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言成约，以谛成誓。契所归者，梦沉书远。』
……
长天流云，朝阳斜斜地洒下斑驳林荫。一只蝴蝶翩翩然从视野飞过，身旁是很浓郁的青草地的味道。
洛夕的身上盖着那件长衣。她迷蒙着眼，望着天空。
天亮了…我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撑着地半坐起来。环顾四周，诺维斯倚坐在旁边的一棵树下，翻看着一本老旧的书。
那本书封面掉色，书页泛黄，有的还缺了角。
洛夕远远地略看一眼，甚至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不是文字。
“醒了，有梦到什么吗？”见洛夕醒来，诺维斯收起了书。
“梦？…”洛夕看着他，尽力回想着，“契约，天选…诵词…”
她好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延光…延光！…”
洛夕一下子站起来，慌忙地看着四周，却也不忘拿住那件长衣，没让它掉到地上。
但洛夕很快又平静了下来。说是平静，倒不如说是失望。
“延光…延光是世界，但这里不是延光…”
诺维斯也站了起来，“的确如此。可如果你接受我之前说的交易，我可以带你去。”
“我接受。”洛夕没多想，简单直接地回答。
诺维斯从她手里接过长衣，“那就展现你的才能吧。”
“可是…”洛夕迟疑地看着他，“这个‘才能’要怎么帮你？”
“你刚才不是说，梦见了‘诵词’吗？把诵词复述一遍，结尾加上我的名字。”
洛夕顺从地点了点头，回忆梦中的诵词：“…列散阳华，敛掩月芒，三途与辰典俯仰。辞余旧往，并任新长，愿相携而共还。诺维斯。”
她开始念第一句时，脚下也开始勾勒法阵。直至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法阵也勾勒完毕。
法阵有序地运转，散发着淡紫色的光芒，与她额间的紫菱印记相应和。
“这是？…”洛夕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阵中。一张白纸从阵上浮现出来，停在了诺维斯面前。
诺维斯神色微变。倒不是因为这张白纸，而是她念的诵词。虽然他对‘契约’了解不深，但他也知道契约诵词的意象代表着这份契约的强度和通达度。
而现在洛夕所念，几乎包罗万物。太阳、月亮、三界、过去、未来，甚至还有代表时空间的辰典。
不愧为‘天选’。
“在延光，这叫作契约师。”他的目光从洛夕移回身前，抬手欲碰那张白纸。
“等等！…”洛夕连忙叫住了他，“碰那张纸的话，不就…”
“这样就足够了，”他毫不犹豫地将左手覆在了白纸上，“毕竟，这是场‘交易’。”
“契约成立。”洛夕下意识脱口而出，很快又反应过来。
白纸像泼上墨一般瞬间染开了满满当当的字符，短暂停顿之后，它又沉回了法阵里，法阵也随之消失。
“可以了，”诺维斯走进阳光，穿起了他的长衣，“走吧，去‘延光’。”
洛夕小碎步跟了上去，“…这有帮到你什么吗？”
在梦里，她知道了“契约”的存在和作用。但和契约师缔结契约，毫无疑问是成为契约师的契从，类似于随从和仆人。
这明显是对诺维斯不利的。
“我看中的是契约隐藏气息的作用，”诺维斯拨开繁杂的枝叶往前走，好似有意避开阳光，“我急着去一处地方，但我不能让那些锁定了我气息的人知道那个地方的位置。”
“这样啊…”洛夕听懂了几分，小步地跟在诺维斯身后，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
阳光渐渐明媚，树林在婉转莺啼中醒来。空气清新，风小微暖，一切都现出柔和的样子。
已经接近山脚了。站在空地上，能清晰地看见底下的一个小村庄。
家家户户升起的炊烟像一条条轻纱，在风中袅娜。几个妇人傍溪浣衣，几个农人挑担浇田，还有两三个小孩争相爬着一棵歪脖子树。
村子边缘有一幢小楼，附着一个不算大的院子。院子里大概能看见十几个小孩，正玩闹着吃着早饭，旁边一个妇女貌似在呵斥。一些孩子安分下来，还有一些偷溜出了院子，在田间追逐嬉戏。
洛夕的目光从村庄掠过，停在院子上。
诺维斯注意到她的视线，“这是哪？”
洛夕摇了摇头：“孤儿院而已。”
诺维斯顿了一下，目光移到院子旁边的一棵参天大树，那里一圈圈地围了许多人。
“那里啊…”洛夕也看向那边，“好像有个外地人说要高价收购那棵树，旁边的住户就一直在争抢它的所有权。不过不管属于谁，今天它就会被砍掉了。”
树下的人群吵得愈加激烈。一只麻雀“扑棱”地惊飞了巢，落在屋檐上，一双圆咕咕的眼睛扑闪着，凝望着面前向天茂盛的欣荣古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