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
王海波摸不着头脑,但一转身便清楚了。
林子强身后的死神,不知何时已经膨胀到天际。
真神降临。
天与地,混沌成团。
谁自横刀向天笑?倒叫无名留蛮莽。
这是一种绝对的力量,威压之强足以吓破鼠胆,吓散蚁勇。
“好强的邪风!是外星人入侵吗?”
小三望着天空的云朵,不祥感跃然纸上。
那是人的本能,激发恐惧与敬意,祷告慈悲的怜悯,获得救赎。
“...快走!”
王海波可是领教过死神的厉害。
只是一招便被秒杀...
他可不至于自信到战胜死神。
“海波,我很喜欢现在的感觉,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林子强所追求的人生。
与世界若即若离,从未离开,也从未出现过。
拥有足以摧毁整个世界的力量,又为俗世所羁绊。
“阿强,这些都是错觉!它想,杀了你。”
“怎么可能?”
“真的,当它苏醒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杀死宿主。”
在鬼屋,王海波可是听得真真切切,也感受得确确实实。
当死神降临世间的时候,它的宿主宿命又该如何?
大抵是一粒尘埃,入海。
可怜世人皆愚钝,妄触神明以自损。
试问天下哪有嗟来之食?
大抵神明的世界也当如此,没有绝对的等价交换,有的只是跪服。
在绝对力量面前,谁也达不到期望。
“我,不信。”
不要说不信,林子强连想都不敢想。
他的善良早已将双眼蒙蔽。
【我所做之事,不外乎让它回到属于它的地方,总不至于被判死刑吧!】
人之固有思维,禁锢着想象力,将所有都习以为常。
“是真的...难道我骗过你?”
“但你骗过自己。”
在王海波身上,林子强看到怀疑的标贴。
事实上,他在心里承认这是值得交的朋友,也仅仅是值得,还不至于百分百信赖。
毕竟邪灵的事情,日常的种种,说王海波不可信,不尽然,说可信也不至于。
矛盾充斥着大脑。
人犹豫的时候,往往不是明辨是非,而是是非不明。
身后陡然升起一丝寒意,席卷而来,将整个人包的密不透风。
【第六感...】
明明是那么不可靠的王海波,但本心竟然选择相信他。
林子强只觉浑身轻飘飘的,有睡意胧上眼睑,困得人浑身乏力。
“恨。”
嘴上说着恨,实际上早就将恨意散泄。
此恨不经意,飘飘然,抽动神经,权且当做一种狭隘。
至少林子强说不清这股恨意的由来。
大概就是经历的落差吧。
天空中,乌云散去,与逃窜的人群一样,有去无回。
倒是管长张轩逸与小三,还没撤离,让人高看几分。
当危及自身性命的时候,谁还管是否曾有人间惨案。
地上,犼血已经干涸彻底,逐渐露出塌败颓废的碱地土。
“一定是昨晚的怪象,真是老天保佑,否则定再出一次危机...”
张轩逸不由地抹了一把冷汗。
光怪陆离的事情多少也是见识过的,然而像今天这般,着实罕见。
事实上,没人比他更希望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别宽!你怎么能跟不三不四的人呆一起。”
趁着没人,张轩逸教训起儿子来。
小三原名张别宽,因为做惯了小偷小摸的事情,索性将名号叫做小三。
当然,他白白嫩嫩的模样,纵使呆过监狱也未曾留下痕迹。
可想而知,纵使在监狱里,也是被照顾的。
“小波是我一兄弟!”
“那也是不三不四的人,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既得利者,会将拥有看成理所应当,然后以此标榜。
“张轩逸,我可不是你,我的人生本来就有污点,不像你这般高尚。”
“你是要气我吗?”
“气你有用吗?气你,老妈会活过来吗?气你,你外边的女人会死绝吗!”
“够了!逆子...”
眼镜下,盛气凌人的眼神中,充满杀意。
若不是亲生骨肉,只怕早已被剥皮削骨。
“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看来监狱都没能挫掉你的戾气,小子,你这样早晚被人吃掉。”
“用不着你操心,就好好演好你的戏吧!”
