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作恶

“向兄枪法果然厉害,许某人甘拜下风,一看就是师傅教的好。”立在两山之间溪水的石桥上,许凡安收剑归鞘。

对面一个比许凡安高了不少的青年满脸无奈:“咱能不能演的像一点?”

“反正都已经是明着演了,还在乎这么多干嘛,下次该你输了,可记着了。”许凡安回头,还没问过那道天神赐福是谁引来的,可得早些回去才是。

而对方却叫住了许凡安:“有点事情,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吧。”

说着,向日指了指一旁那个躲在石碑后的孩子。

又是那个讨厌的顾渊,算是阴坡上许凡安最不想看见的人了。

他娘本就是个无赖的泼妇,好占便宜又不要脸皮,惹得也没人愿意和他待在一起,免得又惹上什么烦心事。

许凡安和栗子刚到这片地界时,正值那些个高人作阵法法封山,这个当时还只有五六岁的孩子就总缠着许凡安,虽然做了些不大地道的事情,但许凡安也忍让着了。

毕竟相对于这些本就住在这地方的山民,和那些个也不知道已经在这里苟活了多少年的高人们,自己算是个外客了,还是别太张扬的好。

许凡安感觉得到顾渊是把自己当唯一的朋友了,只是这个朋友除了捉弄人,也就想不到其他的可以引起注意的方法了。

直到那回顾渊在秋末从河里掬了一捧冷水,准备悄悄灌进许凡安脖子里的时候摔了一跤,恰好额头又撞到了一块不知道是谁放在路边的石头上,疼得吱哇哭的时候,许凡安给他止住了血,送回了家里。

然后他就领教了那个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女人。

“那石头肯定是你放的,我娃儿给你灌凉水,怎么可能?你说,你说是不是……”那妇人吵嚷着,那个窝囊的汉子只是坐在大门口,抬头看着天。

随后又一把拽过了顾渊,大骂到:“你和窝囊废,还不如你爹,你哭,你哭什么哭,能遇到你们俩贱种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随后,又和着那一股子无赖劲,许凡安不赔钱便不让走。

许凡安不想说话,他也知道说话没用,他只想看着这事情尽快平息,看着顾渊没事就好。

这地方虽然与世隔绝,但钱还是作为以物易物的衡量之物,仍然在两山之间流转着。

可许凡安那里来的钱,他和栗子也是刚刚从那个地方偷偷溜出来,幸好马屠子想收个徒弟,这才有了一碗饭吃。

随后没有钱的许凡安就被这个泼妇问候了祖宗十八代,怎么骂难听怎么来。

“额头上长个红疤,指定得克死你家里人,谁知道是不是你娘当的妓,生出来的孽种!”

许凡安终于忍不下去了,他爹娘是在那场武逆突袭玄曙的战争中被那群禽兽杀的,他爹是个老好人,甚至是滥好人,他娘聪明点,好而不滥。

这才是六年前的事情,骂他可以,骂他祖宗他忍了,骂他爹娘,你试试!

随便捡起了一片残瓦,向着那妇人逼近。

“你敢?你动我一下试试,你家就该绝后。”

许凡安越来越近,手中瓦片举起,吓得那妇人一边哆嗦着,一边闭上了眼睛,嘴里还要继续骂。

一旁的顾渊也来拉着他的衣角,伸手够着他手里的那瓦片。

许凡安低头看着这个身高五尺多一点的狰狞妇人,嗤笑了一声,一松手,那瓦片便掉在了地上,碎成了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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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却是吓得大叫一声,许凡安觉得马屠子杀猪时,那猪叫的都没这么狞厉。

然后许凡安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看了门口那个窝囊男人一眼,那男人却没敢抬头看他,只是身后不再传来叫骂声。

这之后,顾渊还是想着和这个唯一和自己玩过的人和好,当然方式还是通过作恶,譬如趁早上天还没亮,将泥巴糊在许凡安家门上,然后蹲在不远处一棵核桃树上冲着早起出门的许凡安笑。

他引人注目的方式恐怕也就只有作恶,不论对谁,不论为了什么,哪怕挨上几顿毒打,也不愿意收手。

但这个孩子,也只剩下看向许凡安的目光里还残存着一丝善意,而这恰恰却是让许凡安最头疼的地方,许凡安知道自己在这个孩子心里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他更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和他做朋友,不,仅仅是装作朋友都不可能。

许凡安看着那个躲在石碑后蓬头垢面的少年,心绪万千。

“下游那处大潭,就当没看见他吧。”

许凡安悄然转身,顺着河岸向下游走去,所幸顾渊没跟上来。

……

向日抽出那把他师傅赠予的长枪,枪身纯黑,枪尖迎光闪耀,有掠火之名,许凡安不由得感叹到:“有里世界就是方便啊,你师傅给你的?我以前没见过啊。”

对着那个鱼儿聚集的地方,向下一扎,贯穿而过,两条大小差不多的鱼便被扎在了枪尖上。

“顾渊在上游撒了泡尿。”许凡安神识一直在查探着,无奈笑了一声。

“那小子也就在这地方勉强能活着,以后指不定得被打死多少回,不过天天有野兽污这水,更别说上游流到这里,早就没了。”向日也是个粗人,不计较这些,收好枪,坐了下来。

许凡安嘴角勾起:“你师傅把他宝贝可都给你了,你就用来扎鱼?”

