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怀章大概其弄了个明白。
这里头好多事情，多半还要着落在赵家身上，尤其是那个赵子曜。
别看他年纪小，只怕知道的事情一点也不少。
又是处心积虑，煞费苦心，弄出这样一桩事来。
至于家里这边——
霍怀章抿紧了唇角，似乎有什么话想说的。
徐嘉衍眼明。
他看在眼里，心下略略颤了颤，赶在霍怀章开口之前先叫了声大伯：“这事儿也怪不着表妹，您别生表妹的气。
她已经算是够谨慎的人了，这趟去杭州，还没发现什么，她就拉了我们回金陵来。
至于说赵家和赵子曜，其实也不算表妹看走了眼。
原本就是各取所需，这也很正常。
表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的。”
霍怀章眯了眯眼，又想起陆氏同他说的那些话。
这孩子是真上了心的。
在家里也养了这么多年，眼看着也算是长大成人了，这些年间，霍怀章反正是没见过徐嘉衍对什么人什么事这样上心尽力的。
好似也只有这一年多以来，对清宁那个丫头了。
当日要他跟着回凤阳府去接人，顺便也是给妹夫上柱香，他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触。
刚把人接回来的时候也总是淡淡的。
一转眼，清宁那孩子来金陵有一年半的时间了，等到过了年，再一眨眼，两年时间过去。
再熬上一年，她就出了孝。
时间过得这样快，连身边的孩子都慢慢变了。
霍怀章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我要去找你表妹麻烦，同她算什么账一样。”
徐嘉衍这才有些不大好意思，低低说了声也不是：“主要是怕您觉得因为她要做生意的事情惹出这么多的事儿，往后索性也不要再插手外头生意上的事情，若真是这样，她只怕是不肯，又不愿意违背您的心意，多半是要伤心难过一场的。”
说起这个，霍怀章心下其实也困惑了许久。
这个外甥女具体有多少家底他是不清楚的，也没有跟陆氏打听过。
只是据他所知道的，陆氏当日带着孩子们从凤阳府那边回来，在他耳朵里念叨过那么一两句。
当初妹妹的陪嫁是何等丰厚，他心里有数，哪怕是这些年在凤阳侯府里被高氏糟蹋了不少，那留下来的也价值不菲。
何况当时说要回来金陵，清宁同她二叔二婶也算是撕破了脸的，叫傅简和高氏两个赔了不少银子一并带回来。
更不要说她来了之后得了宫里多少赏赐，老太太私下里又贴补给她多少。
绿微堂还有绿微堂西侧的跨院儿都塞的满满当当。
而且她安置下来有半年时间，老太太还在京郊置了百亩良田，算作是小姑娘的私产。
也没有动用公中的银子，全都是老太太私下里贴补的。
她如今手上的产业并不少。
后来又回去一趟凤阳侯府，现而今算是把整个侯府也接管了下来。
侯府偌大的家业，即便是叫傅简败了几年，也不至于一点儿家底都不剩。
再有她自己的郡主府。
还有每年得的朝廷俸禄。
诸如此类，便不用细细盘算，也晓得她有多富。
可是后来她自己又一直动了做生意的心思，这确实叫霍怀章看不透。
刚开始弄那个十里飘香的铺子，他也没太放在心上，只当是小姑娘一时兴起。
甚至私下里还担心过，同陆氏交代过，怕是小姑娘手头上缺了银钱使，又不好跟她开口，所以想着法子要在外面置办了产业，给自己增些进项，免得口袋空空，捉襟见肘的。
那才真是过成了寄人篱下的日子。
陆氏笑着叫他不用管，说那些她都心里有数，必不会缺了短了绿微堂里，若是真有什么不足的，连老太太都不会答应。
霍怀章私心里想来也正是这么个道理，才没有再过问。
再然后，她好像做生意上了瘾。
“你表妹是缺银子使？”
他忽而开口问，连徐嘉衍都愣怔了一瞬。
然则也只是一瞬而已，他旋即摇头说不是：“我不知道表妹手上到底有多少家业，但据我所知，再有我这些年自己打点名下产业的经验看来，她不缺钱。
非但不缺钱，还很富裕。
明珠在外头总是用她的银子，在老太太跟前也这样玩笑着，看似是玩笑，实际上她真不在意那些钱，明珠她也是因为知道清宁表妹有钱，才用她的。
要说表妹穷……那我想象不出来。”
这就是了。
人人都知道傅清宁有钱，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她做什么非要做生意？
“我见她私下里也肯多跟你说上几句话，你有没有去问过你表妹，怎么好端端的想要做生意？”
其实十里飘香之前就出过不少事。
但是小姑娘一直也没有露面儿，都是叫许三娘子给打点料理了的。
等到她露面的时候，那些麻烦也不算什么麻烦，大体都过去了。
但是霍怀章还是觉得她分明可以在家里享清福，实在没必要去操那份儿心。
故而很是不解：“既然不缺银子使，我并不是说非要拦着她不许她在外头做生意，咱们家里也没有说拘着女孩儿不叫抛头露面这么一说的。
只是那些事情劳心伤神，她小小的年纪，很该每日同三娘吃喝玩乐，只管享清福去，偏要操持这些，何苦来哉？
如今又有了苏州这种事。
可见人心难测。
她当赵家是合伙儿做生意的，当赵子曜是个生意伙伴，实际上人家一步步在算计着她。
她年轻，没有历练，也没什么经验，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落入人家彀中。
有家里头护着，倒不是说怕她有什么不好，或是真叫人算计了她什么，可总归她自个儿晓得真相后，是会伤心难过一场的。
这也没什么好处。
你就没有想过劝劝她？”
徐嘉衍从来都没有想过。
但他知道，霍怀章现在心里就在这么想。
嘴上说的再怎么好，什么没打算拦着，什么顺她心意去，若真的没有那样想，目下便也就不会说出这番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