“行,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两人的脾气都算火爆,争执起来谁都不愿退缩一步。
【好像,有这样的家庭也不好...】
林子强想起林土建,或许,拥有有时候并不是幸福,反而是让人难舍难断的冤缘。
张轩逸留下句气话便扭头而去。
身为管长,他有很多事情要做。
在此地浪费时间,多留无益。
纵使位高权重的人,为了维持所谓的地位,总归是要付出的。
而时间,是必不可少的代价。
“小三,其实我觉得...”
“嗯?叫我三哥!”
“三哥...”
不知道是出于同情,还是忌惮背景,王海波一改往日傲气,谦卑而称。
远观而看,这两个微胖的男人,着实有些相似。
说是表兄弟也不见得突兀。
大概这就叫缘分,于千万人之中寻到那一个该在生命中出现的人。
一起经历某段人情世故,尔后,道一声哥们情谊好,情比金坚心气高。
“小波,你可不能想着跑!我们是知道你的底细的,方山五鬼谁都走不了。”
“...三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是,找你。”
“找我?”
“不错,前天阳光游乐园发生了一起命案。”
“这我知道。”
“死者是位中年男性,姓倪,宁台维安队队长。”
“维安队队长?这死得无声无息,没有任何报道?”
王海波可不是傻子。
莫说大人物的非正常死亡,但凡是有点家底的家庭,死了爹娘都要风光大葬。
而大人物的非正常死亡,定然会掀起一大卷风浪。
这就是社会,他们总喜欢弄些风浪出来,所以死后也被利用。
“算你聪明,我想你帮我招魂。”
“招魂?你想见到死者?”
“不错,要是你做不到,三百个引体向上,非折磨死你不可!”
“...其它三位哥哥都出来了?”
“还没有,倪,若不是倪玉的死,我也不想出来。”
小三的眼睛里,尽是落寞与忐忑。
其间秘密,王海波自然知道绝不寻常。
【难道,那个倪玉是他亲生父亲?管长老婆与维安队队长搞在一起,这也太狗血了吧!...】
王海波心里早就翻江倒海,没有什么比所谓的秘密更能让人内心澎湃的。
每个人都有躁动的八卦心。
看上去高冷的人,无非是话题没有落在心坎上。
本就少言的张别宽,如今竟有求于人,放任何时,都难以置信。
“行,今晚八点,到...”
“海波,今晚你不是有约吗?”
林子强虽然不喜欢卢梦倩,亦或者说,对于王海波与卢梦倩并不看好。
但说到底,多少还是有些利用的。
况且,是王海波中意的人。
“对哦!明晚八点,阳光游乐园。”
“不行,就得今晚。”
“今晚不行,我有约。”
“难道还有比兄弟更重要的事情?该不会是女人吧!”
“三哥,就明天嘛,也快的。”
“果然是女人。要是今晚八点,在游乐园见不到你,这个女人将会在世界上消失。”
张别宽做了一个恶狠狠的杀头动作。
王海波自然知道,以张别宽的背景,肯定说到做到。
可现在有了情敌,若不抓紧,只怕这辈子都无缘了。
“行吧,我还有事,先走了,没什么可以送你的,这个给你。”
张别宽也算是仗义,随手便掏出了钱包。
“不不不,我不能收。”
往日张扬的王海波,此刻却成了畏首畏尾的窃鼠,恭维的模样,让林子强觉得世俗。
“给你你就拿着!”
豪爽是绿林好汉的秉性,而直爽是做事的原则。
王海波的内心,是复杂的,复杂到与玄学道法无关的事物,掺杂进了半边人生。
这是一个黑色皮夹包,款式老旧,不是年轻人的流行。
打开一看,里面赫然一排银行卡与身份证明,几张百来块的大钞。
【伍大虎,宁台市风水镇人,年龄24岁。】
“我大爷!”
吓了王海波一个激灵。
不过转眼,他就回过神来,毕竟小三可是神偷,偷一个钱包自然不在话下。
“这样的好身手,其实也是个人才...”
英雄不问出处,只是非正道的取巧让人难平。
“这世界可真是小。”
“是啊。”
“打算还给他?”
“当然,不然梦倩怎么想我?”
“天真!你以为还给他,就能让卢梦倩对你有好印象?”
“至少问心无愧。”
“要是他咬定你是个小偷呢?”
“再说吧...阿强,还是先将铜钱收回。”
“...”
