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抄起杀猪刀

沧小浪习惯早起,凌晨三点多就起床了。只见他家的院子里葡萄架下,打着明晃晃的大灯。沧小浪拿出贴身的《乾拳秘谱》,口里念念有词,在梅花桩上又跑又跳,还熟练地玩了个单腿鹤立。

有段日子没练拳了,乾拳可是他吃饭的家伙,荒废不得。

沧小浪练拳,跟别的门派迥异。为了追求极限速度,他要戴上一双铁打的拳套。拳套还细分公斤级,以五、十、十五、二十……五十……呈梯级上升。当有一朝,他戴上七十公斤级的拳套能出拳如风,达到举重若轻的境界,才勉强算上乾拳高手。

一百公斤级别,那是达到练气化神境界的宗师级别才用得着。

沧小浪现今不过是名初级拳手,手中拳套是十公斤级别。

说话间,只见沧小浪精赤着油光逞亮的膀子,沉腰拔背,气沉丹田,挥舞着双十公斤重的铁家伙,集中精力练习快拳。

凌晨五点,只见一道孤独的黑影跟着一束手电的光在田间小路上像幽灵一般移动着。天上繁星闪烁,暮春的夜晚还有些薄寒,沧小浪穿得薄,不时地停下来打个寒战。

冰家的院门是开着的,打了路灯,明晃晃地照见红杏树下,冰燕蹶着屁股在那里磨刀。沧小浪站在冰家的大门口,木头一般都不知道怎么开口的。突然,沧小浪身子一矮,隐藏到暗处,就见两条高大的黑影嗖嗖两声,从冰家墙头一跃而下,一路狂奔,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沧小浪看得真切,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是哪一出啊?小偷?

沧小浪从暗处站了起来,心道如果仅是小偷还好,希望不是别的什么人。按理说他这么低调,乾门的仇人不可能这么快找到这里来。不过,凡事小心为上。

冰燕听到脚步响,回头一看是沧小浪来上班来了。赶紧堆下笑来,把昔日的张扬和冷傲撇到一边,迎接沧小浪的是春天般的关怀和温暖。那个热情啊,连冰块都能给她溶化。冰燕水灵灵的明眸瞟了一眼沧小浪,心道看他的样子,还真有点总裁大公子的派头啊。

沧小浪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暗想不对啊,你前天还骂得我狗血淋头,几天没见面,怎么就大沙漠变了绿洲啊?冬季脸换了春天脸,没有这个道理,没有这个道理嘛!我是来赎罪的,走一步看一步好。

其实,沧小浪的如意算盘打得贼精。他来给冰燕干活,既能安安稳稳地隐藏在乡下,韬光养晦;还能挣到工资,养家糊口。另外,只要他愿意,就耍点心眼,整一整这刁钻刻薄的冰大美人,让她尝点苦头。

这么想着,沧小浪一蹲身,拿起笨重的杀猪刀,磨刀霍霍起来。冰燕可是一点都不知道来客的皮里阳秋,她在做着美好的升官梦,恭声道:“你,这种粗活不用你干的,有我呢。还有,我可不敢劳动你起大早的,你的活就是站档口,替我收钱找钱看摊子啥的。我每月付你一千六百块工资。呵呵,你放心在我这里,不会亏待你的。回去吧,还能睡一觉。我杀好了肉,再叫你!”

沧小浪一听,丈二和尚不摸头脑。暗想难道她发高烧,脑子烧坏了?我是来打下手的,说白了就是个干粗活的,什么活儿最累最脏,就得干什么。而冰燕这个老板娘竟然不让我干?还有按乡里的行情,做下手的每月顶多拿八百块钱,她竟然付我双倍的工钱?还让我回去睡大觉!这个冰燕,想干什么呢?

“冰姐,你不会没睡醒吧?我就是来干粗活的。你不让我起早,不让我下村杀猪,这是不可能的。这是我的本职工作。还有,我只要乡里的行情,每月八百块就行!”