向日白了一眼许凡安:“那不然扎你?你那传家的两把剑不也就杀个鱼,老规矩,你烤,边吃边说。”

“咋了,又惹齐月了?你说说你,加冠礼都行了,字都取了,不过就是那太阳两个字,向太阳,哈哈哈……”许凡安难得有个说的过的人,可得好好珍惜。

“是太阳,声音拉长点……”

“说吧,齐月又怎么了,你天天问我一个十四的娃儿这些,我哪里懂啊,我连个……”

说到这里,许凡安不自觉愣了愣,心里想起一个人。

“怎么了,有喜欢的人了?你那山上哪里来的女娃,是阴坡的?我可以给你牵个线。”向日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点场子。

“今天是正事,不是来找你闲谝的。”向日整了整心续,看着许凡安一气呵成的杀鱼流程。

许凡安一边支起烤鱼的木架,一边听着,收敛了嬉笑的神情。

“我这边阴坡,那几个老家伙,最近都是巴不得讨好我,让我多跟他们学些东西,插秧的都把他的那件里世界给我了。”

相比刘账房这样的称呼来说,插秧的对一个用枪之人来说,可能伤害还要大一些吧?

“点个火。”

向日手指虚托,向着柴火堆一点,便有星星之火开始燃烧。

“能跟师傅借灵气到底是方便,虽然我只能吸纳纯粹灵气,不像你,是火属修士的底子。”许凡安架着两条鱼,将邀月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我这边倒是没多大异常,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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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账房最近好像很急于算出来那个他大半辈子斗在算的数。”许凡安接着说到。

向日皱了皱眉,又说到:“这地界,是不是要被破开了?”

许凡安沉思片刻:“有可能,毕竟已经好几年了。”

“对神明来说,几十年几百年都算不得长,而那些个老神仙也不会为了区区五年时间,费这么大力气,结成绝神川里的阵法,所以必定是有一个契机的。”

“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许凡安还是心大,反正也没什么念想,在哪里都一样。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你我之间的输赢,似乎背后还有什么牵扯?”

许凡安点了点头:“发现了,再怎么也不可能如此放任咱俩的,反而让人觉得不对劲。”

“似乎有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没人知道该怎么做,或者做什么,然后你我就像是一枚铜板。”

向日还真掏出了一枚铜板,向上一抛,隔绝许凡安神识,自己也关闭了神识感知。

“年号还是印图?”

“不猜,这地方事可不能随便做。”许凡安摇摇头:“牵扯太大了。”

向日抓过许凡安架在火上还没太熟的烤鱼,从边角吃了起来,虽无什么香料,但却独有一份鲜香。

“没熟。”

“就爱吃这样的。”向日顿了顿,说到:“你也知道,当你五年前踏进这个地方时,你牵扯上的,就已经摆脱不了了。”

“我不是个有多大抱负的人,一辈子,浑浑噩噩也就那么过去了,你也不是啥爱揽事的人,但有时候,没办法。”

随即向日伸手一点,许凡安身上便有万千丝线浮现出来,延伸向阳坡上那些个老神仙,延伸向绝神川中形形色色的人与物,甚至是延伸向外边的世界。

其中最显眼的一条,就连接在许凡安与向日之间。

许凡安循着丝线,看到了在刘账房那里抄录着什么的栗子。

看到了翻着古卷的柳贤人,看到了斜靠在门槛上的药婆,看到了磨着刀的马屠子。

可是唯独没有看见守芯,怎么找都找不到,难道她便和自己完全没有什么天道牵连吗?

这巧借天道的推演方法,可比自己那一套死算的法子方便多了。

“今天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可能都会改变未来的走势,我也不知道你我之间的输赢到底牵扯到了什么。”

“但我想着,既然它决定了什么,那就好好打一架吧,分出个胜负。”

许凡安也没什么奈何,既然什么也不知道,那就随心而为,随性而动吧,自己也想真真切切和眼前这个阴坡第一人打一架。

“我与齐月联手,实力最强。”向日又撕下一块鱼肉,说到。

许凡安笑了笑:“行行行,不愧是老夫老妻了,我跟栗子,两个人,也不让你觉得占了便宜。”

向日起身:“三天后,石桥上。”

许凡安点点头,才开始慢悠悠拿起来自己那一条烤鱼:“这才是火候刚到嘛!”

向日走在路上,还是抛起了那枚铜板。

“年号。”

随后将那枚铜板举过头顶,日光穿过铜板的四方孔,留下铜钱状的影。

向日笑了笑,将那枚铜钱收入袖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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