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痴情铸大错

常老大阴恻恻的道:

“只怕没有这般容易打发!”

任五姑突然放下大铁椎,指着常老大喝道:“常老大,你‘大力鹰爪功’称雄陇中,老婆子就领教你几手试试!”

说罢,凝聚功力,一掌劈出!

常老大喉头阴嘿了声,右手化爪,猛向任五姑手腕抓去。那知任五姑一掌才行劈出,白发飘动,身子已直欺过去,拳脚并出,连着三招急攻!

这三招,招招含蕴劲力,而且快逾电闪,常老大被他抢了先机,竟然糊糊涂涂的被任五姑迫退了三四步。这下可把九头雕激得大怒!“老虔婆找死!”

纵身一跃,捷如出尘鹰隼,凌空飞起,双爪一攫,迎头抓下!

任五姑自然识得厉害,一闪身,让开爪势,双掌一翻,又是“呼”“呼”两掌,斜向上劈。

常老大号称九头雕,精擅扑击,一爪落空,身子微微一偏,依然如影随形扑到,双爪疾落!

两股潜力,在空间一阵激荡,任五姑不觉脚下浮动,震得退出一步。”

常老大借势一纵,又闪电抓到。这两人都是练的外门功夫,每一发招,都刚猛得凌厉无伦,力拼之下,居然半斤八两,全无败象。常老大身形腾跃,凌空下击,似乎稍占上风,不过任五姑也是不弱,虽是不能取胜,但一时也分不出胜负。三位姑娘家站在边上,被两人攻拒之间的激荡潜力,吹得衣袂飘扬!

珠儿探手入怀掏出“五殃针筒”,悄悄凑着韩倩云耳边说道:

“这老贼再要腾身飞起,我就赏他一蓬飞针……”话未说完,目光一瞥,只见对面屋上,蓝衫迎风,站着一人,不由用手一推,轻笑道:

“韩姐姐,你瞧,那不是丁大哥,他也来了!”

韩倩云正待抬瞧去,只听场中,接连响起两声“蓬”“蓬”巨震,任五姑闷哼一声,身子踉跄后退!

常老大厉声尖笑,蓦地凭空拔起,身形一弓,一式“金雕攫虎”爪先人后,扑追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珠儿纤手一扬,“嗒”的一声,一大蓬牛毛飞针,满天花雨般朝常老大凌空打去!

常老大久经大敌,一身内外功夫,罕有敌手,他虽和任五姑对敌,其实早已留神着三位姑娘!

耳中听到“嗒”的一声轻响,便已警觉,身在半空,猛一吸气,改下扑为上拔,一翻起两丈来高,双掌同时下劈,狂飚如山,把一大蓬飞针根根压落草地之中!

他这一手,直把珠儿瞧得心头猛震!

她那里知道阴山一宝的“五殃针”,必须对准敌人发射,才能一举歼灭,像她这样凌空打去,自然不易奏功。但就在此时,屋面上又有一条人影,奇快无比的凌空飞起!

“拍!”两条人影,在空中一合即分,同时飘落地面!场中已多了一个玉面朱唇的蓝衫少年,正是赤城山庄的少庄主丁好礼,常老大只觉自己掌心有如击在烧红的烙铁之上,烫得隐隐发痛,心下一惊,瞧着丁好礼,厉声喝道:

“赤砂掌,你是赤城山庄何人?”

丁好礼纵声笑道:

“区区就是丁好礼!”

常老大仰天尖笑道。

“没想到老贼尼居然有‘一城三山’的门下小辈,当起护院来了!”话声一落,朝丁好礼不屑的瞧了一眼,冷哼道:

“小子,你在枣阳做得好事!”

人随声起,带着一阵嘿嘿干笑,向墙外飞去!

丁好礼被他一语刺中隐私,脸色一变,蓦地大喝一声:“老贼,给我留下!”