冰燕听了沧小浪的话,她也丈二和尚不摸头脑了。心想这姓安的天生就喜欢占人便宜的。现在放着这么大的便宜不要,难道他转性啦?不对。他可能怕影响到皮家人的形象,对皮家不利,是故作姿态来的。

冰燕对自己的聪明洋洋自得,就顺着沧小浪的话笑道:“嘻嘻,对对对,这是你的本职工作。干好本职工作,是应该的。皮市长要是知道你这么认真负责,他会高兴的!那好,今天,我们去十里外的太小浪村杀猪,有点偏远哦。来,在我这里吃一点,好上路!”冰燕回头见沧小浪在院里不动身,就喊:“进屋坐一会儿嘛,来吃早点。”

“不用,我吃过了。冰姐,听说别家遭了小偷,刚才有人喊抓贼来着。你进屋查查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沧小浪暗道,我来给你干活,跟皮市长有毛的关系?冰燕这么紧张,说话都语无伦次,极有可能在路上对我下绊子,我要小心为上!这么一想,连沧小浪自己都纳闷,我怎么能有这种念头啊?冰燕明明是受害人,她对我说好话,是她体贴心善。毕竟,两个人一起共事,不能整得像敌人一样势不两立吧?

冰燕听了沧小浪的话,果然转身上楼,查了半天,走出来对沧小浪说:“没少什么东西,放心吧!没人敢来我家偷东西的!”

没少东西?顿时间沧小浪这心里打起了鼓点。那伙人不是小偷的话,难道是监视冰燕的?

这么一想,沧小浪又多了个心眼。这冰燕极可能还有另外一重身份?!

小浪村是大山里的一个村子。

向西绕过长生山,穿过数里长的一片青纱帐,开始走山路。好在冰燕这辆三轮车马力足,一路跑得飞快。四野黑灯瞎火的,只有一个车前灯在路上晃啊晃。沧小浪见冰燕飙快车,像赶着去投胎一般。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在小浪村的黄姓人家,冰燕和沧小浪杀好了猪,差不多到凌晨五点了。

他们载着两爿一百多斤的猪肉,打算运到镇上卖。车行至桥头垇,道路益发细窄难行。桥头垇沧小浪知道的,这里是出了名的光棍村。

突然,蒙蒙的天色中,从村里飙出了两辆摩托车。摩托车上,各搭着一名汉子。沧小浪兜眼一瞅,全身毛发直竖,心里一个劲腹诽:冰燕,这就是你的阴谋啊。你买通几个流氓地痞,假装成劫道的。然后,我怕当缩头乌龟,一定冲在最前面,给你当炮灰啊。哼哼,才不上你当!

沧小浪两眼一闭,就“睡”着了!

一眨眼功夫,摩托车呜呜吼叫着冲到了前头,突然一打横,挡在了马路中央。冰燕被逼刹车,怒道:“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啊,让开,让开啊!”

沧小浪一只眼半睁着,见一男扛着大棒,嬉皮笑脸地晃悠到冰燕面前,模样猥琐极了。“这小媳妇长得俊哈!啊哈,这车上放得都是肉啊!哈哈。老大,我们发财了。这俊媳妇先归你享用。仨月没碰过女人,憋死我哩!”

冰燕臊得个面红耳赤,指望沧小浪出头救驾的。一回头才发现沧小浪竟跟死猪样睡着了,急了,忙用力摇他:“沧小浪,醒醒啊!大事不好了!救我呀!”

沧小浪不信:“你就演戏吧!你演技不错啊。不过,我不上你当!我就是不醒!

几个流氓见车上的男人睡得像头猪一样,还打呼噜的,嘎地哄笑起来。

紧接着,沧小浪就听到了一片乒乒乓乓的声音,好像打起来了!不一会儿,就接连传来了男子的惨叫。沧小浪伸个懒腰,睁眼“醒”过来,只见地下躺着三个男的,个个哭爹喊娘,还有一个,跑了。再看冰燕,伊的手里抄着杀猪刀,娇喘吁吁,横眉怒目着。

沧小浪只觉好笑,见我不上当,你就自己当英雄,找台阶下。他当然不会说出心里的想法的,一脸关切地问道:“咦,出什么事了?”

冰燕气呼呼地白了沧小浪一眼:“哼!”

也不理沧小浪,把挡路的摩托车搬开,气鼓鼓地坐回车上,飙快车上路。

沧小浪却乐不起来了。心里头越想越奇怪,冰燕拳脚功夫这么厉害,又伶邪俐齿,能说会道,怎么就甘心在乡下当屠夫啊?没有这个道理,没有这个道理嘛。难道冰燕是冲着我而来?

