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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不到,白竹明就上来了,他看都没看旁边等着他的弟子们就走了。

竹琼看着白竹明离开的背影,对身后的弟子们恶狠狠地说:“还不走!回去好好沐浴焚香!臭死了!”

白竹明走出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隔着衣服摸了摸怀中的香囊,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一眼走过的路。

第二天,青惟来到繁星阁,她有件事想问一问。本来天宫的事她不感兴趣的,可就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来繁星阁有个好处就是根本不需要天兵通报,青惟刚站在门口,天兵就主动让开,想必星楼仙君已经看到了。

“神姬得空了?”星楼仙君将手中的卷宗放在身旁漂浮的那团云上,拱手向青惟行礼。

“还好,我来,是有问题想问。”青惟驾轻就熟一般直接走到一旁的茶台一边坐下。

星楼仙君也走过去坐在对面,开始泡茶:“不知神姬要问什么问题,小仙必定知无不言。”

“前风神怎么死的?”青惟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就问出口。

星楼仙君手上动作一顿,随即放下茶壶看向青惟,眼神既又几分疑惑也有几分探究:“神姬怎么想起问这个?”

“好奇而已。”青惟自己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垂着眼睛端起来品了一口说,“好奇如何杀掉神明,而犯弑神大罪。”

“神姬一向聪明,想来已经猜透其中人物关系了吧。”星楼仙君接过茶壶,轻轻勾了勾唇角,“只要你想做一件事,有千万种办法可以帮你达到目的。其实神姬也可以有其他选择。”

青惟明白他的意思,自己也可以利用其他来方法来报仇,可是青惟咽不下这口气,她真的很想亲手杀了他,亲手!

“我想看着他在我面前挣扎,痛苦,一点一点感受死亡。”青惟满脸怒气,握紧了茶杯,目光中带着无限的憎恨,一字一句地说出口。

“神姬心中的仇恨,看来在天宫这段时间是只增未减啊。”星楼仙君看着她的模样就知道就算提供别的方法给她,她也不会用的。

“天帝大人难道不想吗?”青惟抬眼冷漠地看着星楼仙君,“他不想亲手报仇吗?”

星楼仙君听了还是忍不住四下看了一看,然后吹了吹手中的茶水,轻声说:“天帝大人与我们站得高度不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他的使命不只有报仇。不过,天帝大人没有忘记,这么多年来的隐忍和谋划,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做的,远比神姬想象的还要多。”

青惟当然明白,他是天帝,如果犯了弑神大罪,天宫就乱了套了,能借刀杀人,就不亲自动手,也亏得他能忍。

她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情绪平复下来说:“我来也是想告诉你,我要做的事情差不多了,等乾宗神君回来,就可以安排神格入籍了。”

“好。”星楼仙君点点头,“小仙会好好准备的。”

青惟出了繁星阁,走在长街上,其实她很想和天帝聊一聊,问一问他到底是如何忍住心中的仇恨,几百年的时间面对着仇人还要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这天宫还真是虚伪,天神也真不是谁都能当的。

要她青惟笑对仇人,简直不可能。

没过一天,乾宗神君就回来了,还带着金虎的尸体。

而且乾宗神君的样子,看上去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曾经神采奕奕的双眸,现在也黯淡无光,还多了几分怒气。

整个四方殿上上下下都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大声喘气。

听说乾宗神君一气之下屠了一城的人,让他们给金虎陪葬。

不少神明对比十分不满,纷纷上奏天帝大人,希望对乾宗神君有所惩戒。

可天帝大人却一一驳回了这些奏章,对外告诫:乾宗神君痛失所爱已经很难过了,身为同僚不该再雪上加霜,并且约束其他神明不可随意打扰乾宗神君。

天帝大人的这一做法引得许多神明对乾宗神君颇有微词。

金虎的尸体被放在一处偏殿,乾宗神君特意寻来了一口极寒冰棺盛放他的尸体。

他站在冰棺旁看着自己心爱的神兽闭上眼睛的模样,仿佛下一秒他就会睁开眼睛一样。

乾宗神君用手轻轻抚摸过金虎的毛发,并不柔软,反而还有几分扎手,白色的胡须支棱着,让人想起他曾经靠在自己身边撒娇的模样。

看着看着,他突然想到沛潇前几天送来的那个可保万物千年不腐的冰核,便亲自去了宝库取出来,小心翼翼地把用牛皮包裹着的小盒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放在冰棺之中。

冰核被放在金虎尸体的旁边,瞬间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低了许多,金虎的胡须上都结上了一层霜花。

“金虎,你受苦了。”乾宗神君看着金虎消瘦的模样,忍不住地心痛。

自己活了这么久,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只有这只老虎陪伴自己的时间最久,现在他也离开了……

