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是妖啊。”银月姬站在原地不动，抬头看着元一的眼睛淡淡地说，“你是道士，我是妖。”
“我不在乎！”元一大声坚定地说，“我只在乎你！我只要你！小月儿，不要胡思乱想，你可以永远相信我对你的爱。”
一滴泪不受控制地滑落，银月姬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元一收紧的手臂，温暖的拥抱。
整颗心脏被温暖包裹，柔软，放松，一种无限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元一轻轻松开她，弯下腰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他抬手轻轻擦掉她的眼泪，捧着她的脸柔声道：“小月儿，我第一面见你，就知道你是妖，我们一路相伴这么久，你是什么品行，我最清楚。人也好，妖也罢，我要的，只是你。”
“可是……”银月姬听着这些泪掉得更凶了。
“没有可是。”元一坚定地说，“你在我这里，就是唯一，只有你。”
他顿了顿轻声说：“我知道，因为花媱的事情，你情绪不好，没关系，我会陪着你的。”
“元一。”银月姬哭着抱住元一，“对不起，对不起元一。这几天我对你十分冷淡，还对你发脾气，对不起。”
元一轻轻笑了笑，顺着银月姬的头发说：“你知道就好。”
“元一。”银月姬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说，“你再帮帮花媱吧。”
“这要看她自己的选择。”元一抬手擦掉银月姬脸上的眼泪柔声道，“我这不是一直在帮她吗。”
“元一你最好了。”银月姬真心地说。
“不是我没有同情心的时候了？”元一故意反问。
银月姬立刻抱住元一撒娇一般说：“我的元一最最最最好了！”
“傻丫头。”元一忍不住笑了。
元一感觉，和银月姬待在一起久了，自己都变得幼稚了。
想想昨晚晾着受伤的手掌，今天早上特意站在门口给她看，还真是幼稚。
爱情也许就是这样，不管是何身份秉性，一但一头撞进爱里，就抛弃了一切的理智和冷漠，变得幼稚和热情。
晚上，银月姬躺在花媱身边看着她熟睡的侧脸，安静的她和失控的她，判若两人。
曾经对人世间充满期盼的桃树妖，努力修炼，冲破万难来到人间，以为遇到了真心相爱的男子，全身心的托付之后却换来这样的结果，经受那么多非人的折磨。
这么看来，花媱还算控制得极好了，没有整日消沉，没有做什么过激的事，没有放弃自己的生命，偶尔的情绪失控也是跟体内的八颗妖丹有关。
“硬撑下去，一定很苦吧。”银月姬心疼地用手指轻轻划过花媱的脸颊。
闭上眼睛的花媱突然缓缓睁开眼睛说：“有你在我身边，不苦。”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银月姬枕着自己的胳膊看着她说。
花媱睡不着，不论是睁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些血腥混乱的画面，她时时刻刻都神经紧绷，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崩溃，不要失控。
这时她突然一伸手，桌旁的黑色长鞭就飞到她的手中。花媱看着长鞭说：“你不是提议给他起个名字吗？”
银月姬不敢说话了，就是因为名字搞得花媱又失控了。
“叫什么好呢？”花媱自顾自地说。
“额……”银月姬小心翼翼地看着花媱，帮忙想名字的样子，实际上在担心她会不会再次失控，随口说道，“就叫小黑吧。”
花媱弯起唇角说：“夜莺，你以后还是别张罗着给别人起名字了。”
银月姬撇撇嘴说：“怎么了，不好吗？多好的名字啊。那你说，叫什么？”
“就叫……”花媱想到长鞭形成的时候狂风怒号黄沙四起，是他帮自己冲破束缚，手刃仇人，捉摸了一下说，“破风，如何？”
“破风？好名字。”银月姬点点头，故意逗笑说，“不过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小黑吗？”
花媱笑意更深，用拇指摩擦着长鞭的手柄，终于有心情和她说笑话了：“你把雪锋凉改名叫小白，我就叫他小黑。”
“那算了吧。”银月姬想也不想就说，“雪锋凉那么傲娇，我给它改名字，它估计又不要我拔出来了。破风，就叫这个吧，挺好。”
“破风……”花媱脑海中浮现出小狐狸在自己怀里撒娇打滚的样子，满目柔情。
“额……”银月姬看着花媱的侧脸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说什么？”花媱注意到她的表情问。
“我……”银月姬不确定自己说起这些会不会再刺激到花媱，但是……
“说吧，没关系。”花媱一松手，破风自己飞到桌子上乖乖地盘起来。