想想冰燕回乡下杀猪,也就是近半年的事。跟我回乡隐姓埋名的时间,差不多重了!今天她设计一出流氓挡道,明明想试出我会不会拳脚?这么一想,沧小浪的头皮就炸了,出了一头一脸的冷汗。

逢二四六,是凤岗镇的赶集日。冰燕和沧小浪早早就在菜市场,摆开了档口卖肉。卖到八点钟,冰燕突然说有事,把挡**给沧小浪,先回去了。冰燕前脚离开,后面就冒出两个二流子来!这两个家伙长得凶巴巴的,腰里插着利刃,故意将刀把露出来,贼眉贼眼,伸手向沧小浪要钱。“兄弟,头天开市利,生意不错!给点吧!”

沧小浪叫道好你个冰燕,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啊。嗯,冰燕一走,流氓就登场。这太巧了!也怪不得人沧小浪会怀疑。沧小浪就想,钱反正不是我的,那就给吧!“二位大哥,小弟是给人看摊子打下手的啊,请二位大哥高抬贵手,不要为难小弟啊!这是一点孝敬,请收下!”

二流子见沧小浪只给一张票子,把眼一睁:“好说好说。兄弟,你做大买卖,就给这么点,打发叫化子啊!你不懂规矩啊!”

沧小浪几乎受过这种鸟气,无名火噌的就上来了,面色不善的道:“你想要多少啊?”

“你头次孝敬,打个折,六张票,算少的!给吧!”

沧小浪兜眼瞅,见这两人肥头大耳,养得白白胖胖的。他那个气啊,“我干!”

沧小浪面目狰狞,抄起杀猪刀,照头就劈过去!

老话说得好,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沧小浪这是拼命来了!一顿狠劈猛砍,把两个二流子逼得连连后退,拔刀来挡。但小刀怎敌得过杀猪刀?两个二流子吓得魂飞天外,惨叫一声,屁滚尿流地跑掉了!现在,他不能让人瞧出自己是练家子,所以出手时,他故意装嫩,操刀上场。

周围的商户们见沧小浪打跑了恶霸,一个劲叫起好来,菜市场内,掌声雷动!

沧小浪放了刀,才发现自己的手直打抖。头次跟人拼命,他还是禁不住有些后怕的。

由于沧小浪打跑了恶霸,附近的人佩服他,都来买他的肉。才到正午前后,他的肉就卖了个精光!

当沧小浪带着三大件和肉款如数上交冰燕时,冰燕的嘴巴因为吃惊而合不到一起。她看沧小浪的目光就有些异样了。“这么早就卖完了?想不到,你挺能干啊!我听说,你打跑了两个恶霸?早上在光棍村,我以为你装睡,错怪你啦!来奖励你一个,摸摸我的屁屁!”

沧小浪心道,明明是你安排的,还装蒜!眼见冰燕的屁屁拱了起来,沧小浪立刻猥琐地伸出了狼爪。冰燕尖叫:“啊,卑鄙小人,你怎么摸到下面去啦?”

一周下来,因为沧小浪热情的服务、出众的口才和上好的名声,使得冰燕的档口生意意想不到的火爆起来。冰燕只好加大屠宰量,从每天一头改为每天两头。纵使这样,沧小浪还是每天就能早早地收工。冰燕眼中那个猥琐男形象,渐渐地变得高大、可爱,让她敬仰了。

可沧小浪呢,还是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暗中观察着冰燕的一举一动。他奇怪的是,期限到了,冰燕却对那五万块钱的事绝口不提!这可是青青的功劳啊。

这些日,青青一家从长生村搬到江城去了。

说来也是,在目前的危急处境下,幸亏有冰燕给了他一份工作。这份工作对别人来说毫不起眼,但对沧小浪,却是求之不得的美差。这让他既可以籍以养家糊口,又能继续有惊无险地在乡下隐身。

不过,他知道,那些人迟早会找上门来的。迟早——

可是,沧小浪不知道的是,冰燕已经把追踪到的一切情况如实汇报了上去!其中包括沧小浪每天凌晨起床练武,被起得更早的冰燕查得一清二楚。有一回还差点被她跟踪到沧小浪进山。可惜那家伙似乎有所警惕,哧溜一下拐了个山道,然后就像鬼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冰燕无奈地叹了口气跟上线交底道:“老大,我今天特意安排了一个小插曲,没想到那家伙竟不上当,他太狡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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