双脚一顿,“嘶”的跟踪扑起,掠登屋面,常老大已去势如箭,无法追得上他!任五姑仰面笑道:

“丁少侠他既然知难而退,就让他去吧!”

丁好礼杀机盈面,愤然飞落,冷笑道:

“这老贼作恶多端,再碰到我手里,就要他留下命再走!”

珠儿“嗤”的笑道:

“是啊,丁大哥,你早该叫他把命留在这里,再走不迟。”

这话听得韩倩云、辛文也笑了起来。半边老尼在屋中轻叹一声,道:

“九头雕常者大二十年前,已名满甘陕,方才老尼虽在屋中,但光听他发爪的风声,‘大力鹰爪功’已有十二成火候,江湖上能够接得住他的,只怕也为数不多,丁少侠家学渊源,自然不虑他寻仇,段姑娘、辛姑娘终究修为尚浅,云儿更不是他的对手,今后遇上了、不可轻敌才好。”

任五姑接口道:

“老当家说得不错,我老婆子没料到他的‘金雕身法’真还厉害,今晚差点就栽在他手里。”

半边老尼道:“就是老尼,怕也只能和他打个平手呢,唔,时间不早了,大家快去休息吧!”

丁好礼躬身道:

“老前辈也好休息了。”

说着朝韩倩云微微一笑。韩倩云粉脸一红,低着头朝师傅静室中走去,大家也各就回房。半边老尼跌坐榻上,瞧到徒儿走进,忍不住问道:

“云儿,你怎么还不去睡?”

韩倩云走近榻前,低声道:

“弟子伺候师傅睡了,再睡不迟。”

半边老尼蔼然笑道:

“为师也要睡了,你去睡吧,快二更天了,唉,北山大会,已近在目前,可惜为师走火入魔,未能参加,不然,真想再斗斗双龙堡主……”

韩倩云抬头道:

“师傅,丁大哥说,他有一位父执,精擅‘吸虹神功’,可能治得好走火入魔,他准备去找他来,给师傅试试!”

“吸虹神功?”半边老尼脸上微露惊诧,接着笑了笑道:

“吸虹神功,只是关外一种旁门武功,据说能把风邪寒毒,吸出体外,但咱们华山一派练的总算是玄门正宗功夫,能不能医治得好,还说不定呢!”说到这里,忽然目光落在韩倩云身上,徐徐说道:

“云儿,为师自小把你扶养长大,亲如母女,有一句话,早想和你说的……”

韩倩云心头咚的一跳,道:

“师傅,你老人家有什么吩咐?”

半边老尼歇了一歇,倏然叹道:

“云儿,你年纪也不小了,为师有一桩心愿未了……”

韩倩云听出师傅口气,不禁双颊飞红,低头不语。半边老尼又道:

“照说……像丁少侠的人品武功,也是千中挑一之选……”

韩倩云心跳加剧,口中嘤咛一声,急急叫道:

“师傅……”

半边老尼用手摩着她肩头,慈祥的道:

“为师看得出来,你们感情不错,这原是好事,只是为师总觉得了少侠笑非真笑,似嫌凉薄,你生性温和,会吃他的亏。”

韩倩云不依的道:

“师傅,我不来啦!”

半边老尼笑了笑道:

“孩子,别急,为师只是说说罢了,你去睡吧!”

韩倩云答应一声,退出静室,心头小鹿,不禁一阵狂跳,她向四周略一打量,悄悄朝前进厢房奔去!但她并没察觉,她身后还有两个躲躲闪闪的人影,互相打了个手势,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

这两人正是珠儿和辛文,她们因一直不见韩情云回房,偷偷的躲在暗处,原本只想暗中吓她一跳,没想到她会朝东厢房奔去,一时更觉得好玩,才一起跟了过去。前殿东厢,这时候灯火还没有熄去,纸窗上映出一个俊俏的人影,似在房中踱来踱去的走着!

