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鸣归

白寒冰的脸黑的就像刚从地底挖出来的炭,他实在是想不到一个人的精神头能大到这种程度。自从认识了雪这种东西,并且知道这种东西无毒无害后,小刀就疯狂的喜欢上了雪。之所以初次见这种东西小刀反应那么剧烈,是因为在云梦大沼中有一种东西和雪很像。在沼泽中有一种颇为少见的鸣归鸟,大小不足婴儿拳头,乖巧可爱,极度胆小,全身覆盖有雪白的米粒状剧毒细鳞。因其胆小,也因为剧毒所以甚少见到。但怪就怪在,每隔百年,这种鸣归鸟就会以无法理解的速度急剧繁殖,等到数量达到一定程度,似乎受到召唤,在某一天,它们会一起飞上天,那是整个沼泽似乎都陷入了一个白色的地狱中。鸣归鸟边飞边叫,其声凄惨无比,如阿修罗地狱中万鬼齐哭。它们就那么不死不休的飞,到最后,身上的细鳞开始脱落,沼泽的噩梦才真正开始,所有的东西都会暴露在这无处不在的“毒雪”中,直至鸣归鸟累死。经此一事,沼泽中的生物会折损过半,而鸣归鸟则几乎会销声匿迹,直到下一个百年到来。而小刀则在十岁时亲身经历了这一噩梦,所以在初次见到雪后,才会如此害怕。而刚刚经此一劫的沼泽中的大大小小生物还没有完全的恢复元气,这也是他们此次能较为顺利的走出来的一个原因,也算是走了狗屎运。

不过现在……白寒冰看着小刀在积雪中玩到天翻地覆的身影和时不时传出的嚎叫就像骂人。刚开始时小刀在积雪中跌跌撞撞,但也许是生活在沼泽中,他天生就有完美的平衡感,慢慢的竟然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滑雪!如同所有第一次见到雪的人一样,白寒冰很是理解小刀的心情,所以也就由着他去了,但没想到这家伙玩性一起就没边了。白寒冰无奈的坐在山头上,看着日影慢慢的向西滑去,他现在只想一个石头子把小刀砸晕过去。还没等到他想好如何实施自己的计划,一枚巨型雪球忽然从天而降,白寒冰忍无可忍,右拳挥出,一股术力迎上了雪球。但他没想到的是那是雪球。嘭的一声,如中败革,雪球瞬间化为雪粉,兜头而来。白寒冰瞬间老去。

恶作剧的始作俑者却笑的快断气了。白寒冰嘴角抽动,吼道:“你玩够了没有!”不过他的这一声吼却惹上大祸了,因为他无意中在声音里面灌入了术力,回音在雪峰上连绵不绝。小刀没想到白寒冰会吼自己那么多声,一个哆嗦没有站稳,狠狠的撞上了身前的一棵蛇纹松。这一撞,坚韧无比的蛇纹松好险没有断裂,发出刺耳的咔嚓声。借此稳住身体的小刀回头呵呵傻笑,不过转瞬,他的笑声就凝固在脸上了。因为那个咔嚓声没有消失,而是又从很远的地方传了回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最终雪山上好像有万道隐雷齐发,沉闷的轰隆声铺天盖地。小刀的脸都变形了,高举双手:“不关我的事!”

白寒冰的脸瞬间扭曲,体内术力疯狂运转,蓦然暴起,扛起小刀逃难似得向山下奔逃。小刀此时的姿势难受异常,他被白寒冰脸向后扛在肩上,不过他已经没有时间去计较这个姿势了。在他们身后,刚才还温柔如少女的白雪似乎受够了小刀的调戏,慈悲菩萨瞬间金刚怒目,铺天盖地的追着他们而来。不多时,积雪卷起十几道雪龙呼啸着要择人而噬,小刀怪叫连连,不断的催促白寒冰让他再快一些,白寒冰郁闷的真想抽他几个嘴巴让他闭嘴。他还是第二次如此运用术力,两人几乎要化为一道流星,在山间飞驰。终于在他的连番努力下,甚至一次不惜耗费术力纵身飞起,才渐渐的摆脱了雪崩的威胁。不过小刀见有惊无险,恐惧慢慢淡去,又开始催促白寒冰放慢一些,而且还忙里偷闲的从经过身边的蛇纹松上掠夺一些积雪。

白寒冰这一逃就是小半天,终于在确认不会被雪葬后,才停下了脚步。而这时他体内的术海如沸腾般掀起滔天巨浪,他急忙盘坐闭眼凝神,平复术海。片刻之后,他慢慢睁开了眼睛,远处的雪崩虽然不会威胁到他们了,但是仍有不间断的巨响传来,小刀出神的聆听这声音。不过见他醒了过来立即换上了满脸的傻笑加谄笑。白寒冰不自主的笑了出来,“确实不关你的事,在雪山上最忌音波。好了,生火吧。”

上下翻飞的火焰驱散了薄薄的寒意,不断溢出的松脂香让小刀不断的追问到底是什么这么香。白寒冰解释了半天也没说清楚松脂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于是转移话题的问道:“你在吃什么东西?”

“这个!”小刀拿出了一个雪疙瘩。

白寒冰脸色发青,“你到底吃了多少?”

小刀想了想,“忘了!”

白寒冰用一种同情的眼神打量着小刀,把小刀看的毛骨悚然,“怎么了?你不是说这东西无毒吗?”

白寒冰神秘一笑,没有接话,又拿出了那本破书看了起来。小刀撇撇嘴也没有在意,只剩下劈啪作响的松木裂开的声音。

白寒冰出神了一会,忽然道:“你真的没有学过术力吗?小刀?”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刀小脸煞白,捂着肚子轻轻的呻吟。白寒冰急忙过去拿起他的左手诊脉,笑着问道:“怎么?肚子痛吗!”