“你想不想，你想不想改个名字啊？”银月姬边说边观察着和花媱的表情，赶快解释，“我是说，额，元一他，他，起名字很……很不错的，我的意思是……你的名字……”
“不改。”花媱明白银月姬的意思，自己的名字是那个人起的，怕自己提起名字就想到他。
但是她不愿意改，她要用这个名字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受过的那些耻辱和欺骗，提醒自己曾经有多么蠢，竟然毫无防备地就被人给下套。
这是耻辱的烙印。
看着花媱坚决的样子，银月姬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她怕再说下去，又戳中花媱的心。
半晌的安静之后，花媱目光锐利地轻声说：“以后，我要让天下人，都不敢直呼我的名讳。”
银月姬没明白花媱什么意思，默默地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一个晚上安然无恙，花媱也没有再失控。
银月姬睡着之前提醒自己，每天都醒得那样晚，明天早上一定要比花媱醒得早才醒。
可是第二天醒来，她身边依旧空无一人。
“花媱？”银月姬迷迷糊糊坐起来，以为花媱在院子里。
可她来到院子里却还是没有看见人，每个房间都转了一圈，一个人也没有！
元一也不见了！
“花媱？”银月姬开始紧张起来，用神识联系花媱，却得不到回音。
然后她往门外走去，用神识联系元一：“元一，你在哪？花媱不见了！”
“我在镇上。”元一倒是很快就回复银月姬了。
他想着去镇上赶个早市，给小屋补充一些食物之类的，听着银月姬慌张的声音，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别慌，你别走远，等我回去。”
银月姬和怎么可能不慌，现在花媱的情绪这么不稳定，随时都可能失控啊。
“花媱！”银月姬一个人在附近寻找花媱，感觉走得太慢，便化成飞鸟飞起来。
果然站得高看得远。
很快银月姬就在山顶的悬崖边看到那一抹黑色的身影，她立刻飞过去。
花媱神情落寞地站在悬崖边，任谁看了都是一副要跳崖的样子，银月姬也这样认为。
“花媱不要！”飞鸟落地化成少女，紧张地向花媱伸出手说。
花媱缓缓转过身，眼神似古水无波，淡淡地说：“你醒了。”
“花媱，你先过来，先过来好吗？”银月姬被她吓得呼吸都急促起来，有些不敢靠近她，生怕自己靠近一步她后退一步。
再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啊！
“你以为我要跳下去吗？”花媱依旧淡淡然地样子说，“我不会的，我不会为了别人放弃自己修行千百年的生命。我不会再那么蠢了。”
她这话却没有让银月姬松懈分毫。
“好，好，那你先过来。”银月姬始终伸着手说，“到我这里来。”
“夜莺。”花媱又转过身面对着悬崖，俯瞰万物说，“你说天下之大，为何容不下妖？只因我们不是人，就算拼命修炼从未伤天害理，就该被踩在脚下吗？”
“那是因为凡人愚昧无知，他们畏惧妖的力量。”银月姬悬着一颗心看向四周，想着用什么办法先把她拉过来。
“畏惧？”花媱轻声呢喃，“凡人真正畏惧的，是神明。”
“花媱，你先过来，过来我们再说。”银月姬试探着向花媱走一步，两步，伸长了手臂，屏住呼吸。
银月姬一把拉着花媱的胳膊将她拉过来往安全的地方走了好几步，这才稍稍松口气。
“傻夜莺。”花媱看着她拍着胸口的样子说，“你放心，我不会寻死的。”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站在悬崖边我的整颗心都……”银月姬感觉自己的情绪有些绷不住了。
这么多天以来，银月姬每天提心吊胆地，小心翼翼地照顾她，生怕她突然崩溃，或者做什么傻事，还要隐瞒自己已经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银月姬也很累啊，她每天面对着这样的花媱，她也很想崩溃啊。
刚刚她以为花媱要去寻死，一瞬间愤怒，委屈和心疼齐齐涌上心头，这一刻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银月姬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知道现在最脆弱的是花媱，她不能让花媱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所以银月姬只好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努力深呼吸。
“银月，你怎么了？”花媱有些不明白。
银月姬不敢说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来，她怕自己一开口说些什么口不择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