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鱼儿上钩

侯爷看着小厮手里捧着的古木匣子,那上面他太过陌生的梵文让他心里没来由的打怵。

他暗含深意的看着依旧一脸镇静,没有丝毫担忧害怕甚至内疚的萧婉容,心里更是犹疑起来。

经过了上次大夫人的挑拨,又亲眼见识了萧婉容的宽厚知进退,对萧婉容,他总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他感觉这血咒断不会是萧婉容所为。

可慧净师太一个远离红尘三十多载的出家人做什么要污蔑于她?就算慧净失态是栽赃萧婉容,可若不是真的用尽毕生法力和妖孽作对,又怎么会平白的吐了三次血?

别说一个好人,就算病入膏肓的老者,也绝不是想吐血就能随随便便一喷一大口的。

越是矛盾,侯爷心里就越难受,到了最后,他甚至都没有力气去打开那匣子,只转头看向大夫人道:“这事,你怎么说?”

萧婉容和桂姨娘斗,原本就是大夫人乐见的。要不然桂姨娘才光着头跪在她面前说想做法事,她怎么就允了呢?

现在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她哪里会去阻碍,于是颇为忌讳的看着侯爷道:“妾身觉得还是听师太的比较好。

这被咒之人也不知道都有谁,若是自家人也就罢了,大不了就是多病多灾。可若当真像那怨魂说的还有皇室至尊,这可就是抄家灭门的重罪。咱们虽然能一力按下,可若那些贵人身上有了损伤,必然也是不好。”

一提皇室,侯爷便什么话都没有了。

便是再心疼女儿,也没有整个家族重要。何况,巫蛊吓人,他想法子化解之后,要守住秘密少不得要害人性命,如此一来,便是让罪魁祸首赔了命也是情理之中。

如此一想,她看萧婉容的眼神就冷了下来,威严的道:“既连血咒都有本事下,人魂都有本事拘,想来你也是不怕煞气怨气的。便由你去把所有的匣子都打开吧。”

萧婉容依旧是一脸的沉静从容,不怒不惊,稳重端庄的朝侯爷行礼:“是。”

她刚要往前走,锦书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虽然她知道那匣子里根本不会有能要小姐命的东西,可被慧净又是吐血又是昏厥的一下,心里也是打鼓,不由得就不想让萧婉容去犯险:“这种脏活儿还是奴婢来吧。”

锦书说着就往前冲,萧婉容和侯爷都来没来得及阻止,锦书就已经当众打开了三个匣子。

事已至此,大家也都不好说什么,静静的等着锦书将所有匣子都打开。

侯爷探身往匣子里一看,里面果然有一方绢帕,上面写着人的生辰八字。当先伸手拿出来一看,脸色瞬间铁青:那上面赫然是他自己的八字。

怪不得近来总是噩梦缠身,一瞌眼不是鬼怪追命,就是判官行刑好不吓人,原来是他的亲女儿拘了怨魂害他!

侯爷当即一怒,将那方绢帕砸在萧婉容的脸上,一双眼睛像是要在萧婉容身上盯出个洞来:“畜生,枉费我真心实意的待你。”

萧婉容不躲不闪,任由那方绢帕砸在她的脸上,然后泪珠儿就不可控制的滚滚落下。

锦书一脸担忧的上前细哄,萧婉容听着却是越是伤心,逐渐又泣不成声之势头。

侯爷心里拱着火,看见萧婉容那副作态更是心烦。可当下也不敢去管她,径直去番后面匣子的绢帕。

越翻火气却是越大,脸色也青紫交加最后煞白起来。

等翻完了,追过来狠狠一巴掌扇在萧婉容脸上,鼓着眼睛气急败坏的骂道:“孽障,我是造了什么孽才生下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连皇家都诅咒上了,你是想要全族的命?

我萧氏一族供你锦衣玉食,供你高门大宅,辛辛苦苦的将你养大,难道是让你来害全族人性命的?”

萧婉容依旧没躲,她生生挨了侯爷这一巴掌,然后伸手捂着被侯爷打得火辣的左脸,哭得肝肠寸断:“别人不信我,污蔑于我也就罢了,父亲竟也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定女儿的罪?”

她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膝行过去捡起被侯爷砸在地上的帕子,哭道:“女儿熬了多少个日夜才绣成了这写绢帕,没一方都用香楠木熏过,哪一方都用在佛前供过。便是背后的梵文也是女儿比照经文一个个找出来的。

女儿熬坏了眼睛,就想着为大家祈福,图个平安顺遂。到最后,竟成了血咒害人。我倒是想问问师太,不见血的血咒是怎么下的?”

匣子打开,桂姨娘见着不是紫槐她们事先缝好的布娃娃心里就咯噔了一声。后来看见侯爷面色铁青,又首当其冲的扇了萧婉容一巴掌,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现在听着萧婉容戚戚惨惨的这番说辞,唇角就忍不住翘了起来。她还记着先前的仇,又摸着脸上新结的血痂,心里的恨一瞬间全都喷了出来。

她扭着细腰上前,挽了侯爷的胳膊撇着嘴讽刺道:“看来五小姐下这血咒还挺用了些功夫,你的丫鬟也帮了你不少吧。”

桂姨娘说着就拿眼睛去看跪在萧婉容身边手足无阻的锦书,拱着侯爷的火道:“要做出这么多的帕子,又要翻对梵文,五小姐一个人怎么能行。

巫蛊之术超挺好个明令禁止,我们五小姐却敢顶风作案。你又是太子爷又是五皇子诅咒,不早就存了拖着全族人去死的心。事败了还想抵赖拖时间,你是想把事情闹大,好惊动朝廷发落了整个萧家?