韩倩云走到窗前,只觉心跳加剧,她忽然感到害怕,脚下不期踌躇不前!珠儿、辛文两人,怕被她发现,慌忙闪到暗贩,蹲下身子。韩倩云双目望着丁好礼的人影,呆呆出神,丁好礼敢情等得有点心焦,只是在房中来回踱步!

两人一在窗里,一在窗外,停了一会。珠几、辛文却等得大是不耐。忽然,不知是韩倩云脚下弄出声音,还是丁好礼察觉窗外有人,厢房呀的开启,丁好礼一下闪出身来!他一眼瞧到韩倩云,如获至宝,轻笑道:

“妹子,你什么时候来的?快到里面去。”

说着,伸手去拉她的纤手。韩情云口中“嗯”了一声,任他握住手掌,低头跟他朝屋中走去,珠儿伸后拉拉辛文的衣角,不敢弄出半点声音,小心翼翼的掩近窗下,找了一个小孔,凑着眼睛,朝里张去!

只见两人手拉着手,走入屋中,韩情云已是满脸羞红,低低的道:

“你不是有很多话要和我说吗,怎不快说呢?”

丁好礼乘机伸出左手,去搂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这里只有咱们俩在一起,又没第三人,干么这么性急。“韩倩云只是肩头微微摆动了一下,依然让他搂着,心头小鹿,却不住的乱撞,感到有生以来,从不有过的甜美舒畅。丁好礼闻到她身上发出的幽幽少女香气,又感到她身上在轻微颤动,突觉周身血脉加速,自己的心也在剧烈的跳动。猛的低下头去,火热的嘴唇,往她的嘴上堵去!

这下,韩倩云又惊又羞,身如触电,要待挣扎,一个身子,已被他紧紧搂住,口中不由发出“唔”“唔”之声!

窗外偷看的珠儿、辛文,两位姑娘家,那曾见过男女之间的这般相亲,直瞧得心头狂跳,暗暗啐了一口,慌忙不迭的逃了回去。韩倩云先前还有轻微的挣扎,但渐渐驯若羔羊!

过了良久良久,丁好礼才缓缓放开。韩倩云羞不可仰,幽幽的道:

“你欺侮我,你……”

丁好礼欲火已起,俊俏脸上,红如胭脂,嘻嘻一笑道:

“妹子,你不是很喜欢我吗?”

韩倩云低着头道:

“我自小没爹没娘,由师傅扶养长大,你若是真心对我,就别忘记我。”

丁好礼将她搂在怀里,缓缓抚摸着她秀发,柔声道:

“我对你一片真心,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韩倩云想起适才师傅之言,正待开口!

丁好礼早已迫不及待,没让她说话,吐一口气,扑的一声,将灯火吹灭,抱起她身子,往床前走去,右手就来解她衣带。韩倩云自从懂事以来,从未被人这样紧紧的搂抱过,早已全身绵软,劲力全失,再加丁好礼花言巧语,听得她芳心可可,如醉如痴!此刻他手指触到自己肌肉,不由蓦地惊觉,用力一挣,脱出他的怀抱,粉脸变色,颤声道:

“你要干什么?”

丁好礼急急抱住了她,道:

“我一定会娶你,我如负心,就死在我父亲掌下!”

韩倩云伸手按住他嘴唇,柔声道:

“别乱起誓,我相信你……但现在不能这样……不能……”

丁好礼紧紧搂着她道:

“那么你就依我。”

韩倩云撑持着央求道:

“不……不能……”

丁好礼欲火已炽,用强解她衣带。韩倩云又惊又怕,又用手猛力向外一格。丁好礼只当她半推半就,没防在这紧要关头,突然动武,双手登时被她格开。韩倩云一滚落地,正待朝屋外奔去!

丁好礼岂容她逃出房外,双肩一晃,拦在门口,回身望着韩情云,笑道:

“你既然对我有情,又何用拒人于千里之外?”

