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11月柏林
弗雷德里希一向都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看着眼前的凯瑟琳，更加的不知所措了。想要伸手重新抱着她，却被她挡开了
他讪讪地避开凯瑟琳灼灼的眼神，“这一定是场意外，我们不会针对妇孺”
凯瑟琳定定地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睛，“是你们害死了他，你明白吗，弗里茨”
她顿了几秒，看着微皱着眉头的弗雷德里希，他眼中多了些不明的神色，但她毫不畏惧
她自嘲般地笑了一声，“不，你不会懂的，你若是懂，就会明白方才的一切是多么的荒唐”
她声音不大，但弗雷德里希还是拧紧了眉头，“卡特，我劝你慎言，小心隔墙…”
“他是为我死的，你知道吗？”，凯瑟琳打断了他
她当然知道这些话有多敏感，但她实在是不吐不快。借着酒意和脑中的胀痛感，她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是巴尔曼家的，没有人敢对她怎么样的不是吗
弗雷德里希不顾她的阻挠一把把她按在了自己肩头，凯瑟琳的双臂被压在他身前，她用力推着他捶打他，但弗雷德里希还是一动不动
直到她实在没有力气了，无力地靠在他肩头，任由他这样抱着自己，两人就这么静静地互相依偎着，像一幅油画
“如果我是个犹太人，你还会爱上我吗”，凯瑟琳看着炉火，幽幽地说
弗雷德里希怔住了，他知道自己的答案是不会，但他又怎么把这话给说出口
没有等来他的回应，凯瑟琳自顾自地说:“所以你不会…”
“别闹卡特，你不是”，弗雷德里希受不了她这幅哀怨的样子，忍不住把她的话截了下来
“那你会枪毙我吗”，凯瑟琳艰难地撑开他的怀抱，看着面前男人的蓝眼
“不会”弗雷德里希斩钉截铁地说
凯瑟琳看到他眼中的真诚，她突然别开了眼说，“但赫尔曼会”
弗雷德里希的瞳仁瞬间微眯，看着她那被火光照亮的面庞
希姆莱并没有给他指派过多少涉及犹太人的任务，这些简单的工作他还舍不得让他的得力手下去做
但在总部的这些年，他也深知有关犹太人的那些事儿，而赫尔曼碰巧是其中的中坚力量，他好像还和自己说过达豪的总指挥是他的一个熟人
这又如何？生于这个时代，所有人又有何对错？他并不是没有碰到过友好的犹太人，甚至他的一个童年旧友就是犹太人
你说他恨犹太人吗？他不恨，至少不像他的同僚们那样恨。但几年来浸淫官场，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变了多少
他缉捕、审讯、处刑，他深知自己这套制服的力量，也享受这股力量。他喜欢看着犹太人像蝼蚁一样看到他四下逃窜，但也讨厌这种感觉
他们甚至没有一丝抗争就屈服于自己，这让他感到不耻。他们自诩上帝的子民，却连这点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在大战中，每个家庭都勒紧了裤腰带，只有那些富足的犹太人还有闲钱四下借贷
元首说的没有错，他们本就是蝼蚁，他们不属于任何的国家，也无法融入任何国家，他们永远是外来者，只会霍乱社会，伺机谋财
弗雷德里希的眼神深了下来，“卡特，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凯瑟琳默默摇了摇头，“我不想要你怎么样，我想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她呆呆地看着火舌
那是他的工作，是他的一部分，自己怎能任性到要求一个人去放弃自己的一部分呢？
她不想承认自己或多或少已经偏向了弗雷德里希，作为一个帝国公民，她本就无法完全和斯坦先生共情，她只想尽可能给予他们帮助，但这也是有限度的，她并不想把这当成自己的全世界
但她同时也怕着自己在将来的某一天，也会变成赫尔曼之流，举起手中的屠刀向着斯坦先生…一切都太乱了
半晌，她带有一丝无助地看向弗雷德里希，“我爱你，弗里茨”，她就这么看着他
弗雷德里希仍旧沉浸在她方才的那番话中，他回想着自己加入党卫军以来的逐个点滴。党卫军给了他未来，给了帝国一个未来，让他看到了自己的目标