许多事情,不吃亏,不靠自己去悟,任凭旁人扯破喉咙也难以掰正。
林子强明白,所谓的选择,只能出于情愿。
而情愿,早已包含取舍。
一个,十个,八百六十一个。
一千个铜板,只回来八百六十一个,其余的或是沾了血,或是缺了位。
“肯定被哪个小孩给拿走了,待我去问问张鸣峰。”
“张鸣峰?”
“当然,你不知道他是这一带的孩子王吧?”
“都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们在这一带,成立了个奥特战队,差不多十来个成员,是你没回来的时候。”
“小孩子过家家,怎么能相信?”
“那你错了,不能小看任何人,包括小孩。”
王海波一脸严肃,完全没有成年人的严谨,有的只是无妄的怪谈。
试问小孩子,除了闹出事来,还有哪般成就?
至少对于张鸣峰这样平庸的小孩,林子强是这样认为的。
莲子弄中,琵琶细雨,盛世太平。
许是天意哀弄,偏偏在这一角落下起了细雨。
雨丝如灰,洒在眼睛里,逼得人睁不开。
原本荒败的角落,经过昨晚一闹,更显颓势。
沿街几户人家早已逃难而去。
张鸣峰家,木门开着,房间里没有光,照不出光明。
女人在倒弄脏水,满地鸡毛。
在农村,这副场景定是家里准备大餐,至少是一顿丰盛的鸡肉。
女人驮着背,在深秋,撸着袖子把吃苦耐劳挂在手边。
“鸣峰妈。”
“是海波啊,进来坐。”
“小宝在你家没?”
“两小孩又出去了,中午吃鸡,留下来吃鸡肉。”
“不了,其实我就是找一下小宝。”
“来都来了,就进来坐嘛,一定要吃一顿。”
“真的客气了,我这朋友也在,要出去聚一顿。”
“干脆来家里吃一顿,赶巧。”
“真的不用,先走了。”
“你看你,总是这么客气!他们应该去对街小胖家了。”
“好。”
没拐得太深,也就隔了栋房子的距离,打声招呼便离开。
对街需要走过马路,而小胖家,正好是王梦娇的隔壁。
就算打死王海波也不会往那边挤的。
“阿强,先把七百个铜钱凑还你,剩下的我去查。”
“只能这样了,等我回来,要是还没找到,一起看看。”
林子强对小屁孩们,本就没抱期望。
做正事的时候,谁都想有可靠的队友,最好是一手遮天的存在,就跟看一样。
然而现实是,这最多只能出现在梦中,有时候甚至梦里也寻不到。
打车拐过好几条街。
事实上,林子强早忘记了古董店的具体位置,只记得长河畔,绿植文化公馆附近。
掂量着一大袋的铜币,放在古代可就是行走的提款机了。
绕了一大圈,总算是找到店。
然而今天,大门紧闭,许是被昨天的阵仗给吓坏了。
“救,救救我,不想,死...”
是古董店老板的声音!
【幻听了?戴默玉已经回海杭市,况且她也不会回来害古董店老板...】
咿呀!
正当林子强疑惑之际,门打了开。
“是你!”
他看得真切,是古董店老板,准确地说,是古董店老板的灵魂。
而尸体,正躺在柜台之外,脖颈上,一排指甲洞异常明显。
是僵尸!
怎么这么巧...
纵使把林子强的骨头打断,也不敢相信会是戴默玉所为。
“不,不会的...”
“大人,还请为小人做主。”
“大人?”
“死神大人!”
林子强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鱼干怪,眼前人已经死亡,灵魂出窍。
多半是灵魂脱离肉体的时候,封存的记忆便被打开,对于神明也不陌生。
或许,所谓的人生,不过是神明随手撒弄的蒲公英种子。
不论是修成正果,还是幼年夭折,到头来,这份答卷都将随风而上,升到死神的手中。
大概生命本就是虚幻,跟时间一样,甚至连记忆都是...
“不错,你有何冤情,又是谁杀的你?”
“肉体的死亡,倒也罢了,小人本入七层地狱,此番轮回,乃拜白影判官所赐,本是命占两星,得别裕之宽,如今早逝,该入十二层地狱,可此非我本意,望死神大人宽量。”
【得!死人的事还不重要?原来灵魂还会出卖肉体?我倒是看清了,你就是抢占先机,堵我的嘴!】
林子强本以为,灵魂会诉苦,将所有的怨气给吐露一清二楚。
谁成想,死后,灵魂竟能记起几世的记忆!