五小姐啊,你也不想想看,若不是你做下的,那冤魂怎么会才被放出来就直扑你的面门,怎么会一出来就嚷叫着要朝你索命。

这院中的女眷谁都没有离开吧,你要能找出来和那索命女声一样的声音,我们便信你是被冤枉的。”

看着得意得眉飞色舞的桂姨娘,萧婉容竟也不哭了。

她拉着锦书平稳的站直了身子,翘着唇角认真有炽烈的看着桂姨娘的眼睛道:“不曾有人说五皇子和太子受了诅咒,桂姨娘也没看绢帕怎么就知道我的绢帕上绣有太子殿下和五皇子的生辰八字呢?”

本姨娘让人弄出来的,我能不知道?桂姨娘不屑的看着萧婉容,得意的道:“侯爷打开绢帕的时候,妾身不经意看了一眼。”

萧婉容就笑了:“是吗?”

侯爷看向桂姨娘的神色就变了,他转身意味不明的看着桂姨娘,淡淡的道:“你倒是好眼神,如此也能看得真切。”

桂姨娘看萧婉容被打,已然肯定自己的计谋得逞,又怕节外生枝让萧婉容逃了开去。心里想法太多,一时也没心思去猜侯爷的心思,只意味的拱着火道——

“妾身针线上不在行,眼睛就没有伤到。五小姐绣的绢帕手艺是好,就是心思恶毒了些,你便是对自家人怨气再大又怎么能去诅咒五皇子和韦贵人,甚至连太子殿下都不放过。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弄出来他们的生辰八字的,等这件事解决了,大夫人也该多管管府上的事了,平白就打听出来了贵人的八字,这得是什么样的手段?”

她的本意是要将大夫人拖下水,你平常不是最护着这个贱人吗?今天也让你担个疏漏的罪名。

萧婉容的唇角都翘了起来,她就知道侯爷一巴掌下来,她一哭一闹桂姨娘就会得意忘形。

萧婉容眼中的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疼痛而又绝望的去抱桂姨娘的腿,一把比翼一把泪的哭道:“我知道我平时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对,豆蔻上次对你也实在太过不敬。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帮我好生求求父亲吧。

我没有用血咒,我所做的一切,当真都是围着侯府好,为着大家好……”

桂姨娘一脚将萧婉容踢开,姿态颇高的道:“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侯爷肯赏你一具全尸也算是念着父女情分了,难道你还想让大家当这回事不曾发生过?”

竟真的是想要她的命,甚至连知情的人都不准备留下一个。

萧婉容在心里冷哼也一声,也不再去求桂姨娘,反而直起身子认真的看着一旁若有所思的侯爷,委委屈屈的道:“既然这种事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女儿要是不为自己澄清就要丢命。

那么,父亲可能准我拿出来些旁的东西。您关了尚篱轩的大门,咱们今天好生说说这事,若女儿当真无法洗清嫌疑,女儿愿意带着满院的知情人去填河。

可若女儿找出了真凶,还请父亲还给女儿一个公道。”

事关重大,又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侯爷看了萧婉容半晌在她身上看不出半点狡黠。又看大夫人一副赞同的表情,也就不好再做阻拦,只得在小厮搬出来的红木雕鸟兽直背交椅上坐了,淡淡的道:“呈上来吧。”

萧婉容就转头认真的拉着怕得双腿打颤的锦书,低头严肃的看着她的眼睛,谨慎的吩咐道:“你回去将杜鹃以及她那对透绿的翡翠镯子带来。还有我放在碧纱橱第二个抽屉里的那个红器匣子也一并带来,记住了,不能有半点差错。”

锦书原本就是个沉稳的,怕得发抖也是因为担心自己的主子。现在看萧婉容有条不紊地额吩咐她干活,更是颇带鼓励的捏了她的手,锦书的心里就安稳下来。

小姐既然提前知道布置了下来,那断没有让她自己和这么多人丧命的道理。

想通了这一层,锦书整个人都沉稳下来,果断鼓励的反捏了萧婉容的手,然后斩钉截铁的点头道:“小姐放心,奴婢绝不辱命。”

大夫人也挨着侯爷坐了下来,桂姨娘看着萧婉容突然沉静下来,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敲起了鼓。

可想着有‘青竹’索命的喊声,以及慧净为了拦萧婉容的死劫喷了血的场面。又想着她和慧净布置良久各种细节都算计到了的绝对不会出差错,这才稍微放下了点心。

等待的时辰实在难熬,桂姨娘先是和靠在槐树上不停吸气的慧净交换了神色,接收道慧净让她放心的眼神后就百无聊奈的去为侯爷斟茶。

她将新泡好的铁观音注入粉彩百蝶穿花的茶盏里,讨好的递到侯爷面前道:“说了好些话,侯爷喝杯茶润润嗓口吧。”

侯爷冷然的看了她两眼,却是一把将举到他面前的茶水拂开,冷着脸道:“不喝,你最好也老实的呆着,少给我搬弄是非。”

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瞬间将桂姨娘的手背烫得飞红。桂姨娘手上一疼,心里更是委屈,可在侯爷面前她不敢发作,只得忍气吞声的退了下来。

萧婉容将这些看得真切,猜到侯爷肯这样对桂姨娘也一定是看出了端倪。

她会心一笑,等着看桂姨娘看见杜鹃和那匣子里的东西时,脸上是个怎么精彩的神色。

心思刚起,锦书和豆蔻就押着杜鹃过来了。

萧婉容唇角翘了起来,从锦书手里结果匣子,又从怀里掏出把黄铜钥匙打开,然后将东西递到了桂姨娘面前,出声问道:“桂姨娘可认得这东西。”

桂姨娘一看,当场就软倒在地,侯爷和大夫人也是欻的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煞白得半点不见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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