韩倩云急得要哭,眼圈一红,道:

“你如真心爱我,就不能这样逼我。”

丁好礼目露淫邪,涎笑道:

“好妹子,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我等不得了。”

韩倩云在这一瞬之间,突然发现了丁好礼一脸轻薄,想起师傅说他“笑非真笑”这句话来,猛觉心头一凉,怒道:

“我早知你是这样的人,我就不会来了,难怪师傅说你……”

丁好礼脸色一变,冷笑道:

“你师傅在背后说我什么?哼,这么说来,今晚我更非把你得到不可……”

话声未落,目光转动,左手一探,朝韩倩云肩头抓来!

韩倩云心头大急,右肩一侧,左掌直竖,闪电向丁好礼手腕切去。丁好礼格格一笑,道:

“妹子,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就是你师傅来此,又能奈我何?”

说着,左腿疾跨半步,左手翻动,捉她右臂,右手骄指朝她“肩井”穴上点去!

韩倩云气得粉脸铁青,骂道:

“你这下流坯,我……我真看错了人!”

她银牙暗咬,双掌翻飞,刷刷劈出。丁好礼那会把她放在眼里,一边拆招,一边笑道:

“待会露滴牡丹开,你更认识得清楚呢!”

两人在黑暗中动手,不到几招工夫,韩倩云已被他逼得步步后退。丁好礼武功,高出韩倩云甚多,那里能够防守得住,只听一声轻笑,左手随手一钩,已抓住韩倩云手腕,他知道她定然向外挣夺,顺势一送一拉,韩倩云惊叫一声,再也立足不稳,眼看就要仰跌下去!

丁好礼不慌不忙,右臂一抄,往她身后抱去,一托之下,已将她紧紧抱住,按倒床上。

韩倩云惊慌失措,虽然尽力挣扎,那想挣扎得脱,但觉一个身子,已被他紧紧压住,两人胸口相贴,脸儿相对!

月光斜照,但见丁好礼一张俊脸,两颊火红,双目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气息咻咻,直似一头噬人野兽!

韩倩云娇躯无霞,呼吸急促,心如鹿撞,几乎要从口腔直跳出来,但两手被他紧紧扣住,浑身已绵软无力,只有心头明白,自己清白之躯,即将遭人沾污,一时急中生智,猛地一横心,张口朝他肩头咬去!

这一下丁好礼冷不及防,肩头骤然一痛,双手也同时一松,韩倩云趁机一滚,还来不及挣脱他的怀抱,只觉浑身一麻,已被制住穴道!

丁好礼一手掩着左肩,目光隐泛怒意,嘴角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开始动手,解她衣带,脱下青色劲装,一件件剥去她贴身内衣。韩倩云苦于穴道被制,无力抵抗,一时羞愤交迸,急得昏了过去。等她倏倏醒转,自己赤身露体的躺在丁好礼床上,只觉下身一阵刺痛,心头明白是怎么一会事,鼻孔一酸,忍不住流出两行清泪!

十八年冰清玉洁的身子,已遭丁好礼沾污,急急翻身坐起,穿好衣服,向四周一瞧,那里还有丁好礼的影?难道这负心人目的已达,就舍了自己而去?心念疾转,忍着一肚子委屈,急步跨出厢房,举目一瞧,只见山门洞开,原先缚在大无井中的一匹火云驹,也已不见!

这一下,只觉顶门轰的一声,如中巨柞,双眼发直,双腿一软,忍不往悲从中来,伏在阶前,低低啜位!

她虽然不敢哭出声来,但夜阑人静,这低声抽噎,传不到远处,较近的地方,仍可隐约听清。那珠儿、辛文两人,方才偷偷瞧到两人的亲蜜情形,吓得不敢再看,慌慌张张逃回房去,可是并没熟睡。过了一会,依然不见韩倩云回转,两人方在窃窃私议,突然听到一阵鸣咽的哭声,隐隐传来,珠儿心头一惊,慌忙拉了辛文,拔足朝前面奔来。瞥见韩倩云一个人伏在阶前,双肩耸动,不住的抽噎,大感惊奇,脚下一紧,掠到她身边,同时蹲下身去,问道:

“韩姐姐,你怎么啦?……”

韩倩云被两人一间,更觉凄苦,抽噎的道:

“他……他走了!”