小刀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想不痛吗?”小刀又点了点头。“我有个好办法,”白寒冰随手捡起小刀刚才掉了的雪球,“你再多吃一些雪就好了!”小刀有气无力的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了!这是雪,又不是棉花糖!”白寒冰没好气的道。随手拿起身边的皮囊放在了火上,“待会先喝些热水。”他把手贴在了小刀的小腹上,默默运转术力,小刀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服侍小刀喝下热水,小刀才浅浅睡去,不过他睡的很不安稳,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平静下来,白寒冰不敢松手,催动体内术力不急不缓的在小刀身体里来回运转。当第一丝天光刺破黑暗后,他叫醒了小刀。小刀的精神还是不好。他叹了口气,熄灭篝火,背上小刀,顺着已经能看出样子的小路往山下走去。

小半天的路程他走的很快,但是渐渐的拧紧了眉头,因为他听见了很熟悉的大河的声音。不过有一件事情让他颇为高兴,因为他看见了一个小镇,一个有些荒凉的小镇。他脚下的路已经是颇为坚实的土路了,路两旁的农田也小有规模,但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总给他一些凄凉的感觉。快进镇子的时候,一个饱经风霜的石牌坊有气无力的立在那里,上面是简简单单的刻着临河两个字,看来应该是这个镇子的名字了。小镇只有一条小街,而且也铺着青石路,路面虽不完整但也看的过去。临街是白城那特有的建筑,小街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只在民居的门前一些老人在忙碌的翻晒着一种叶子,而对他们的到来竟然没有丝毫的好奇。白寒冰小心翼翼的向一位老人打听医馆的方向,老人头也不抬,顺手往前一指,又忙开了。白寒冰点头致谢,走了几步后却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医馆。然后他硬着头皮又打听了一次,这次那位老人直接指了指身后的一所房子。白寒冰看这房子的规模应该是镇长的住所,他回头还想问时,发现那位老人早走开了。无奈他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白城建筑的一个好处就是采光极好,但是如果是一个被烟熏火燎了几十年的屋子的话,采光再好也亮不起来了。更何况这间屋子还悬挂了满满当当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刚一进屋的他好险没撞上块骨架,但他忘了他还背着一个人,小刀的头无可避免的和一支奇形怪状的兽角亲密接触。小刀轻呼出声。紧接着屋子的某个角落忽然哐当一声巨响,在静谧的空间里很是吓人,白寒冰猛然回身,小刀又被撞了好几下。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叫道:“谁在那里?”

“请恕冒昧,我们在找医馆!”

“哦?站那别动,我马上出来!”

一连串东西落地的声音,一个老得吓人的老汉出现在他们面前。用手撑起眼皮上下看了看他们两个,道:“谁快死了?”

“您是?”白寒冰不敢确定的问道。

“你们在找什么?”

“医馆!”

“那我就是医生了!应该是你背上的人吧?”老者不由分说,把小刀扯下来,用脚在地上拨拉了两下,露出一个脏兮兮的地毯,把小刀搁了上去。抓起小刀的手,捏了两下,又看了看他的眼睛,舌头,最后在他的肚子上按了两下。就起身从脚边拿起一个更脏的锅,从屋子的另一端一个满是抽屉的柜子里,胡乱抓起一些根根叶叶,扔在锅里,加满水,架在了屋子中间的一个火堆上。“好了,水一开,喝了药就没事了。这个季节也敢吃雪,我看真是闲的蛋疼!”

白寒冰一口气没顺过来,咳嗽了几声,问道:“他没事吧?”

“死不了!唉?你们不是镇子上的人?”白寒冰不由的冒汗,感情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外人,老者接着说道:“这个季节只有采集雪云草的人才会来这里,你们也是碰运气的?”

白寒冰不知道老者是真傻还是装糊涂,就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对,我们来了好些天了,不过运气不好,他还病了,所以才来镇上找医馆。”

老者的眼睛动了一下,似乎是翻了个白眼,从屋内唯一的桌子上拿过一本厚的吓人的破本子,顺手从火堆里拿出一根松枝,道:“姓名?从哪里来?别看我,这是新到的命令。”

白寒冰一愣,自己都佩服了一下自己的脑子,指了指小刀道:“他叫云小刀,我叫云帆,我们都是从开济城来的。”看着老者在破本子上划拉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活什么时候又开始了?这不是镇长干的吗?怎么是你在做啊!”

老者奇怪的道:“我就是镇长啊!”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孩童的叫声:“镇长爷爷,我家的牛又病了,我爹让我来叫您!”老者对着门外吼道:“又死不了!急什么,我一会就过去!”

白寒冰顿时泪流满面,感情这位镇长还是位兽医。无奈的道:“您确定他喝了药就没事了吗?”

“没事,又死不了!”镇长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小刀稍稍回复血色的脸又变得煞白,估计是被吓的。白寒冰觉得这样挺好,出于某种考虑,就不继续问关于药的问题了。于是他问道:“镇长,我来时听见了这里离河非常的近,不知道是什么河?”

“无极河。”

“不可能!”白寒冰干脆利落的否定了镇长的话道:“无极河什么时候离断天山脉这么近过!”

镇长忽然咧嘴一笑,“看来这里还真是被人给遗忘了!这里已经快要接近无极河的最上游了。无极河和断天山脉同出一源,就是藏天高原,它们现在还没分道扬镳呢,离得近有什么奇怪的。看来你们是第一次来这里吧!也对,只有第一次出门的愣头青才会在这个季节吃雪,这师父是咋教的!师门不幸!顺便去无极河看看吧!免得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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