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证据，我会贸然前来吗？”
千悦早就从李知财那听说秦丽是个疑心极重之人，只要有利益往来就会签订契约。
她向岚雪使了个眼色，岚雪便从袖兜里取出一张盖有红印的宣纸。
秦丽一眼就认出了宣纸上千济堂特殊的封边，她惊讶地微张开嘴，头脑顿然宕机，“你，你怎么会有......”
“后娘能在玉安药房安插细作，却忘了千航可是认我这个长姐的。”千悦沉郁着脸色，语气冰冷无温。
秦丽这才意识到是千航从账房拿了作为证据的合作契约。
她无法接受儿子“背叛”的现实，瘫坐回了座椅之上，“怎，怎么可能是航儿......”
“都是白眼狼！”千远槐气恼地拍响侍桌，两个鼻孔被不由地撑大。
“千航这是为了您二老好，才这么做的。”千悦并不想两位老人误会千航的孝心，耐心解释着，“要不是千航疏导江陌玉，你们认为还有今日我的谈判吗？”
千远槐冷静下来一想，认为千悦说的也有道理。
他长叹了口气，捋胡道：“悦儿，只要填补上玉安药房的药材，就行了吧？”
“老爷......”秦丽还是一脸不情愿，她费了这么一番周折才打压了江陌玉，可不愿意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闭嘴吧！”千远槐不耐烦地打断秦丽，布满皱纹的眼眶尽是憔悴和无可奈何。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秦丽怔了怔，才意识到现下这般处境根本没有退路。
从前她能够买通官府是因对方是平民百姓，可如今千远槐已退休，江陌玉才算是名正言顺的朝廷命官。
就算千鸢是妃嫔，可江陌玉的义妹江倾祁也是妃嫔。
真要往细了比较，千府的权势是比不过江陌玉的。
那官府怎还会站在千府这一边？
“父亲，我先前提及的填补药材是不控告王唤的条件。”千悦保持着浅淡笑意，望向秦丽的眼神充满奚落，“玉郎不控告二老的条件，还另说。”
“臭丫头，你可别得寸进尺了！”不服气的秦丽抬手指着千悦的鼻梁，浑身的赘肉都跟着短促的气息而颤抖。
“后娘，我可以不‘得寸进尺’。”千悦放大了冷笑，纯净的琥珀瞳中熠动着寒霜。
“我都叫你闭嘴了！”千远槐再次高声斥责道。
秦丽快速眨了两下眼皮，侧首板着脸孔。
千远槐抿了抿双唇，不免紧张地攥起双拳，“悦儿，你说吧，另外的条件。”
“第一，父亲和后娘要前往江府赔礼道歉。”千悦将双臂交叉环在身前，有意提高了声音。
“哪有长辈向晚辈道歉的理？”秦丽又忍不住开口反驳，恶狠狠地紧盯千悦。
“行。”千远槐硬着头皮答应了，为了这条老命能安度，他愿意豁出去老脸。
“第二，后娘要废除和李知财的契约。”千悦呡了口清茶，“允许他与我有生意上的合作往来。”
“好他个李知财，忘恩负义！”秦丽气更不打一处来，咬牙咒骂的她还喷溅出了唾沫，“行，反正我往后也不会再照顾那吃里扒外的主儿了！”
千悦听出秦丽是在指桑骂槐，但还是维持着端庄淑雅的姿态，“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还有第三？”秦丽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快说！”
“后娘您，去向官府自首，坦白昔日私塾火灾的真相。”千悦加重了话音，语气不容置否。
这一点，她不仅是为了让江陌玉远走他乡的父亲能够安心归来，也是为了无辜丧命于火灾的原主母亲。
罪人，就必须收到惩罚。
“你！”秦丽倒吸了口凉气，双眼噙着惊恐，“你是如何知晓往事的？”
“母亲丧生于蹊跷火灾，做女儿的会袖手旁观、无动于衷吗？”早已和原主共情的千悦哽了哽喉咙，语气严肃，“至于善后的父亲，念在您培育玉郎多年，如今也受尽了苦楚，我也不想过多为难。”
千远槐明白再不能讨价还价，自以为得意的打压教训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颓丧地松弯下腰背，无奈长叹道：“因果报应啊......”
“这和你直接控告千府偷盗有何区别？”秦丽不满无论怎样都要坐牢的条件，“除了第三点，我其他都能答应！”
“是有区别的。”千悦缓步走到秦丽面前，声音低沉，眸光凌厉，“倘若玉郎将二老以偷盗罪控告上官府，坐牢的是你们二老，那么千家也就一败涂地了。千航与我都已成家立业，在宫中的千鸢可还需要母家的背景啊。而后娘要是自首当年之事，坐牢的只有你一人。只要你一人揽下所有罪责，父亲还能支撑起千家。”
千远槐讶然地微张开嘴巴，根本想不到千悦还会愿意保护他。
可千悦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千航。
她不想她堂堂金吾卫弟弟是个双亲负罪、家道中落之人。
秦丽顿觉天旋地转，心脏好似跌落了无尽深渊。
她害怕了，害怕道浑身都没有力气。
发软的双膝“噗通”跪地，秦丽紧抓着千悦的裙摆，声泪俱下道：“千悦，悦儿，你放过后娘吧，后娘知道错了！”
千悦厌恶地轻蹙起眉头，拖拽回裙摆后退了两步，淡漠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千航不能没有娘亲在身边的啊。”往日高高在上的秦丽又跪爬到千悦脚边，情绪激动，“你是疼爱千航的，舍得他失去娘亲吗？”
“千航要是知道您纵火杀害了我娘，您觉得他还会尊敬您吗？”千悦波澜不惊地反问道，不由地湿润了眼眶，“要说后娘这些年唯一的功德，就是没将千航培养成向庶妹那样的人。我很庆幸，千航他还心存正义，明辨是非。”
秦丽短呵出一口气，呆滞的面容无比狼狈。
千远槐冷眼望着所发生的一切，对秦丽害死心上人湘儿的恨意逐渐蔓延。
人心都有阴暗的一面，或许这是他拜托秦丽的好时机。
趁着巡逻间隙回府探寻情况的千航听到了一切，不禁落下两行清泪，“娘，没想到你......”
他哽咽着声音，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千悦应声望去，加深了眉头。
“不，不是这样的，别听千悦这鬼丫头乱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