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绝寒心中长叹一声，说道：“时至今日，临别在即。有句话，我不吐不快。”
看着陌绝寒眼带怜悯的目光，冰帝没好气的说：“不是好话就别讲。”
“冰儿，只要有理，不管好话坏话都应该听一下的。你有话就直说吧。”
“嗯，我觉得你们魂兽有时实在是可笑，平日里不求上进却又妄自尊大的很。”
“你说什么！”冰帝暴怒，自己就不应该为这吃里扒外的混账准备行装。
雪帝咬牙忍怒问道，“那你倒是说说具体表现啊。”
“你们魂兽虚度数十万年光阴，终日无所事事，可曾为自己培养过，除开打杀之外的一技之长？
而人类社会每过千年几乎就是沧海桑田的巨变。魂兽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将永无翻身之日，世世代代为人类所奴役欺压，还谈何复仇？”
“而一只只强大的凶兽固步自封，数十万年间竟毫无建树。根本没有上位者应有的远见，却又总以帝皇君王一类的字眼来为自己命名，不感到羞耻吗？”
陌绝寒的话，听在雪帝耳中，只觉无比刺耳，却无法反驳。
“哼，说的好听。人类又没有天劫，当然可以放松地活着，去培养自己的特长。而如果名号之中没带有帝王等词语的话，魂兽子民们哪知道我们是谁？又如何听从我们的号令？”
冰帝对此反驳道。
“我看不见得。死亡对于人类和魂兽来说，都是一件无法逃脱避免的事。
而大多数人类的寿命更是不会超过百年，但人类却会将知识，见解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再由后辈们的去不断补充完善，直至改无可改。”
“而每只开了灵智的凶兽，度过天劫后，数万年的空闲时间总是有的吧？这么多空闲时间里，你们身为领袖，对自己的子民后代又有何作为？”
“此外，号令魂兽，让魂兽服从，可不是靠一个虚名就能做到的。
好比说我，我的名字就毫无霸气之处，但你们不也是以平等的地位来与我交谈吗？”
雪帝此时已完全明白，颓然说道：“你说的对！魂兽一盘散沙，大多都只考虑到自己享乐，传承与学习方面做的确实远不如人类；
而后者就是你从未称呼过我们冰帝或雪帝的原因吧？今后，你也和冰儿一样叫我雪女吧。至于冰儿的称呼，你看着办。
不过你既然都说这是虚名，如今还刻意提出来，恐怕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吧？”
陌绝寒点头，“不错，能不被愤怒所左右判断，这一点的武者修行上，你合格了。
而放下固执与己见，这将是决定你能否攀上剑法巅峰的先决条件。”
冰帝左看看陌绝寒，右看看雪帝，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骤然涌上心头。
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搞得我才像第三者一样，而且这种就我一个人不懂的暗示，还显得我不太聪明的亚子。
雪帝冷着脸问道：“你刚刚说这些难听的话，就是为了确认这点？”
“方才所言皆是发自肺腑，测试只是顺带。”
“那你想和我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陌绝寒也不急着回答雪帝，而是先并指成剑，以半盏茶的功夫，在一块坚硬光滑的冰壁刻出道德五千言和其注解。
随后才解释道：“这部《道德经》，我希望雪女你有空能看看，仔细品读和思索。
它可以开拓你的眼界与心胸，倘若能学以致用，对将来的你会大有益处。哦，小冰你也是。”
在过去一年半的时间里，陌绝寒在教授武学之余，还教会了雪帝认识人类文字，不用担心她看不懂。
值得一提的是，冰帝本来对于学习人类的东西是十分抗拒的，但为了能和雪帝有更多共同话题，竟也耐着性子去学了，而且还学得很不错。
“能具体说说该怎么看么？”
雪女看着这组合在一起就变得异常陌生的文字，感到脑子有些不够用，遂向陌绝寒求助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陌绝寒在教导上从来不会诓骗她，哪怕当时所教导的东西再如何的出人意表。
“不能。正如这书开头所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想读好这本书，不可急躁，更不能抱有任何的功利目的。
相反，以一颗平静，淡然的心去阅读，或许能领悟到其中真意。”
“好吧，我知道了。”雪帝撇嘴道。
见已将事情交待完毕，陌绝寒说道：“用心点，我走了，你们保重。”
“你也保重，路上小心。”雪帝应首。
告别结束，陌绝寒用那块刻有天水的华丽令牌，将之前为冰雪二帝雕刻的信物收入其中，大步离去。
人影逐渐模糊，很快就已完全消失在风雪中……
“哼，叫谁小冰呢。说不定他自己都还要比我小很多呢。”一道幽怨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雪帝的失神。
