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身玄衣暗纹对襟宽袖长袍，换掉了窄袖劲装，又变回了那个淡漠冷冽的魔君。此时坐在殿上那华丽的王座上，姿态霸气侧漏，离得有点远看不清神色。
“本尊问你在看什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玄深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更像是随口一问。
竹苓被这一声问得有些恍惚，说出来都有些丢人，无他，这声音太好听了嘿嘿嘿嘿嘿。
于是，一时不察竟然脱口而出：“你好看。”
玄深微微侧过身，做出侧耳倾听的姿态，似乎是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开口，声音满含着危险。
偏偏背问话的少女似乎还沉浸在花痴的世界中，有点没有反应过来，还乖乖地应道：“尊上，好看。”
玄深微愣了下。
偏偏这时，少女清脆的声音又响起：“尊上风姿无人能敌。”
从玄深的角度看，能够清晰地看到少女微红的脸颊，听到因为激动有些急促的呼吸，以及话语间满含的爱慕之情。
他们此时的距离不过十米，一个站一个坐，气氛却在幽暗的空间内逐渐发酵，变得有些粘稠，胶着。
玄深识海猛地抽痛了下，这使他迅速地清醒了过来，想想自己叫人过来的真正目的，出言训斥道：“放肆！”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在这一生冷斥下，竹苓眼中的痴迷迅速褪去，面颊霎时也变得苍白起来，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
“求尊上饶恕，奴婢不是故意的。”
玄深垂眸看着她，手指轻轻地点着王座的扶手，对此并未做阻拦。
“叫你过来，是告诉你什么是本分。”他停顿了下，斜睨了台阶下跪着的少女才又道：“如今看来，对你而言，很有必要。”
这话一出，跪着的少女单薄的脊背开始轻微的颤抖，似乎是恐惧害怕到了极点。
“奴婢明白，还请尊上明示。”少女发颤的声音在空挡的大殿内回响。
玄深忽略掉心头的怪异感，刚刚看着白清清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个少女浑身山下充满了怪异感，大概唯一让他觉得真实的，就是少女用行动表现出来的爱慕之情。
初见时的那一句“我的夫君”，毒发时脆弱的娇气，冷泉下引寒毒时的乖巧，一幕幕都在展现这个人类少女不同的每一面，玄深甚至不知道，一个柔弱如菟丝花般的少女，在这样的陌生环境下，是怎么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活着。
祭品，是她最后的归宿。
竹苓自然是不知道玄深的内心所想，只是觉得他看着她的时间有点太久了。要是知道玄深居然是这样想他的，估计都要把牙笑掉了。
不好意思，你说的爱慕之情，那是个意外中的意外。
玄深按耐住识海的躁动，站起身，缓缓走下台阶，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向竹苓，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像是钉子一般踩在竹苓的心脏上。
终于，上刑般脚步声停了下来，竹苓低垂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再往上，就是精悍的小腿和健硕上半身，被腰带紧紧束缚着的腰身，充满着力量。
竹苓暗叹一声，不愧是疯批主角，哪怕渣得很彻底，但这硬件却是挺耐看。
不错，合心意。
“你当初求本尊，自愿留下来为奴为婢，绝无非分之想，是也不是？”
头顶上砸下来一道声音，竹苓克制着抖动的肩膀，努力跪稳，咬牙承受着玄深散发出来的威压。
“是。”破碎的声音从牙缝间挤出，竹苓的声音隐约透着一丝哭腔。
眼泪好似对玄深没有用，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就在竹苓以为他会接着开口时，他突然单膝半蹲下来，右手抬起了竹苓的下巴，玄色衣料从指尖滑落，松松的吹落在腕间，露出修长坚韧的大手。
“唔。”
食指和拇指狠狠地捏住竹苓的下巴，让她有些受惊的叫出了声，却也立刻被下巴上的力道逼回了口中。
“闭嘴。白清清，你听好了，接下来的话本尊就说一次，要你牢记在心明白吗？”
玄深深色的眼眸微微泛红，紧盯着被禁锢住的少女，“本尊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一句僭越的话。”
竹苓慌乱的睁大眼睛，眼眶里迅速弥漫上水雾，满眶的泪水摇摇欲坠。
却还是强撑着回答：“尊上，奴婢明白。”
终是被吓得有些六神无主，嘴里又溢出了一丝颤音，随后而被主人拼命地按下。
“奴婢一定铭记在心，一刻都不敢忘。”
玄深的唇角扬起满意的弧度，迎着竹苓满是泪意的目光，不知是不是识海的影响，竟有些下不去手，就连手上的动作下意识放轻了许多。
为了掩饰心底那不寻常的悸动，他迅速冷淡的甩开了手，站起后微微侧过身，似是不愿再多看一眼，启唇道：“想必红三娘也告诉过你，本尊打算九日后与你举行大婚之事。”
说起他的大婚，玄深却还是一幅冷淡的样子，仿佛这只是一件吃饭喝水的似的小事。
迅速看了一眼愣怔在原地的白清清，目光在划过她下巴上那被捏出的印子时，停顿了下。
随后收回视线，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不过是权宜之计，不要多想，你只要乖乖地等着，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跪在地上的少女，感觉自己的心钝痛到连知觉都快没有了，那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慕情意，被残忍地拉扯出来，扔在地上，反复踩踏。
或许，她这样的人，就不该有任何贪心，那不过都是妄想。
就连膝盖处的疼痛，都像是在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恪守本分。
“奴婢明白，定会全力配合尊上。”说着双手伏在身前，缓缓跪伏下来，头抵在柔软的地毯上，明明应该是柔软的触感，却冰凉疼痛的彻底。
玄深眼尾瞥过叩首的少女，却是看了一眼便淡漠的转过了身去，“退下吧。”
随后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阴影中，留下少女一人在冷寂晦暗的大殿中，孤独又绝望。
许久，那单薄的身影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踉跄着朝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