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掌柜微微松了口气：“既是主子的意思，沈公子直接吩咐了就是。”
沈清辞言笑晏晏：“殿下近日有些缺钱，此次前来，是想问询问询，若是从这布庄绣坊中抽出些银钱来，林掌柜能抽出多少？”
“银钱？”林掌柜有些疑惑：“如今的银钱大约可抽四成出来，总资金的六成要用来购置江南蚕丝和布匹，少于六成实在不行。”
“四成大概多少银钱？”
“目前而言大概白银三十万两，绣坊这里比不上钱庄，沈公子若是想要银钱，还是去钱庄为上。”林掌柜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算盘噼噼啪啪地算着。
沈清辞笑道：“不需要这么多，你从中抽三成给我就是，殿下说了不要银票要银子，最好是五日之内送到秦少爷府上。”
“另外我还想问一问，林掌柜可知其他的掌柜都是怎么个性子？”
林掌柜摇了摇头：“我知道主子还有许多其他的商铺，只是咱们这些商铺之间的负责人从来不会私下联系，说句实话，除了钱庄的掌柜，我连其他掌柜的面都没见过，自然也不知道他们性子如何。”
沈清辞闻言站起了身，微微颔首：“既如此，我就替殿下先谢过林掌柜了，事情已了，我就不打扰林掌柜做生意了，在下告辞。”
林掌柜也站起了身，做足了礼数，恭恭敬敬地把人送出了绣坊。
沈清辞出了门，抬手遮了一下阳光，阳光刺的沈清辞微微眯了眯眼：“走吧，去下一家。”
在各个商铺之间盘算了一下，沈清辞决定先去翰墨阁。
翰墨阁这个地方是专卖文房四宝，文人字画、名家典籍之类的，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上等好墨的香味，向来是文人钟爱之地。
入目便是柜台前立着一个年岁不大、书生打扮的人，一身月白色的衣衫显得十分出尘。
翰墨阁里已经有了几个人，大多是来挑选东西的，也有来翻看典籍的，沈清辞一身红衣在众人之中既惹眼又显得格格不入，连柜台前的男子也多瞧了几眼。
沈清辞走到柜台前，也不做多余的动作，直接把玉佩放到了桌子上，刻意压低了声音：“这位公子，可否为在下引荐一下你们掌柜的？”
男子没有伸手拿玉佩，只是仔细看了两眼，朝一旁书童一般打扮的男孩说道：“阿宁，把那堆书搬到架子上整理好。”转头对沈清辞和唐枝道：“二位请随我来吧。”
三人一同进了里间，那是一间书房，古朴雅致，墨香四溢，看起来很符合这人的脾性。
男子对着沈清辞行了个礼：“我便是这里的掌柜，我姓乔，单名一个晨字，字行之。”
沈清辞也是回了一礼：“在下沈清辞，此番叨扰，实在是冒昧了。”
“沈公子多礼了，主子常和我提起公子，言谈之间皆是夸赞，如今一见，更胜传闻。”
“时常提起？”沈清辞有些莫名。
“沈公子不知道？”这下轮到乔晨疑惑了：“主子时常会来这里找些琴谱，说是沈公子好琴，还从我这铺子里找寻了许多上等的笔墨，说要为公子绘丹青。”
沈清辞愣怔了一下又回过神来，清浅地笑着：“殿下倒是不曾同我说过这些。”
乔晨移了一下视线：“是我多言了。”话虽这么说，但沈清辞并未从他的语气中听出真正失言的情绪。
“沈公子今日前来，可是我主子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吩咐倒也算不上，殿下遇到了点小麻烦，请乔公子帮个忙罢了。”沈清辞不紧不慢地说道：“殿下如今有点缺银子，想要从这铺子里拿几成利出来，以解殿下燃眉之急。”
“沈公子，我这铺子的账本您也看过，银钱什么的您心里也有数，要多少，直说就是了。”
“我也不要多，想来这上京中文人爱去的商铺有小半数都是乔公子管着的，二十万两应当不算什么。”
乔晨沉思了一会：“沈公子什么时候要？我好让人去筹。”
“不着急，殿下不想要银票，劳烦乔公子尽量准备白银，五日以内送到秦少爷府上就是。”
“好。”
……
