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一只夜莺鸟妖第一次化成人形就是在一棵桃树下。那时候的她还不熟悉各种法术，化成长发及腰的少女后，脸上身上还带着不少的羽毛，看起来半人半鸟的模样。
还未化成人形的桃树妖是这只夜莺的好朋友，夜莺就是在这棵桃树上的一个鸟窝中破壳而出的。
两只妖一起修炼，一起成长，是对方唯一的朋友。
桃树妖看着脸上还有许多羽毛，身上光溜溜的为着寸缕的夜莺说:“人类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们的脸上没有羽毛的。”
夜莺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头看看自己的人形，还是很满意的，转着滴溜溜地大眼睛说:“这有什么关系，人又不是长得都一样。”
桃树妖总觉得她哪里怪怪的，啊，对了，没有衣服，人类都是穿衣服的！
于是桃树妖用妖术让自己身上的花瓣和叶片飞了起来，将夜莺团团围住贴在她身上，当做衣服。
“这是什么？”夜莺看着自己身上的花瓣和叶片问。
“衣服啊。”桃树妖觉得这傻夜莺化成人形还是很傻，“人类都穿衣服的，你这个笨蛋。”
“可是……”夜莺歪着脑袋看着自己身上只围住了身体中间部分的花瓣和叶子，感觉不像人类的衣服，突然一拍手，一脸兴奋地说，“我去找两件人类的衣服穿上去不就好了！”
“你要到人类的地方去？”桃树妖晃了晃自己的枝干表示在摇头，“不行，你这么笨，会被人类打死的，人类的除妖道士很厉害的！”
“你又知道了！”夜莺有些不服气地叉着腰鼓起嘴巴。
“我当然知道了！”桃树妖晃动着自己的树枝说，“多少人类在我这树下聊天经过，可比你知道的多了去了！”
“我这还没去呢，你就这样打击我……”夜莺沮丧地一屁股坐在树下。
桃树妖看着她的样子，虽然她笨笨的，可她是自己唯一的朋友，还是用自己的树枝戳了戳她的肩膀说:“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夜莺望着山下的人间，眼神中充满了向往，想了想说:“我们修炼人形，可不就是想去人类的地方享受玩乐嘛，我都已经化成人形了，去一趟也没什么嘛。”
桃树妖还是有些担心:“要不你晚上去，晚上人类都睡觉了，安全一些。”
“嗯……”夜莺抿着嘴巴想了想说，“好吧，那就晚上去。”
她说完抬起头看着桃树妖，眨巴着大眼睛说:“我的脸好看吗？有人类女子那样好看吗？”
桃树妖如果有人脸，此刻一定是一副复杂的表情，看着夜莺还有许多羽毛的脸，实在是夸不出来，只好闭着眼睛敷衍:“好看好看。”
夜莺听了心中欣喜，捧着自己的脸傻笑着说:“那我穿上人类的衣服，一定更好看！哈哈哈！桃树，你要快些修炼，这样咱们可以一起去人类的地方玩了。”
桃树妖也很苦恼，她可比这只夜莺修炼的时间长多了，可是却还没有夜莺化成人形的时间早，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终于等到了晚上，天空中一轮满月高高悬挂，衬得周围的星星都黯淡无光。柔和的月光照耀着寂静的大地，山脚下的村庄一派安静祥和。
夜莺站在山上看着山脚下的村庄里的烛火一盏一盏熄灭，心里既期待又有些害怕，深呼吸给自己鼓劲:“夜莺，你可以的！”
“早去早回。”桃树妖困得睁不开眼睛，呜哝了一句。
夜莺点点头，一转身化成一只飞鸟，扑闪着翅膀就迫不及待地飞向山下。
因为是深夜，整个村庄都安安静静的，空气中还残留着某家某户的饭菜香味，夜莺心里想:以后还要尝遍人间美味才行！
她飞在空中看到有一户人家的院子里还有几件衣服晾晒着没有收，便悄悄落在那院子里。
又是一个转身，夜莺化成少女，只是这少女身上的羽毛有些多。
她悄悄伸出手，摸到那衣服的粗麻质感捏了捏，感觉不舒服，于是又换了另一件，这件摸起来还不错。
那夜莺把衣服从晾衣服的竹竿上拿下来，根本搞不懂该怎么穿，把人家的床单围在身上，拿着衣服看到有洞就把头忘里钻，奇奇怪怪地搭在身上，晃动着肩膀甩着两个空空的袖管，歪着脑袋自言自语:“是这样吗？”
这时，一旁的房子里的烛火突然亮了起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响起来:“哎呀老头子啊，白天洗的衣服忘记收了，你快去收回来。”
“你这老婆子，就是记性不好。”一个老汉的声音响起，然后是一阵脚步声，开门声，尖叫声……
那来收衣服的老汉刚打开门还没走两步，就借着月光看到自家院子里站着个人，那人还在偷衣服！
正要上前抓住这小偷，就看到那小偷一回头，竟然半张脸都是羽毛！老汉瞬间被吓得拍着大腿大叫起来:“啊！！有妖怪啊！救命啊！”
夜莺被老汉的叫声吓到了，抱着衣服匆忙就要跑，慌了神忘记了变成鸟飞走。
房间里的老妇人听到自家老汉的喊叫声，拿着一把锄头就出来了:“妖怪在哪？”