珠儿奇道:

“韩姐姐,他走了你有什么好哭的?”

韩倩云泪落如雨,咽声道:

“他……欺负我……”

珠儿若有所悟的道:

“哦,我知道了,他一定和你打架,你打不过他。”

辛文年纪较大,心里有点明白,摇摇头,道:

“不是,韩姐姐被他欺侮了。”

珠儿偏头道:

“韩姐姐,丁大哥到底怎么欺侮了你?”

韩倩云试着眼泪,道:

“他……他……”

她说了两个“他”字,再也说不下去,眼中泪水,如同断线珍珠般,直滚下来。珠儿道:

“真急死人,他欺侮你,我去问他!”

说着转身欲走!

韩倩云蓦的心中一动,暗暗一咬银牙,倏地一把拉住珠几手腕,勉强收住眼泪,急道:

“珠儿妹子,你迫不上他,他既然走了,就随他去吧!”

珠儿愕然道:

“你不是说他欺侮了你吗?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要欺侮你。”

韩倩云拭干眼泪,淡淡一笑,道:

“他方才只是和我绊嘴,就……就负气而去。”

辛文虽觉怀疑,但也未便多说,只好安慰道:

“韩姐姐,他既然负气走了,你哭也无益,还是回房去吧。”

却说毕玉麟在蕲水别过云里神龙单身就道,由鄂入皖,一路上早已恢复了本来面目。这天赶到安庆,已是傍晚时分,预计离九华山只有百里光景,不须急着赶路,当下在城里找了一家客店落脚。前面书中,已经说过,他为了找寻失踪十三年的父亲,沿途遇上较大城镇,都要细心察访。

落店之后,洗了个脸,看看天色还早,就步出店门,在大街上逛了一转,顺便在一家饭馆吃过晚餐,才回到店中。只见店伙拿着一封信柬进来,笑道:

“公子爷,这是你老的信。”

毕玉麟听得一怔,自己落店只有一会工夫,并无熟人,这信从何而来?接过信来一瞧,上面果然写着:“即送悦来店栈转交毕少侠亲启”心头更是大疑,抬头问道:

“伙计,这是谁送来的?”

店伙道:

“你老才出去,就送来了,哦,是南大街全兴楼伙计送来的。”

“毕玉麟知道问不出什么,这就挥了挥手,等店伙退出,立即拆开密封,从里面抽出信笺,只见上面仅有寥寥数字,那是:“晚餐后在李家桥晤面”

底下也没有具名的人。毕玉麟深感困惑,不知这人究竟是谁?他何以要约自己到李家桥晤面?

晚餐之后,该就是这时候了,那人可能已在李家桥等候自己。毕玉麟虽感事出古怪,但人家既然相约,总得去瞧瞧究竟,心念一转,立即朝外面走去。店伙迎着笑道:

“公子爷又要出去了?”

毕玉麟点点头,问道:

“伙计,李家桥在什么地方?”

店伙迟疑的道:

“公子爷,这时候到李家桥去干什么?”

毕玉麟奇道:

“这时候为什么不能去?”

店伙连忙陪笑道:

“不,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是说李家桥并没人家,那里……那里只有一片坟场。”

“坟场?”毕玉麟不期一怔,接着笑道:

“不错,我有一位朋友,故世之后,就卜葬在李家桥附近,我想到他坟上看看。”

店伙道:

“是,是,公子爷出了店门朝北,约莫半里光景,那座大石桥,就叫李家桥,过桥就是坟场。”

毕玉麟点头称谢。走出客店,一路朝北疾走,不多一会,前面果然横着一道河流,水光做湘,隔河一片旷野,远处望去,尽是累累坟尖。一座拱圆形的大石桥,直贯南北。大石桥上,果然有一个人影,站在那里!