看来,孟婆汤果然掺水了。
对于所谓的白影也好,地狱也罢,听着陌生。
“所以,你想怎么样?”
“特请重入七层地狱,重得别裕之宽。”
“准。”
当然,这个准字,不是林子强的本意,而是死神的意识。
“原来,你能控制我的肉体?”
他笃定,自己绝对不会说出这个字来,然而身体不受控制,脱口而出。
若死神能控制身体,则意味着它早就能杀了林子强。
所以,也就意味着王海波所言的杀死宿主,就是个谎言。
林子强想不明白,或者说,不知道该信谁。
当直觉与现实出现偏差的时候,人总喜欢选择直觉。
古董店老板的灵魂得到许诺便消失不见。
如今看来,这七百铜币也换不回来,十万块钱打看水漂...
他很想往店里探探。
事实上,林子强也确实这么做了。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人惊悚到下巴都要丢掉。
一大群游魂妖魅,竟簇拥在旁边角落,疯狂啃食着什么。
能看出来,是人!
有半口喘息的人,一定是古董店的员工亦或者是老板的亲戚。
血腥的场面,差点将人呛吐。
“为什么...明明死神在身上,可还是不堪入目。”
他跑出来,将恶心呕到长河里,惊起浪花叠叠。
“为什么你不收了它们?”
回应林子强的只有空气。
他知道,死神定在困扰些什么,或者说,在逃避什么。
若世间丢了秩序,起初的一厢情愿到最后可能变成烂摊子。
蝴蝶效应只会让飓风到来,而不是让风暴熄灭。
在这场乱局之中,谁都不是局外人,谁都是催化剂。
“好像,没必要问。”
在林子强心里,只有将死神归位,让职责所在之人归位,让混乱的世界有了标杆,才是阻止乱序的头绪。
【或许,应该将你放在首位才对。】
当然,林子强还是奢望能破开平行世界的交合,直到最后才将死神放归。
然而方山之遇,眼前所触,虎跃山一行...种种迹象表明,危机迫在眉睫。
“换回来了?”
“没有。”
“不可能啊!古董店没理由拒绝的,是不是条件开小了?”
“不是,老板死了。”
“啥?”
王海波本侧躺在座椅上,被林子强的话给惊落,一个屁股墩,摔了个厚重。
“又死人了?怎么会!”
“是真的。”
“最近命案实在太多了,难道是...”
“是什么?”
“可能这世间风水变差了,人间浩劫,几百年一次的浩劫提前到来?”
“几百年一次的浩劫?”
“当然,枯黄纸书里,原来还记录了一部分,其中就包括所谓的天体运转...”
讲起秘密来,王海波永远是滔滔不绝的。
这一次,依旧如是。
所谓的天体运转,乃是能量的守恒,就跟昼夜交替,生老病死一样。
世间万物皆存在定数,而所谓的定数,便是其中规律。
大规律下包裹着小规律,小规律中还有微规律...
它们,是一个圆,有序规则着世界。
或者说,如同四季变化,昼夜替换。
能量波动有强有弱,强的时候,会挤压平行世界,让不可能成为可能,弱的时候,则让平行世界分离得更远,让可能成为不可能。
四百年前曾记载天降奇石,乱世称王,神临世间封定王。
按旧时高人的计算,大概五百年会出现一次天地移位,怪象丛生的现象,而那时也正是混沌无序之日。
“所以,你这枯黄纸书又是从哪里来的?”
林子强确信,就王海波手中的几页,断然不可能有这般记载。
许是在某个地摊文学看到的怪谈,尔后在此吹嘘。
“是真的!”
只见王海波在怀里掏了本书来!
是他重新缝合的枯黄纸书,比原先明显多了一半。
稀疏的绕线缠着书扉,跟要散架一般。
“怎么会多出来这么多!”
林子强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仔细看了看书尾页,依稀能辨别出,是一本书无误。
只是当初著书之人为何将这书撕成这个模样,还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或许,枯黄纸书里存在着巨大的秘密。
至少从这三十几页看来,定是高人所写。
九百多页的时候讲到起死回生之术...