作为一个落魄贵族家庭出生的男孩，他在加入之前不是没有犹豫过，但既然他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他就不会轻易退缩，他与党卫军本就是相辅相成的
况且自己知道了其中的太多秘密，若是执意退出，自己定活不过圣诞夜
脑中思绪翻涌，然而他的心在听到她吐出那几个字眼时，还是忍不住猛跳了一下
“我也爱你卡特，如那炉中火焰般浓烈”，他看着她坐在那儿，用厚重的毛毯盖住了上半身，就这么看着他，就像一只街边的小猫
“弗里茨，我头疼的实在厉害”，她呢喃着说，眼神迷离，声音里还有一丝哭腔
“要不要我唤医生过来，或者送你回家？”，弗雷德里希有些着急，他忙拥她入怀，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不用了，我不想让他们知道”，她嘟着嘴说:“你就让我靠一会吧弗里茨，一会就好了”
弗雷德里希看着她饱满的唇瓣，此时此刻他只想低下头去一亲芳泽，但自己又怎能趁人之危呢
“傻瓜，多久都行”，最后只是在她的头顶落下一吻
凯瑟琳沉沉睡去，弗雷德里希看着她恬静的面庞却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细细揣摩着方才她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察觉到楼下的喧闹声小了下来，睁开双眼看向房内的立式摆钟，已经十一点多了，楼下的宴会应该是散了
他望向怀中的凯瑟琳，她仍睡得香甜。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靠在了躺椅上，踱步走向房外
探出头看了看楼下的状况，却发现大多都是侍者们在收拾着宴会的残余。他下楼逮住一个侍者，那人却被他吓了一跳，直说宴会已经结束了
回到楼上，他走到窗边，隔着玻璃他看见了奥托在门外等着他，还有最后的几个军官在互相道别。他看着他们跨进车里，扭头看了看仍在安睡的凯瑟琳，默默叹了一口气
他走到她的身边，一只手托住她的双膝，一只手托住她的背部，就这么把她抱了起来。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抱她呢，她看着那么瘦削，抱着也是那么的轻
只是这单薄的衣料，让他在触到她肌肤的那一刻就让他红了脸，他感受得到她肌肤的质感还有她的体温
他也是个正常男人，一瞬间就感受到自己已经起了些反应，但已经抱起了凯瑟琳总不能再重新放下她去解决自己的欲望吧，这放也不是抱也不是，可让他如何是好
最后他紧咬着牙关，抱着凯瑟琳下了楼，一旁正在收拾的侍者们看到这一幕都傻了眼，这真是，哪里来的两位贵客啊
在门前无聊到转悠的奥托看见紧紧抿着嘴的自家长官，赶忙上前接过了凯瑟琳的白毛外套又为两人打开车门
弗雷德里希把凯瑟琳小心翼翼的安置在座位上，又轻轻地关上了门，生怕佳人突然醒过来
他眉间几分谨慎，从另一侧跨进车里。好在凯瑟琳只是叮咛了一声翻了个身，并没有醒过来
前座的奥托看到此景，暗自舒了一口气，他打着手势问弗雷德里希去哪儿，巴尔曼府？弗雷德里希摇了摇头，看着凯瑟琳仍有些皱着的眉头，打了个公寓的手势
奥托一怔，但马上还是启动了车子，弗雷德里希把凯瑟琳搂进自己怀里，用毛毯盖住她的耳朵来减少汽车的噪音
不稍一会，车子就停稳在了弗雷德里希的公寓门口。弗雷德里希三步并两步抱着凯瑟琳进了楼，好在这时候夜色已深，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了，他们这幅样子像极了在执行党部的秘密任务
奥托接过弗雷德里希手中的钥匙打开房门，看着两人进去后就轻轻关上了门
他是真心为长官感到高兴，他都默默观察了好几年了，如今可终于开窍了，这让他这个下属也是流下了两行老泪。奥托心想着，连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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