只因双方相隔尚远,看不真切,但觉此人屹然而立,动也不动一下,宛如一座泥般石雕的人像!

毕玉麟脚下何等快速,转眼功夫,便已奔近,那知就在毕玉麟奔近之际,那条人影,忽然也移动起来!

不,他身形丝毫不动,只是脚下虚飘飘的,恍如幽灵一般,向前移去。毕玉麟奔上石桥,只见此人已在十数丈外,双方距离,还是和先前一样,心头不禁起疑,难道约自己的不是此人?

他跨上石桥,便自停下步来,因这座石桥,比平地高起一丈有余,站在桥上,可以看出老远。纵目四顾,一片旷野之中,除了自己和那人之外,并无第二个人,而且那人,从自己在桥上站停之后,他居然也停下来,屹立如故。难道就是他!

毕玉麟凝足目力,朝他瞧去,终因相距较远,无法瞧得清楚,只看到此人背向自己,身上穿着一袭宽大黑袍,如此而已!

毕玉麟在这一瞬工夫,从脑海中闪起了许多个自己曾经见过的人,但总觉一个也不像此人。

心念转动,这就双拳一抱,间道:

“朋友可是约毕某到李家桥晤面的人?在下应约而来,朋友如有见教,就请过来一谈。”

那黑衣人对毕玉麟的话声,简直恍如未闻,依然一动不动的站着那里,连头也没回一下。毕玉麟见他没有作声,不禁心头微温,大声说道:

“朋友到底是什么人?既然约毕某前来,何用故作神秘?”

口中说着,脚下同时朝黑衣人奔去!

那黑衣人好像脑后生着眼睛,毕玉麟不动,他也只是静静的站着,此时毕玉麟才一开步,他也黑衣摆动,向前移去!

这一下,毕玉麟再也忍耐不住,朗笑一声:“朋友行动这般鬼祟,毕某倒要瞧瞧你究竟是谁?”

脚下突然加快,纵身急奔过去!

黑衣人依然一声不作,但身形也同时加快,笔直朝前奔去!

此人轻功之高,极是惊人,虽然奔行如箭,但丝毫看不出他洒开大步的模样,朦胧的月色下,黑衣飘动,有似一道轻烟。毕玉麟也感觉到对方轻功之高,几乎是出道以来所仅见,自己提足真气,全力疾追,仍然难以追赶得上!

两条人影,在月光下奔驰,有若天马行空,衣袂飘带起的风声发出细长破空轻响,不绝如缕!

迫出了四五里远,双方仍然保持着十数丈距离,毕玉麟未能追上一步,黑衣人也未能把毕玉麟距离拉远。两人轻功脚程,看来极难分得出高低,但毕玉麟心里有数,自己已把“万里飘风”身法,施展到十二成光景。以目前自己的功力来说,就是以轻功独步武林的万里飘老前辈,只怕也要略逊自己一筹,而前面此人似乎还并未用出全力。前面的黑衣人虽然没有回头朝毕玉麟望上一眼,但他已从毕玉麟奔行的衣袂飘风之声,听出毕玉麟始终跟在他自己身后,也不禁大感凛骇!

他是怵于毕玉麟这点年纪,居然会有这等超绝轻功?突然,他脚步一停,霍地转过身来!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毕玉麟提气猛追,奔行之速,迅速无比,黑衣人才一停步转身,他已相继追到!

黑衣人口中冷嘿一声,右手闪电袭到毕玉麟胸前,直向“玄机穴”点出!

毕玉麟没想到他会突然刹住身子,向自己骤下杀手,嘿声入耳,对方手指,业已点到。

心头大骇,百忙之中,连收势都来不及,赶紧猛吸一口真气,身形斜飘,使出“仙人挂衣”

身法,倏然飘出数尺之外!

举目瞧去,只见那人除了两道眼神,有若冷电,炯炯逼人之外,脸上木无表情,不像是个活人,心中不期一怔!