至少证明,这是一个巨大的宝库,若能将枯黄纸书收集回来,这将是旷世神作!
“是张鸣峰给的。”
“那个小孩?”
“不错,他有阴阳眼,而有阴阳眼的人皆不幸。本来,他是求我消除阴阳眼,可从没有这种方法...”
被诅咒的人,将永远活在诅咒之下。
逃离诅咒的结果,只会是对等的报复。
就跟生命一样,该受的苦难早晚得来,畏惧只是无用的挣扎,倒不如迎难而上,斜睨相看苦难。
“或许枯黄纸书里有答案。”
“我也是这么想的,关于虎跃山上的藤怪,这里有所记载...”
“记载?”
“那是第二层地狱,绞藤地狱的判官。”
“有没有第七层,叫白影判官的资料?”
“没有,事实上,这里才一点点记载,它杀戮成性,残暴至极才做了判官...”
“那总该有第一层的记载吧?”
“没有,像是有人刻意为之,将那两页给扯走了,按理说只两页不会单独存放。”
王海波摆弄着手中的三小撮枯黄纸书,第八张断了页,序号一直排到三十二。
显然,每一小撮都是八页,至少林子强推算出这个规律。
也就意味着,整本枯黄纸书至少有一百二十多部分!
想想这个数字,就能感受到收集完整的枯黄纸书,有多难。
【到底是谁,第一层地狱,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直觉告诉林子强,此事绝不简单,他隐约能感觉到这事情与他有关,而且关系很大。
“有问过张鸣峰吗?”
“他说不知道。不过那里面也不可能是记载破除阴阳眼的方法吧。”
王海波陷入了沉思。
或者,更准确地说,他在延伸书中的内容。
这是专属于他的探知。
与其大海捞针去寻找毫无目标的断章,不如凭借经验,将所见所闻,所识所感彻底融入书中,才能唤醒真正的知识,成为己用。
“排版不应该这么乱,算了,下次去想吧,这次来我有点忙需要你帮。”
“什么忙?”
“这是价值三十万的铜币,我十三万卖给你!”
“十三万?!”
“嫌贵?”
“当然不是,很划算。”
“算你有眼光。”
“只是,我没钱。”
“那我只能卖给别人了。”
“等等,阿强,我有收到一条短信,有关于...”
“别告诉我又是什么任务之类的,鬼屋,虎跃山,你都忘记了?这就是个套!”
“先别激动嘛,有我王海波大师在,不是都安然无恙?”
“海波,这背后绝对有猫腻!不靠谱的网站,背后黑手究竟是谁,我们根本就不知道。”
“但是第一次,我们确实赚钱了呀。”
王海波始终沉浸在第一次的甜头中。
对他而言,近六万的收入,那是干两年工作都攒不下来的。
谁都希望来钱快的活,特别是如此之快的。
“放心,这次,一定先收定金,没定金的都不靠谱。”
经过虎跃山一事,王海波学乖了。
那些开始不给钱的,定是些虚假“招聘”,对于骗子,只能拉黑。
只有先付定金的才可能是真的。
“那人为什么要引我们去虎跃山?徐萍梅夫妇是不是也进过这网站?”
“不知道,管它呢!不管是不是引我们去的,危险不都在那里?怕就输了。”
王海波开始歪理正说,劝导着林子强。
于他眼里,两个人,两份收入,安全系数也高。
大抵人都是这样,时间相处久了便离不开对方。
“还是稳点吧,我倒有个赚钱的好路子,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得你配合我演一出戏,而且...”
“而且什么?倒是一口气说完呀!”
“而且,你要帮我将身上的死神送回去。它在我身上,我很不安。”
“...这个,我只能说试试,赚钱的方法究竟是什么?”
“明天你就知道了。”
“...又卖关子!那我也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将铜钱先借我,信不过可以给你打个欠条。”
“我们谁跟谁!拿去就好。”
林子强倒也豪爽,并不是过分相信王海波。
而是这铜钱放手中,也是发霉的,倒不如丢出去,换个人情回来。
况且,这是用十万换来的,而十万乃是在孙七身上敲诈来的。
敲诈来的钱,总感觉不像自己的,花得一点也不心疼。
林子强不知道是不是有钱人都是这种感觉,想必没逃的。
只有苦到的钱财,才会让人倍感珍惜,而不费吹灰之力所得,皆是流水。
“不过,我还有另一个要求。”
“又是什么要求?”
