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惜伸出手，对男人发出厉声警告，“别过来！”
陆斯夜看到她满是泪痕的脸，还有那决绝的口气，他只得暂时收住脚步。
“你到底想干什么？从这里跳下去吗？你以为这江水能洗清你的罪孽？还是你觉得自己死了，我就会放过其他人？！你休想！”
林美惜整个人挂在栏杆上，衣衫发丝随着凛冽的寒风不断翻飞。她眼神充满绝望，惨然一笑，声声泣血:
“陆斯夜，遇见你，是我人生最大的梦魇！你又凭什么这么对我？！我不欠你的！我的家人和朋友也不欠你的！今天，就用我的命，抵韩小姐的命，从此两清！”
说罢，女人缓缓闭上双眼，决绝地放开双手，不带一丝留恋。
“不要！”
孱弱的身影从桥上高高坠落，陆斯夜伸出的手搁浅在半空，他瞳孔急剧收缩，心莫名地揪了一下。
来不及任何思考，他翻身一跃也跳入冰冷的江水。
过路的车辆和人流纷纷停下观望，还有的拿起手机拍视频。
“这是什么情况？殉情吗？”
“估计是情侣吵架，现在的小年轻都太作了！”
“赶快报警！还有120！这天气，不淹死也得冻死！”
……
江底，失温之后的林美惜意识已经模糊，只觉周身温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最幸福的时光。
爸爸陪她在田埂上写生，漂亮的蝴蝶停留在她的画布上，让她笔下的风景画愈加生动明艳。
如果知道长大那么复杂，她宁愿自己一直做在田埂上画画的小女孩。
陆斯夜憋着气奔游，江水的阻力令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格外艰难。将林美惜托举上来的时候，他几乎背过气去。
两人游到岸边的时候，消防和救护车也已经赶到。围观的吃瓜群众也是为了里三层外三层。
两名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林美惜很快被送进救护车，采取急救措施。
“谁是家属，跟车！”
护士公式化的问道，陆斯夜顾不得浑身湿透发抖，一言不发上了救护车。
“一个大男人，就不能让着点女朋友！什么事情非要闹到跳江的地步！人死了活人受罪，死不了自己受罪，生命能当儿戏吗？！你们真该去重症病房看看，多少人连好好活着都是奢望！”
护士被吃瓜群众带偏了节奏，有些先入为主。她对着陆斯夜就是一顿训斥，一点情面都不留。
陆斯夜此刻没有任何心情去辩解，他盯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林美惜，心中五味杂陈。
她的顽强、不屈、冷硬，总让他恨得牙痒。
她今日的脆弱决绝，又令他如此措手不及。
自杀这个字眼，他没法把它和林美惜联系在一起。
冰冷的水，顺着男人的头发滴下来。护士嫌恶地仍了一条毛巾给他。
陆斯夜握着毛巾，却仍旧直愣愣地发呆。
良久，他才回过神，拨通好兄弟司御景的电话。
“又出事了……”
“你的小鸟？”
“跳江自绝。”
“什么！你们疯了吧！”
“我也……快疯掉了……”
陆斯夜最不想面对的，就是他内心深处一直埋藏的纠结。
看到她痛苦不堪，他会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可是刚刚在桥上，她如羽毛般消逝，他的心仿佛被掘出一个洞，任何东西都无法填补。
“她不能死！”
正是抱着这个念头，他才会纵身一跃。
“林美惜，我说过会让你生不如死，你没有资格去死！我不准！”
陆斯夜暗暗腹诽着，幽深的目光一直锁着女人苍白的面庞，一瞬都不愿离开。
仿佛不想错过她睁开双眼。
医院病房，林美惜静谧的躺在床上，唇色苍白，面如白纸。急救过后，又是漫长的输液过程。
廖助理已经把陆斯夜的备用西装送到，男人换了一身行头，吹干头发，也不免着凉。
“阿嚏！”
廖助理连忙建议，“总裁，要不您回去歇会儿？我在这守着林小姐。如果林小姐醒了，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陆斯夜系好衬衣袖口，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不必了，你盯好公司的事，回去吧。”
他务必要亲眼看着林美惜醒过来。这个女人如此妄为，打乱他的节奏，他必须给她更深刻的教训，才能让她长记性。
陆家别墅，陆少和林美惜深夜未归，丁管家已经预感到事情不妙。有初雪那天的例子参照，她猜测俩人这次事情指定也小不了。
怕少爷做得太过火，丁管家打电话跟廖助理打探。
“什么？自杀？怎么会这样？”
丁管家握着话筒的手顿然僵住，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美惜来陆家别墅时间不长，但所有人都觉得她坚强乐观，怎么轻易有了自绝的念头呢？少爷究竟又对她做了什么……
她既不忍心林美惜受折磨，也不想少爷一辈子沉湎在仇恨之中，踯躅不前。
这么大冷的天，两人都在江里泡透了。她准备送点姜汤去医院，顺便打探一下情况。
凌晨两点，输液已经结束，林美惜仍旧沉睡不醒，她的梦漫长而温馨，令人迷醉神往。
“爸……有蝴蝶，好漂亮……”
她喃喃自语，伸手抓住被子上男人的手。
陆斯夜半睡半醒间被她凭空一抓，瞬间惊醒。
有的放矢的女人似乎更加迫切，牢牢攥住男人的手不放松。
“爸，女儿好累好累，水底好深好深，我跟你一起走，我们永远在一起……”
林美惜絮絮呓语，一句句都刺在男人的心上。他反手将她冰冷的手掌捂在掌心，眼神里滑过不易察觉地失落和伤感。
“真不知道你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明明那么坚强，为何又这么脆弱？这么轻易就放弃自己的性命，这真的是你吗？林美惜，你到底，到底想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快点醒过来，我们的帐没完……你想两清，绝不可能！”
陆斯夜突然发现，折磨人这件事不是那么好做的。施虐于她的每一次，他的情绪也控制不住的被她左右，随她支配。
他们之间，到底是谁在折磨谁呢？
丁管家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少爷殷切地攥着林小姐的手，喃喃自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