“冰儿，死物化形极为不易，艰难程度远在我之上。如果从躯体诞生之日算起，他说不定真比我们还要大呢。
而且不叫你小冰的话，难道要他叫你大冰不成？你说是么？大冰。”
陌绝寒走后，雪帝也变得活泼了不少，朝着冰帝打趣道。大概是因为陌绝寒那冷傲性子让人压抑的缘故吧。
“大冰？额，好难听，还是算了吧。”冰帝闪过一阵恶寒后，眼露狡黠。
“不过雪女你冷落我这么久，还取笑我，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说完，两女打闹作一团，清脆的笑声让终年死寂的极北核心也平添了几分生气。也不知道她们这一玩闹下去，是否还会记得看书一事。
半个月后，有一穿着单薄的短发少年正独自行走在极北边缘，正是陌绝寒。
他身上所散发的冰冷比周围冰天雪地的环境还要更甚，仿佛是一块刚从极北深处运出来的坚冰。
忽然他停下脚步。一位方才与他擦肩而过的少女，此时正拦在了他的身前。
少女十三四岁的模样，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身材非常匀称，既不是那种夸张的丰满也不是那种瘦小的类型。
一头水蓝色的长发刚好盖住后背，肌肤白皙，黛眉大眼，面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可人。
精致的五官虽略显稚嫩，还未完全长开，但已显倾城之姿。每次仔细观看都能不断发现她的美，一种朦胧的美。
而映入少女眼中的则是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冷脸孔，尤其是那一双冷得出奇的眼睛更是令少女遍体生寒，所幸只是单纯的冷，并无敌意。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世上会有如此冰冷的一双眼睛。
“何事？”此时，少年冷漠的声音响在少女耳中，就好似话本中的恶毒诅咒一样，差点把少女吓得昏厥过去。
少女立马闭眼，深吸了好几口气，将害怕的情绪暂时压下。自我反思片刻后，说道：
“小弟弟，你一个人在这极北边缘游荡吗？很危险的。是和家人走散了吗？
我们刚好办完事情，要返回南方。先带你出极北再想办法帮你和家人团聚吧？”
陌绝寒此时才一米五高，抬头打量了少女一眼，说道：
“倒是稀奇。我在这极北边缘也见过不少人，你是第一个上来和我交谈的。而且你明明很怕我，为何还要对我伸以援手？”
“小孩子可别学大人说话哦，会不讨人喜欢的。而且刚才被你吓到，只能说明我的心理防线太脆弱，不关你的事。
既然我下定决心想做这件事，就不能因为无关因素退却而后悔。你说对么？”
“你说的对，多谢好意，但不必。”说罢，陌绝寒错步绕开少女，向前走去。
眼看陌绝寒如此举动，少女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完全盖过了内心深处的胆怯。上前牢牢抓起少年左手，不让其离去。
语气颇为坚定地说道：
“不行的。虽然姐姐刚才表现得很不堪，一眼就被弟弟你给吓住，一副很靠不住的样子。
但姐姐可是很快就会成为魂宗的天才魂师，与我们同行的还都是美女，带队老师更是魂帝级别的强者，我们一定能帮到你的。”
说完不等陌绝寒出声回答，少女就拉着他向自己的队伍走去。
而眼前少女发自内心的善良也让陌绝寒不愿因强行挣脱而伤害到她。
其实，自从被女娲创出送到凡间以来。从来都是他陌绝寒以强者姿态，站于众生之前，担起救苦度难的重任。
而像这样被毫无瓜葛的陌生人当做援助对象来对待，还是头一次，一时也有些发愣。
“呀，小弟弟，你的手怎么如此冰凉？是穿的太少冻坏了吗？”
愣神之间，少女的问话让陌绝寒既无语，又心暖。冷，本就是他的特质。
“无事，我本就这样。”陌绝寒知道是拗不过这善良固执的少女了，也只好先与少女一路。
况且，想把自己身上携带的冰蚕丝织成衣服可是门技术活，自己没有这本事，需要少女帮忙推荐个心灵手巧的绣娘。
同时，这也是个观察人类魂师的好机会。
“真的？可不许骗姐姐哦。姐姐这还备有一些厚衣服。”少女还是不放心地说道。
“…免了。我在极北这，有个邻居。她曾欺我没有衣服更换，递给我一套女装，差点就当场被我打了。如果你不想的话。”
陌绝寒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这个少女，让她不要生起某些不该有的念头。
“咯咯，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呀。放心吧，我们这出入极北的衣服都是男女通用的哦。”
少女轻笑出声，这就是姐妹们常说的反差萌么？想不到这冷面少年身上竟有如此趣事，心中暗暗佩服起少年那位邻居的胆量。
“都说了，不必。我只是在提醒你罢了。”
“好好好，姐姐知道了。”少女笑着应道，也不知她究竟听进去了没有。
还未等少女轻笑结束，就已将陌绝寒带到了她所在的队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