“这一次,真的很稳,我们就去一次,而且就下午。”
“到底是什么?先问清楚再说。”
林子强被坑怕了,虎跃山一行便是上了大当。
他不敢想象,要是没有鱼干怪,那一行结果将如何。
只怕是死上百次都不够。
“就是这个!”
王海波掏出手机来,在林子强面前晃荡。
密密麻麻的字眼里,写着什么,没能吸引人,倒是几个数字让人想入非非。
定金:3000。
报酬:70000元。
【阳光游乐园后村山庄,烂尾别墅楼71号,抓鬼,定金3000元,事成之后,报酬70000元。】
“十一位,是手机号!能不能查到究竟是谁?”
垃圾短信一般都用乱序的号码所发,根本找不到幕后之人。
而此刻的短信,竟是手机号发过来。
可信度确实高了很多。
也留下了足够多的寻找证据。
“查不到,我是道士,又不是法师!”
“别急,让卢梦倩帮忙,她应该能帮到的。”
果然,朋友多好办事,哪怕是用来利用的朋友。
林子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卢梦倩,大概就是想敲骨吸髓,将她的利用价值最大化吧。
毕竟,曾经被坑过,说是宽宏大量,那可不是自己的作风,顶多是不去睚眦必报。
他发现自己身上终于有些不同,至少较往常来说,是这样的。
当人失去了靠山之后,就会变得谨慎,当失去亲人的时候,情感也逐渐麻木。
【这,就是人性吗?可我明明不坏...】
【就让人找个消息算坏?她不也利用你?】
【不一样,我的心病了,只将她,当奴隶。】
【那是你一厢情愿,人家编制在手,生活好着呢!这不又来一个追求者?做人能不能现实点?生活不就是利用与被利用?】
【现实...】
遇事难断,只道一个现实,确实是最能安慰人的话语。
林子强将手机号发给卢梦倩,让她寻些线索,自己则与王海波一起简单吃了顿,便匆匆赶往后村山庄。
后村山庄与阳光游乐园离得不远,仅仅隔了一座矮山。
这里地势低洼,刚好四面环山,风也空响。
大概所谓的养鱼地,说的就是此处吧。
要是将唯一的公路堵上,再灌水,还能形成人工湖。
“四面环山,山阴极佳,按理说是养尸地,为什么别墅会建在此处?”
“那些个老板,不都是吸人血的僵尸?生前吸,死后也吸。”
林子强对于权贵者,厌恶,嫌弃。
他是受害者,所以算不上仇富,仅仅是平心而论。
所谓的仇富,无非该指那些好逸恶劳,好吃懒做的家伙。
他们只想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对于富人的抨击,从根源上来说,符合他们的利益,所以这也算变相的作恶。
而对于林子强,自然问心无愧,不偷不抢不懒不闹,勤勤恳恳工作几年,换不来半丁点安稳。
当努力无法实现自由的时候,社会就有了原罪。
不是光怪陆离的怪谈,而是实事求是的赤裸裸。
无形的绞肉机,不但折磨肉体,就连心灵也不放过,才是最可怕的陷阱。
没有绝对的领悟,眼睛里无法滋生出绝望。
只有绝望之花在心底绽放,才能让人明白所谓的危机不是挂在口头的恐怖,而是架在脖颈的刀索,被无形的恶鬼缓缓拉割。
“阿强,你变得有点冷淡啊!”
就连王海波也能感受到,原先的林子强有点悲观,但不至于如此颓丧。
而现在的林子强,更多地,像,死神。
“冷淡的不是我,而是世界。”
“管他呢!好像有人盯着我们。”
“何以见得?”
“卡里,多了三千...”
“卡里?你什么时候办的卡?”
“你还在平田的时候。”
仅仅是十来天的呆滞,但眼前的王海波也变得有些陌生。
或者说,是更社会了,社会到身上的光彩也黯淡了。
【是有点积蓄的原因?】
【还是说,我自己变了,心态不对?】
【亦或者说,所有人都在变...】
大概如此吧,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停留。
那些过往的梦,印象中的人,仅仅是用来参考的标的。
几年匆匆,当心境换上物质的时候,谁都无法代替经历。
人终究是要往前看,向前走的。
停留在过去的,只有记忆。
如果人只会活在过去,那生命开不出未来的花朵。
与其如此,不如换一种身份,活个几年理想,将过往难断的舍离斩断,开出别致的雪莲花。
生命,需要激情,人生,需要如果。
想到这里,林子强也释然了。
当初不正是希望王海波长大嘛!
