县太爷那腰弯得跟桥坡似的,一个劲给沈复道歉,还把闹事的都捆了起来。

“大人!是他先拿酒坛子砸人的!”那个头被开瓢的家伙不服。

“没砸死你就是你命大!”县太爷面对他们,立刻换了另一幅面孔,“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左丞沈大人!”

那群人同时愣住,不可思议的震惊的看向沈复。

沈复抬起流血的手臂在我面前,几十岁的人了,可怜兮兮的说:“媳妇,痛,呼呼。”

我别开脸,没理他。

谷-

我从来没有拒绝沈复光顾我的酒楼,每次他来,小明镜就会很开心,围着他转,他也会趁我不注意,就把小明镜抱在怀里,问孩子:

“娘亲这些天高兴不高兴呀?”

“有没有惹娘亲生气呀?”

“娘亲身边有没有新的叔叔呀?”

“娘亲有没有提起爹爹?”

沈复问来问去,也就这几个问题。孩子都会一一告诉我。

他没有提带我回去,却在锦州,以我相公自居,一口一个媳妇的叫我。

那一出官府介入之后,人人都知道,我那个休弃了我的丈夫,金陵城做大官的那一位,在酒楼里给我打下手。

端盘洗碗,他样样都干。

没生意的时候,他一身光鲜的华服杵在门口,逮着觉得合适的人,就问:“兄弟,吃饭么?”

没有人敢拒绝他。

我看着小明镜日日很欢快的,一会儿叫爹爹,一会儿叫娘亲,偶尔有一些恍惚。

有一天,我吃饭时他在我身边坐下,用商量的口吻道:“我想辞官了。”

“哪里不如意?”

“金陵城离锦州太远,”他说,“我常常告假,皇上训了我几回。与其少来锦州,我不如把官辞了。”

我想了想,道:“你留在这里,我也不能给你名份。”

他在我身边沉默着,等我吃完了饭,他又跟着我走到厨房去,我下地窖检查,他也跟在我后面。

“沈大人,”我忍不住开了口,“回去吧,你可以少来几趟,半年来一次,孩子也不会忘记你是他爹。”

他习惯了我这样称呼他,我的拒绝反而让他更坚定了。

“这个官我辞定了。”

“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逼迫我跟你回去,那你错了。”我很不给他面子,有些时候不能让他抱有指望,“我喜欢锦州,也喜欢这个酒楼,我希望你过得好,但我不会为了你的仕途,牺牲我自己。”

“我没想过让你回去,看到你现在这样挺好的,不想你改变这个状态。”

他耸耸肩,道:“是我自己本身不太适合做官,德不配位。媳妇,我想赖着你,无名无份也没有关系。”

皇上对沈复的厚待,超出了我的预料。

在得知缘由之后,皇上允他辞官,却让他做了锦州郡守。

于是他顺理成章的,驻扎在了锦州。

他做什么官都挺不像样的,身为郡守,他隔三差五的带锦州有钱有势的人物过来光顾酒楼。

我这酒楼扬名在外,只是他沈复成了我的活招牌。

这就挺没意思的。

他还兴冲冲对我说,想把帝后拉来酒楼里吃一顿,从此酒楼名气更响。

我嫌弃的对他说:“你能不能多花心思在你的官职上。”

“有些事务,要在酒桌上解决的,”他好几十岁的人了,还嬉皮笑脸,“媳妇儿把酒楼越开越大,我面上也有光。”

他这声媳妇越叫越顺口,脸皮越来越厚,外人都觉得我一定没被休弃,那都是谣言。

我开始会跟外人解释几句,真休弃了,后来也就懒得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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