沈清辞接下来又跑了当铺，酒楼，乐馆，赌场…一些零零散散的小产业，想来也是为了收集消息，所以这些都分布在不同的巷子里。
沈清辞跑了一天，终于堪堪把相对盈利高的店铺都走访了一遍。
二人踩着黄昏入府，沈清辞脸上是难掩的疲惫，想来也是，并不是所以的人都像林掌柜和乔晨一样好说话，这番走访，着实消耗了沈清辞不少精气神。
唐枝把跟在沈清辞身边时记下的每个商铺的出账都放在沈清辞的桌子上，由沈清辞进行二次校对。
“行了，趁着天还没黑，把这个送去给秦少爷。”沈清辞伸了个懒腰：“素诚，我要吃饭。”
素诚替沈清辞揉揉肩又揉揉手腕：“饭菜早就好了，只是没想到公子回来这么晚，现在还在厨房温着。”石头小说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www./
沈清辞中午也是只吃了几块点心垫了垫，此时真的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桌子上的菜很丰盛，但是为了照顾沈清辞的饭量，因此菜的分量并不多，沈清辞怕自己猛然吃多了不舒服，因此十分克制。
筹钱的事情忙完了，沈清辞趴在软榻，懒懒的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隔天一大早，秦子离就怒气冲冲地进了府里，直奔暖阁而去。苏喜眼见势头不对一路拦人：“大少爷，咱们公子还未起身，时间还早，您要不随我去偏厅用点东西？”
“他沈如琢还没起！？”秦子离气笑了：“他把人都甩到我那里去了，自己过得倒是逍遥！去给我把他叫起来！”
“大少爷，公子昨儿忙了一日，连饭都没好好吃一顿，就为了殿下的事儿走访了各个铺子，憔悴的很。”
苏喜是知道些内情的，因此对沈清辞所做的事情也是有些心疼与佩服的。
秦子离本来都要冲进暖阁了，听到这话陡然停下了脚步：“你说，他是挨家挨户地去了？”
“可不是，我瞧着昨儿公子回来时腿都快抬不起来了，还是唐枝扶着人走的。”
秦子离嗤笑一声：“把人召集起来说一说便是了，他身子差还非要亲自去，他不累谁累…”
话虽这么说，可是语气也确确实实地和软下来。
苏喜一脸的愁容：“大少爷您又不是不知道，那群掌柜的哪有一个好相与的？也就是公子这般温和好说话的人才会被他们忽悠。”
温和？好说话？
秦子离甩了甩衣摆：“我不留了，他醒了也不用告诉他我来过。”
那可不是个温和好说话的主，分明是个披着美人皮的小疯子，敢把烧红的碳火往自己身上烧的人，能是个温和好说话的人？苏喜还是太天真…
苏喜送走了秦子离，脸上有几分笑意：自从沈公子来了，这府里比往日有人气儿多了。
屋里的沈清辞并没有睡着，不过苏喜也没说错，自己确实没有起身。听到秦子离离开的动静，沈清辞把头重新蒙进了被子里。
走了一天，沈清辞的腿着实有些酸痛，也是实在不想起身。可是之前苏喜连同府里的月例本子都拿来了，沈清辞若是现在退回去难免让人觉得失礼。
又躺了半个时辰，沈清辞才慢悠悠地起了身。素诚早早就备好了热水：“公子，今儿外头又下了雪，冷的很。”
“又下雪了？”沈清辞净了面：“今年的雪下的有点多…”
正说着，唐枝掀了帘子进来：“公子，张姑娘过来了。”
“？”沈清辞眼神疑惑：“在外面？”看到唐枝点了点头：“快请进来啊，外面下着雪，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家等在外面？”
说话间三人就来到了门口，张鸢率先半蹲了蹲身子：“听闻公子近日劳累，小女特意煲了些汤来送与公子补一补。”
沈清辞示意素诚去把食盒接下来：“劳烦张姑娘费心，张姑娘进来坐坐？”
“不了。”张鸢温婉地摇摇头：“小女院子里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沈清辞目送了张鸢离开，坐在桌子前看着那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疑惑地开口：“她这是什么意思？是知道我管例银，所以想让我给她涨月钱？”
