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罢免

“回刺史大人,是法曹狄大人让我们这么做的,他……他说阁老会夸奖我们。”衙役颤抖道。

看着眼前的这个衙役,程礼本想要训斥一番,奈何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而且狄仁杰还在这里。

狄景晖赶紧上前一步,对着程礼微微抱拳道:“刺史大人还请放心,那个人绝对是奸细。”

“此话怎讲?”程礼面色稍稍缓和些许。

毕竟狄仁杰还在这里,他也不敢给狄景晖脸色。

狄景晖却在洋洋得意,认为自己得了一件大功。

“大人可还记得昨日,那个进入城中的奸细,昨晚抓住的正是此人。”狄景晖一脸傲然色。

“原来是他。”程礼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这两人在谈论的时候,却没有发现狄仁杰的脸色,居然变得越发阴沉,神色也透出一股失望。

狄仁杰缓缓走上前来,站在狄景晖的面前:“狄景晖,你刚愎自用,狂妄自大,私自将病人关入牢房中,你该当何罪?”

“父亲,我……”狄景晖面色彻底变了。

“回答我的问题。”狄仁杰声音又加重了几分。

“按永徽律,无故关押,轻则罚俸三月,重则杖二十,免去官职。”狄景晖声音有些颤抖。

狄仁杰冷哼一声:“哼,你身为并州法曹,知法犯法,而且刺史府早有批文,所有病人都要带入刺史府,你如此行事,置他人生命于何地,置并州百姓安危于何地。”

“父亲,我……”狄景晖立即跪倒在地。

“好了,自即日起,你再也不是并州法曹,你无权再命令任何衙役,今后你只是个普通人,我念在你是初犯,杖责二十就免了。”

“阁老,狄景晖虽然有错,但也是一片好心,还请阁老收回成命。”刺史程礼赶紧劝道。

“还请阁老收回成命。”其他官吏也开口劝道。

“诸位大人切莫再劝,我这儿子的性格,我再清楚不过,他这自负的性格不改,就不可再为官。”狄仁杰斩钉截铁地道。

狄景晖如泄气的皮球,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同时脑中不断地回忆,回思自己错误在哪里。

狄仁杰看向那个衙役:“你立即带人去大牢,将你们关押的人带来,即刻为其治疗。”

“是。”那位衙役领命,并快速向外冲去。

“哎,刺史大人,并州现已经封闭三月之久,住户家中恐余粮不足,继续下去必生民变。”狄仁杰不由有些担忧地道。

“这点还请阁老放心,就在并州封城不久后,宋府的粮号全面开放,主动为百姓发放食粮,而我也适时打开了官仓。”程礼道。

狄仁杰点了点头,目光变得无比深邃。

很快元正被抬了上来,被放在了一张病床上,此刻他依然昏迷不醒,而且长刀还被握在手中。

可怜的元正,无故被人丢在大牢中整整一个晚上,也正是因为这样,导致他中毒更深了。

狄仁杰伸出一只手掌,触摸在元正的额头上,随即他面色瞬间大变,这个青年真的发热了。

通过观察元正的瞳孔,以及舌苔等部位,最后通过脉象确认,这个青年与其他瘟疫者相同。

若说有什么不同处,就是他的脸上没有脓疮。

“快,拿银针来。”狄仁杰看向狄春道。

从狄春手中拿过银针,狄仁杰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按照昨日的方法,为元正行针祛毒。

“噗。”随着一口黑血吐出,狄仁杰面色放松下来。

“扶他躺下。”拔出所有银针,狄仁杰吩咐道。

“阁老,这是怎么回事,一般得了瘟疫的人,一般两三日才会发热,可这个青年才一日……”程礼看着元正欲言又止道。

“看到这个青年之后,我更确定昨日的猜想,这并不是简单的瘟疫。”狄仁杰意味深长道。

“可是阁老,难道真是中毒,能让全城人中毒,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程礼感觉有些不可置信。

“这个目前也不好说啊,或许这个青年口中,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答案。”狄仁杰道。