只是过程的迅速,反叫人有些猝不及防。
要是王福祥看到,该欣慰吧。
不,还是别看到的好,毕竟在玄学路上,越走越远...
“这次是真的,只是他为什么要引我们来到此地?”
“或许跟阳光游乐园有关。”
林子强可不认为是个巧合。
刚好调查阳光游乐园的“僵尸”案,古董店老板又被僵尸所害,而此刻,又有神秘人发悬赏。
一切都像是个陷阱,一场局。
仿佛都是被计划好的一样,逃不脱,避不了。
【可为什么偏偏选择王海波!】
王海波确实有些道法,但也不至于靠谱的地步。
林子强确信,世间人千千万,断然有更高道法的高人。
请一个王海波,不见得是件无可奈何的事情。
“戾气,很重!难怪烂尾了。”
走近了看,王海波才发现,在别墅群的上空,竟飘荡着数个妖魅,纵使在白天也不见躲藏,大摇大摆显在天空之下,做着登仙的痴梦。
“待我将你们全打散!”
尘归尘,土归土。
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罪孽,定当被清洗。
“阿强,涂上点这个。”
“这是什么?”
“王大师秘制隐形膏,应该有用。”
林子强闻得出,有淡淡的柚子香味,像是蒸馏的柚皮水。
“你不是要打散它们吗?”
“它们飞这么高,我怎么打压!自然是先解决掉戾气。此等强大的戾气,恐怕跟犼有得一拼。”
“没有天门诛杀阵,你确定可以?”
听到这里,林子强不由地犯嘀咕,昨夜千难万险,今日不见得有这般好运。
人最不能相信的,便是所谓的运气。
它时好时坏,根本捉摸不透,若将赌注全押上,到最后只怕是万劫不复。
“大白天,能借助天神之力,放心吧!你以为我傻吗?特意挑了下午来的。”
“为什么在你脸上,看到了不靠谱...”
王海波的信誓旦旦,可真让人放心不下。
“走吧!它在招呼我们进去了,纵使离开也来不及了。”
正当两人犹豫之际,门打了开。
原本闭合的围墙,竟出现无数条裂缝。
缝隙开花,点缀着衰败。
【这里,一个人影都没有!有的只是孤魅游殇。】
迈步进入后村山庄,路全用石子平铺,周围种满了墨竹。
各种植被,看上去便知道,是精心挑选过的。
贵族后院,与寻常高楼住宅不同。
此间的设计,体现在细节上,而所选的植被当然更高一筹。
青石台铺陈开来,绕着别墅群走。
刚进入的门,只是一侧,想必大门在另外一边。
毕竟这种别墅群,绝对有宽敞的道路,任由车辆游走。
呜呜呜...
声音凄厉而又哀惨,瘆得心慌。
所幸死神镇场,不至于害怕。
“谁?”
王海波感觉到,右侧有动静。
当他转过头,只见一个直挺挺的身影,杵在远处墙角。
是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人。
呜呜呜...
凄惨的声音从左边传来,一左一右,让人两难。
“是人是怪?”
“这里戾气太重,分不清,总不可能是人吧!”
“交给你了。”
“三星灯会照亮前路的。”
王海波掏出三星灯来,这一次的三星灯经过改良。
原先防风的设计依旧保留,只是三朵灯芯的高低错开位置,让火焰更璀璨。
纵使白天,三星灯的火也异常耀眼。
“道家人士?”
“你是谁?”
“闯入别人的后院,还问是谁,难道你们没有家教吗?”
鸭舌帽青年说话的时候,抬起头来,脸色白润,唇红齿白。
隔远了看,也能断定,是人!
“我叫王海波,他是林子强,你是谁?”
“你们果然来了。”
“难道,是你发短信给我?”
显然,青年人听说过二人的名号。
只是林子强不理解,才回来两天,求安事务所也没什么名气,为什么王海波自报名号,对方就能认出来,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