“快捉妖怪啊！妖怪偷衣服了！”老汉看着夺门而出的妖怪，一边追一边大喊。
这下好了，原本安静的村庄热闹了起来，原本熄灭的烛火一盏一盏都亮了起来。
听到老汉奔走的呼喊声，年轻人们纷纷拿着各种工具和火把跑了出来，互相问:“妖怪在哪？”
“妖怪在那！”
有人在一个十字路口看到了身上许多羽毛的少女，立刻就追上去。
夜莺吓坏了，大眼睛里满是惊恐，抱着偷来的衣服看着这些村民慢慢围成一个圈把自己团团围住。
她第一次来人类的世界，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完全手足无措，彻底忘记了自己是一只鸟，这个时候可以飞走的。
“打妖怪！打妖怪！”
那群围住她的人借着火把的光看到那身上裹着床单，衣衫不整的少女脸上和腿上的羽毛，都不敢贸然上前，就仗着人多吓唬她。
“不要打我……”夜莺看着周围一张张凶神恶煞一般的脸都要哭出来了。
这时那对老汉和老妇人才跟上来，拨开人群指着夜莺说:“她偷我们家的衣服！打死她！”
“还敢偷东西！打死她！”有人附和着大喊。
有一个小孩跑来凑热闹，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朝着夜莺扔了过去，还真准，正好扔在她的肩头。
“啊！”夜莺吃痛，捂着肩膀叫了出来。
这一颗石头给了那群村民勇气，都开始从地上捡起石头扔向夜莺，口中叫嚣着:“打死她！她是妖怪！”
夜莺被石头砸中，只能蜷缩身体，用手捂着被打痛的地方，带着哭腔说:“啊！不要打我……”
桃树妖说的没错，这只夜莺确实有些笨蛋。
“她流血了！”有人借着月光看到夜莺身上流出红色的血液。
“她是妖怪！打死都不为过！”
“就是！还敢偷东西！打死她！”
夜莺此刻心里无助极了，又害怕又疼，抱着偷来的衣服蜷缩着蹲在地上，眼泪都出来了。
就在这时，夜莺看到一位穿着白色道袍，手执长剑的年轻人从天而降落在自己身旁，仿佛天神下凡一般。
那年轻人的突然出现吓到了一众村民，还以为他也是妖怪，待看清楚他身上的道袍后，停下了扔石头的动作说:“道士师父，她是妖怪，快收了她！”
夜莺一听这人是道士，桃树说过人间的道士很厉害的，这下更害怕了，摇头哭着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道士回头看着哭得很凶的夜莺，而且她身上还有许多处流了血，有一瞬间迷茫，不都说妖族残忍嗜血杀人不眨眼，怎得现在却是一副反过来的样子？
他一时间犹豫着不知该帮谁。
“小师父。”被偷了衣服的老妇人说，“求您收了她，她偷了我们家的衣服。”
“可是她受伤了。”那道士犹豫着开口，声音竟是这样好听，富有磁性却不低沉，有种空灵悠远的感觉，莫名地给了这只夜莺一种安全感。
夜莺睁大眼睛借着月光看着那道士的侧脸，棱角分明的下颌角，高挺的鼻梁，其他的都看不清楚了。
“你这小道士说的什么话！”有村民开始指责他，“道士除妖天经地义！”
“就是就是！”
“天经地义！”
这些声音反而让那道士坚定了要帮助这只夜莺的心，大声反驳道:“道士应该锄强扶弱，匡扶正义才是！现在她才是弱势一方！”
他弯下腰想拉着夜莺的胳膊让她站起来，但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模样，手指碰到她的皮肤就像被烫到了一般快速收回，眼睛都不知该看向何处，只好偏过头，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给她披上。
“这道士居然帮妖！”
他的举动引起了村民们的不满。
“他一定和妖怪是一伙的！”
“妖道！抓起来！”
“对！一起抓起来！”
这些村民又开始扔石头砸向两人。
那道士隔着外衣拉着夜莺的胳膊帮她站起来，自己也被石头砸到，疼得皱眉，抬起胳膊护着头大喊:“住手！”
可惜没人会听他的。
夜莺站起来蜷缩在道士身旁，声音软糯地说:“救救我……”
那道士将夜莺护在身后，无奈之下拔出长剑对着众人:“我说住手！”
“唰”一声长剑出鞘，村民们被吓得赶快后退，都顾不上扔石头和叫嚣了。
道士达到目的之后收起长剑，不愿多说，脚尖一点，带着夜莺就飞身离开。
两个人落在远离村庄的地方，道士赶快放开了夜莺的胳膊，后退一步与她保持距离。
夜莺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她的腿被石头砸的流血了，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哭着说:“啊，我流血了。”
她哭着抬头看向救了自己的道士，月光落入她盛满泪水的眼睛里，似被揉碎了一般。
道士看着她的眼睛愣了神，这双眼睛可真漂亮，清澈无邪，仿佛所有的月光都被她藏在眼底一般，她的眼睛比今夜的圆月还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