“阁老,你说他……可他昨日才进入并州城,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些。”程礼道。

“或许他昨日看到什么,或者遇到了什么,正好有关于瘟疫的秘密,否则按照正常的情况,他不会这么快就发病。”狄仁杰道。

“阁老,那接下来该怎么办。”程礼问道。

“走,去宋府的粮号看看,或许这粮号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狄仁杰意味深长道。

“大人,这就是宋府粮号,全城粮食就是这里供应的。”程礼指着一处粮号道。

“走,进去看看。”狄仁杰率先向粮号内走去。

“刺史大人,这……”粮号掌柜一脸疑惑。

“宋掌柜,这位是钦差大人,今日代天子巡狩全城。”程礼指着狄仁杰介绍道。

“啊……参见钦差大人。”宋掌柜赶紧叩首道。

“快快请起,这位掌柜你不必如此多礼。”狄仁杰扶起掌柜。

“听闻瘟疫爆发期间,宋家粮号广济并州城,今日我特意来此道谢。”狄仁杰笑道。

“不敢,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能帮到那些百姓,也是我宋家之责。”宋掌柜抱拳道。

“哦,宋掌柜有心了。”狄仁杰笑道。

说着,狄仁杰上前几步,来到储米的小仓前,随意地抓起了一把米,放在鼻前轻轻闻了闻。

然后他将米放回原处,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动,仔细观察粮号的四处,又抓起其他小仓的米查看。

“这可都是上等的好米,宋府这次可真是下了大本钱。”狄仁杰冲着周围人笑了笑。

“是啊,等这次疫情过去,我定率百姓为宋老爷建生祠。”程礼也微笑着附和。

“多谢刺史大人,我代我家老爷谢过了。”宋掌柜躬身道。

“多谢宋掌柜,待疫情结束,我们定上宋府拜访宋侯爷。”狄仁杰笑容越发和煦。

“钦差大人能来,我宋府定蓬荜生辉,若是我家老爷知晓,定激动地睡不着觉。”宋掌柜道。

“哈哈,好,到时我们一定去拜访。”狄仁杰笑道。

说罢,狄仁杰也不在停留,直接返回了刺史府,观察一番元正的情况,发现他依然昏迷着。

“阁老,今日探查宋府粮号,可有什么收获,卑职也想知道瘟疫是否与宋府有关。”程礼开口道。

狄仁杰长舒一口气,同时有些怅然地道:“今日我探查那些米仓,里面并没有发现问题。”

程礼点了点头道:“卑职也感觉应该没问题,如果真是宋府所为,不应该只有部分人得瘟疫。”

“是啊,且不说他的目的,就是他在粮食中下毒,必定导致全城百姓中毒。”狄仁杰道。

“这……卑职也想不通,看来瘟疫定有其他隐情。”程礼沉思片刻,然后不甘地摇了摇头。

看着不断摇头的程礼,狄仁杰心中有些无奈,而在他的眼底深处,明显闪过了一丝失望。

随后狄仁杰扫视众人,想看看谁还有其他见解,尤其看向狄景晖时,目中的期盼也更甚。

但是所有人都一脸疑惑,显然没人有其他想法,狄仁杰只能就此作罢,不再询问他人的想法。

并州的郎中效率很高,仅仅半日时间过去后,所有的病情得到控制,部分病人已清醒过来。

他们的体温已恢复正常,只剩体表的一些脓疮,正在药物的治疗下,逐步地缩小着。

唯独元正比较特殊些,他的体表没有任何脓疮,连体温也恢复正常了,却始终不曾醒来。

也许是他中毒时间短,还来不及诱发出毒疮,就被狄仁杰排出毒素,从而导致他变成这样。

狄仁杰抓起元正手腕,感受元正的脉搏跳动,同时他露出一丝笑意:“他的脉象已经趋于稳定,最晚明早可以醒来。”

说罢,狄仁杰离开后堂,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狄景晖的神色数变,并且有些不甘地跟上去。

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屁股还没有坐上椅子,狄仁杰就转过了身躯,看向跟着进来的儿子。

看到狄仁杰向他望来,狄景晖直接双膝跪地:“父亲,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狄仁杰看向了狄景晖,眼中多了一股失望:“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可是你并没有把握。”

“啊,什么时候?”狄景晖感觉有些茫然。

“刚刚入城的时候,你就想抓住那个青年,你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抓他。”狄仁杰问道。

“父亲,并州城瘟疫肆虐,然而那个人依然大摇大摆地进城,所以我怀疑他有问题。”狄景晖道。

“哼哼,有问题,并州城已经封城三月之久,如果真的有问题,他怎么现在才选择进城。”狄仁杰哼道。

狄景晖突然道:“对了,父亲,你今天不是已经确定了,这些不是瘟疫,而是一种毒。”

“如果他三月前投毒,然后过了三月再入城,检查城中的中毒情况,这样就能说的通了。”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假设是此人前来投毒,那么产生第一个问题,他自己怎么会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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