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遇上这姑娘他没办法

那话儿真急!

“恶煞”寇梁收到了消息,马不停蹄,即行通知了“凶神”马尔,马尔想也不想,立即告诉了冷血。

这可闹出事体来了。

冷血一听,就说:“不行、侬指乙、二转子、阿里,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一定要去通知他们。”

马尔道:“可是你这样去,很容易便漏了行藏!”

冷血道:“不能见死不救,就算明知山有虎,也要去打虎。”

寇梁道:“不如……由我们代你去通报他们。”

冷血道:“可是,他们未必会相信你俩,再说,外面都知道你们是大将军的人。”

马尔、寇梁说什么也说服不了冷血。

冷血下定决心要赶去“三分半台”。

“我们赶在他们之前去,要三人帮避一避就是了,不一定会有遭遇战。”

马尔、寇梁只好说:“好,我们一起去。”

一路上,冷血简直“足不沾地”,急扑三分半台。

他的伤在狂奔中仿佛变成了莫大的力量。

他的生命像是一头追杀中的狂马!

既不能退后,且要追击!

裤裆里要炸了!

这可憋坏了寇梁。

自从得知这消息之后,他一路上都没有机会歇息过,连解溲的时间也没有,而今跟着冷血这样走法,那一泡尿早就忍无可忍、再忍也不能百忍成金了!

马尔则是口渴。

这样跑法,大汗淋漓,几乎连三年前喝下去的水都给蒸发掉了,马尔一向喝水量惊人,而今,早已渴得像大旱了三个月的老树。

然而,冷血是既不口渴,也不解溲,甚至不停下来歇一歇、回一口气。

他以狂奔为乐。

他逆风而奔,仿佛连衣服都是多余的。

他全身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骼、每一丝神经、甚至每一条毛发,都在全心、全意、全力、全神、全面的狂奔。

仿佛狂奔就是一种一发不能收的泻洪,一种乐不可支的自杀。

快到“三分半台”前,经过“落山矶”,来到“睡莺村”前,有一处小茶寮,虽然稍晚了一点,但还是有三两客人在吃茶,寇梁终于忍不注、憋不下了。怪叫了一声:

“我要解手──!”

这一叫,总算把冷血叫得顿了一顿,马尔趁此也补了一句:

“──我要喝水!”

他们都觉得冷血不拿他们当人办。

后来他们发现冷血既不用撒尿也不必喝水,简直就不是人。

冷血,只在等他们。

──他们是一起来的,他不好意思不等。

虽然他心中很急。

很急着要通知他的好友们逃命。

马尔在怪责寇梁:“一路上猛跑,水都耗光了,你却还有多余的尿!”

寇梁也不甘示弱:“喝水人会胖,你已够胖了,喝了老不放,小心胀死了!”

冷血忽然觉得有点像。

──马尔和寇梁跟“五人帮”的耶律银冲、但巴旺、二转子、阿里、侬指乙、是很有些儿相像。

尤其是他们之间的对话。

这对“凶神”、“恶煞”师兄弟,平时的确比较深沉慎密,调度有方,但一旦闹起来却像“五人帮”样,夹缠没了,而且没完没了。

──是不是这些人都深知自己时时刻刻要面对强敌、斗争和生死关头,所以一有机会就放松自己,尽量潇洒江湖,不妨胡说八道,保持轻松心境,以俾临危不乱?

冷血深深觉得:这也是一种行远路、闯险道的好办法。

──那就是要保持轻松心境。

他觉得自己也不应太过紧张。

所以他也找个位子坐下来。

裹着头巾的店家姑娘为他倒了一杯茶。

他端茶在手,想去看月亮边镶着的白云,然后想想为啥“白云”和“苍狗”会凑合在一起,想通了便呷一口茶,然后才又全力全速赶路,救朋友。

只不过他没有这个福命。

他不是追命。

追命随时都可以壶中日月大,酒里岁月长。

他是冷血。

──生命如同一匹追杀中的狂马、追击而无退路的冷血。

他正要把茶喝下去,忽然就感觉到危机。

一种杀伐的预兆。

他是野外长大的孩子。

他有野兽一般的本能。

他的杯子已到了唇边,可是并没有喝下去。

那倒茶的姑娘道:“客倌,茶冷了吧,我再跟你倒杯热的。”

她真的替他倒杯热的。

她把整壶热茶,向他迎头泼去。

滋的响着,茶泼溅处,都冒起了焦味的烟雾。

冷血已不在坐椅上。

他已到了姑娘的身后。

他的手已按住了剑柄。

“你是谁?”

如果对方不是个女子。他的剑早已经刺出去了。

“你出剑啊,”对方不屑的像是对一头癞皮狗在说话,“你既然杀得了我哥哥,当然也杀得了我。”

冷血一听,顿时没了战志。

──原来是爱喜姑娘。

他杀了蔷薇将军,那是爱喜的哥哥。爱喜亲眼目睹于春童死于他手上,而对前因后果,完全不知就里,所以当然要为她的兄长报此血海深仇。

──遇到这姑娘实在没办法。

他永远忘不了,当他矢志要杀死那禽兽不如的蔷薇将军之时,冷月下,那一张美丽的脸,交织着凄凉、怆惶、激忿、痛楚、哀怜与婉约的轻求。

而今这张脸仍在冷月下,更清更艳、带点冷傲慢和不屑,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处子的气质,连恨意也是处子的。

但美丽如昔。

胜昔。

──遇上这姑娘他没办法。

他很快的就发现了“砍头将军”莫富大,尽管他用深笠遮着光头。

──看来,莫富大不是忠心于惊怖大将军,而是忠心于蔷薇将军,于春童死后,他似全神全力都在醉心于爱喜姑娘。

爱喜又向他走来,一点惧意也没有,挺着胸道:“你杀我啊,怎么?你不敢动手?”

冷血退了一步。

忽然,他的手又搭在剑上。

杀气。

背后有一种炭烧起来般的杀气。

马尔和寇梁见这女子暗算冷血,以为是大将军的手下,见爱喜挺胸就死的样子,一个笑道:

“哇,好看,煞是好看。”

另一个调笑道:

“真是胸有成竹,还是两棵哪!”

冷血忽然觉得背后杀气大盛。

那是一种炭烧旺了的杀气。

这时,马尔正说:“你别以为你是女子我们就不敢杀你。”

寇梁也说到:“冷血不敢杀,我可不客气──”

冷血不能回头。

那杀气大盛。

太盛。

──一回头,就得要驳剑。

那是一种铁器给烧熔时的杀气。

蓦地,他右掌右脚,一推一绊,震飞马尔、寇梁,人未回首,敌人的剑已抵背脊,他左手拔剑,已驳了一剑,然后,又接下一剑。“乓”、“乒”,连拼二剑。

星花四溅。一如在烘炉中锤炼神兵。互拼二剑之中的两人,都知道遇上了劲敌,同时收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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