“…”
素诚噎了一下：“大约是吧…”
沈清辞下巴磕在桌子上：“这汤你们谁想喝就拿去喝吧。”
素诚淡淡的没反应，唐枝却一把拎起食盒，嘿嘿笑着：“公子不吃就赏了我吧，我吃。”
沈清辞挥了挥手：“嗯，去吧去吧。”
唐枝拎起食盒，拍着胸口走出了房门，转而美滋滋地喝着汤。
笑话，怎么能让公子吃自家殿下情敌的饭，要是真的让公子吃了，回来殿下怕不是要扒了自己的皮。不过有一说一，张鸢这手艺还是不错的。
沈清辞提笔犹豫半晌，最终还是给张鸢的月例上添了一半。
手头的事终于处理得差不多，沈清辞又重新练起了琵琶，暖阁里常常传出悦耳的声音。
秦子离把沈清辞要来的银子通通打包送去了北境，没有新的指示也不来打扰沈清辞，乐得清闲。
只是让沈清辞颇有不解的是，张鸢隔三差五就送点东西来暖阁，有时是汤，有时是点心，弄得沈清辞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之前香里和药里被动过手脚，沈清辞也不敢随意吃。
这天一大早，唐枝就兴冲冲地送来了顾云时的信，信里照旧是不着调的话语，
沈清辞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信纸，唇边带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不过片刻，沈清辞就把回信交到了唐枝手里。唐枝认命地去跑腿，正巧把自己写的那封也一起送了出去。
不知不觉中就十二月了，沈清辞总觉得自己的房间里潮湿的很，特意挑了个晴好的天气晒被子。
暖阁门口被安置了一架秋千，沈清辞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搭的，大约是自己出门收钱还要算账的日子里弄的。
沈清辞坐在秋千上和自己的被子一起晒太阳，晃晃荡荡好不惬意。
素诚手里拿着一张纸条，神色有些凝重：“公子，南都出事了。”
纸条被拿在沈清辞手中，不多时就被捏皱了：“兄长现在怎么样了？”
“不太好。”素诚眉头微皱，压低了声音：“如今大公子缠绵病榻，请了许多名医也没有办法。”
沈清辞把纸条紧紧攥在手中：“兄长今年为何回宫？他往年可不会待在宫中这么久…”
“听说是皇上给大公子安排了个小官职，是个文官，大公子不能违令，只好受了官职，留在宫中。”
“怪我，怪我…”沈清辞语气有些急促：“是我牵连了兄长，让他也成了沈清烨的眼中钉…”
眼见沈清辞呼吸不畅，素诚立刻上去拍着沈清辞的背：“公子冷静些，这不是公子的错。”
沈清辞慢慢平静下来，起身把纸条扔进了炭炉：“兄长平素身体好得很，此番一病不起，必然不是巧合，兄长常年在外，身边必然没什么人好好照顾着，素诚，你得回去，你得回去替我照看着兄长。”
素诚一愣，言辞之间皆是不可置信：“公子…要将我送回南都？大公子比您年长，懂得也比您多，况且您又在这种地方，我要是走了谁照顾公子？”
沈清辞低垂着眼眸：“可是我太了解兄长了，兄长他把一切都想的太好了，我怀疑他生病绝非偶然，但是兄长一定不会怀疑自己身边的人，他活的太理想，没有一个可靠的人去照顾他，我实在不放心。”
“可是…”
“好了，此事不必多说，你收拾收拾，后日启程吧，我回不去，但是你可以。”沈清辞制止了素诚的话，替他做了决定：“上京这里有唐枝和苏喜，还有秦家两位少爷，开了春殿下也该回来了，我这里不用担心。”
素诚知道多劝无用，只好接受了安排。
沈清辞安排了素诚后日走，素诚收拾了自己需要带的东西，其实也不多，剩下的时间就和唐枝交待沈清辞的喜好与习惯，临走时还不忘再三叮嘱唐枝一定要照顾好沈清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