乾宗神君感到心中的痛苦无处发泄,十分憋闷,一拳砸在冰棺上,眼中的哀伤渐渐被怒气替代,他握紧了拳头,一甩披风便走了出去。

“传白竹明。”乾宗神君一边往书房走,一边对身旁的弟子说。

那弟子不敢耽搁,应了声是就赶快去找大师兄了。

白竹明正在自己的寝殿打坐,听到弟子的传唤,赶快去了书房。

他踏进书房看到憔悴的师父,走过去跪下行礼:“师父,您节哀。”

“竹明,你说,看着自己重要的人的尸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乾宗神君坐在桌旁闭上眼睛平静地说,他现在急需寻找一个发泄点。

“师父您的意思是?”白竹明不太明白。

“不用造假的水牢了。”乾宗神君缓缓睁开眼睛,一向儒雅的面庞此刻因为痛苦和愤怒变得有些扭曲,“青惟不是想看蛇三的尸体吗?你晚上就带着她去水牢,让她看个够。”

自己面对金虎的尸体的痛苦,也想让别人也尝一尝同样的痛苦,心中会得到些许的平衡。

白竹明听懂了乾宗神君的意思,有一些犹豫,这未免有些太残忍了。

“怎么?你不愿意?”乾宗神君的声音充满了压迫感,双眸燃烧着不可遏制的怒火,咬着后槽牙说,“本座现在在承受的痛苦,绝不能就让本座一个人痛苦!让青惟看蛇三的尸体,让她也陪着本座一起痛苦!可惜风彻的尸体没了,不然也要让天帝看看他弟弟的尸体!让他们一个一个都跟着本座一起痛苦!”

乾宗神君说着越来越激动,站起来一把将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在地上,双手支撑着桌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模样癫狂可怖。

白竹明看着乾宗神君少有的模样,心里担心得很,青惟看到蛇三的模样,一定会心痛无比。一想到青惟会难过痛苦,白竹明就先开始难受了。

不过他倒不是太担心乾宗神君会对青惟不利。乾宗神君又多骄傲他是知道的,而且之前青惟的一系列谋划已经让乾宗神君十分轻视她了。

乾宗神君惯会折磨人的,不屑于把她骗来杀了她这样的手段。

可是如果青惟被水牢的景象激怒,一气之下要去找乾宗神君报仇,那就难办了。

白竹明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起身去捡地上散落的东西,一边捡一边说:“师父您说得对,这样的痛苦,也该让他们一起尝一尝。徒儿这就去找她,安排晚上的事。还请师父您消消气。”

乾宗神君情绪稍稍平复,跌坐在椅子上,抬手扶额闭上眼睛,挥了挥手说:“下去吧。”

白竹明将桌上的摆件都摆好,行了礼之后便退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在思考,这金虎死得的确蹊跷,可此刻也顾不上这些。

晚上如何让青惟平安离开水牢才是重点。

他回到自己的寝殿,便直接去了静修堂,青惟正在打坐,睁开眼睛看着刚进来的白竹明问:“怎么突然过来?”

白竹明坐在她身边,有些犹豫地说:“我师父……乾宗神君他回来了。”

“我知道。”青惟看了一眼自己与白竹明靠在一起的肩膀,忍着没有移开。

“他……他想让我带你去水牢。”白竹明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青惟的脸色,生怕她不开心。

“去做什么?杀了我泄愤吗?”青惟一想到此刻乾宗神君正因为金虎的死而痛苦就感到心情舒畅。

“不。”白竹明摇摇头,握着青惟的手说,“他想让你看一看蛇三的尸体。”

青惟听明白了,感情他乾宗神君是自己痛苦,也要拉着别人一起痛苦才行!

“你什么意思?”青惟没好气地抽出自己的手,怒视着白竹明说,“你要我去配合他?满足他?”

“不是的!”白竹明慌忙解释,“青儿你听我说,我是这样想的。我带你过去,一来可以向他证明你是真的信任我,二来可以让他对我们放松警惕,对于之后的计划是有好处的!”

“狗屁好处!”青惟气急了站起来指着白竹明说,“你要用我的痛苦去帮他?”

“青儿。”白竹明看着青惟因为自己而生气的样子,心口又开始疼痛,站起来想要拉住她的胳膊,却被她无情躲开,只好站在原地解释,“你冷静想一想,这样对之后的计划有好处的。我们是要达到最终的目的,过程必然是艰辛的啊。”

“呵。”青惟后退一步一副防御姿态,“谁知道这是不是你来帮他抓我的借口!”

“青儿,你还不信我?”白竹明捂着越来越疼的心口皱起了眉头,相比起身体上的疼,青惟不信任自己的样子,让自己更疼。

青惟是不信白竹明,可是,她信迷情蛊,迷情蛊的威力钳制着白竹明不能背叛她。

“你让我想一想。”青惟偏过头不看他难受的模样,“如果我今天去了回不来,所有的计划就都落空了。”

“你信我。”白竹明艰难地开口,“我比谁都了解他,他那么骄傲,不屑于这样的手段的。相较于他会不会出手,我还是比较担心你……”

“你走吧,让我想一想。”道理青惟都懂,就是一时生气,控制不住情绪。

“好,你想好了就唤我。”白竹明看着她的样子不放心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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