但他在这几个月来,目睹江湖上的机变诡诈,转念一想,他也许是戴得人皮面具,胆气一壮,正待出声喝问!

那黑衣人一击不中,也似乎微微一怔!这一怔,不过像电光石火,一闪而逝,双肩微晃,如影随形般追了过去,左手疾向毕玉麟右肩上扣去!

毕玉麟身子一挺,忽然向后退出三尺,让开黑衣人的擒拿手法,剑眉一扬,厉声喝道:

“毕某和朋友无怨无仇,何故……”

话声未落,突觉一股暗劲,直逼过来!不禁吃了一惊,暗道:

“此人的武功,当真不可轻视!”左手一挥,立把“鸿钧真气”布满全身。左手堪堪挥出,那股暗劲,业已如潮撞到身前,一袭蓝衫,激荡得猎猎作响,身不由主的后退了一步。

黑衣人原以为这一下,对方虽然没被抓住,但至少也要被自己陡然涌出的内力,震飞出老远,甚至当场震得昏过去。那知事实大谬不然,毕玉麟虽被震的后退了一步,但居然硬把自己震出的内劲接下!

不,自己发出的潜力,宛如撞在一堵无形的气墙之上,还居然发出柔韧的反震之力,他久经大敌,心中一动,脚下立即向侧横跨了两步。毕玉麟还不知对方横跨两步是在避让自己“鸿钧真气”的反震之力,只知他另有花样,全神戒备。黑衣人炯炯目光,注视着毕玉麟,一声不作,右手扬处,又是一掌遥遥劈来!

毕玉麟怒气难遏,大喝一声:“朋友,你一再相逼,难道真是怕你不成……”

右手疾举,同时遥空还击一掌。掌风在两人身前乍然一接,发出“砰”然轻震,毕玉麟和黑衣人同样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双方都似乎为对方的武功,感到震惊,微微一楞!

“好,好!”黑衣人点点头,口齿启动,连说了两个“好”字,声音阴冷,不像出自生人之口,深夜听来,叫人有寒气森森之感!

毕玉麟停在他一丈来远,皱皱眉头,大声喝道:

“朋友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冷冷答道:

“你不用多问。”

毕玉麟道:

“那么你约我来此,为了何事?”

黑衣人阴冷一笑,但脸上仍然木无表情的道:

“你接得老夫百招,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毕玉麟道:

“你是和我比试武功?”

黑衣人应道:

“不错!”

毕玉麟暗想:此人如此诡秘,不知究系什么路数?这就抬目道:

“咱们无怨无仇,朋友何必定要和我比试武功?”

黑衣人不耐道:

“老夫先要伸量伸量你的武功,然后才能考虑某一件事,能否告诉于你。”

毕玉麟听得大奇,心想:此人当真古怪,有什么事,要先伸量了武功,才能告诉自己的?一面冷笑道:

“朋友愿说则说,不愿说就算,毕某并没非听不可的必要。”

黑衣人口中发出一阵冷笑,才道:

“就有非听不可的必要,嘿嘿,小子,除了老夫,天下无人再知此事,你不后悔?”

毕玉麟心头蓦然一动,冲动的问道:

“此事和在下有关?”

黑衣人不耐道:

“多说无益,你快动手吧!”

毕玉麟虽然不解对方要和自己动手的用意何在,但听对方口气,这件事定然有着重大关系,只是自己不知他的身份来历,敌友未明,该如何动手的好?心中想着,一面迟疑的道:

“朋友最好先说明来历,再动手不迟。”

黑衣人冷笑道:

“那爱么噜唆,你不动手,老夫要先动手了!”

话声一落,突然一步跨近,掌指齐出,向毕玉麟身前攻到!

倏然之间,就攻出了五掌四指,这九招不但招招辛辣,而且着着含蕴内劲,攻势凌厉无比!

毕玉麟没防到他说动手,就动手,一轮急攻,来得如此快法,一连后退了八九步,才算把这九招让过,心头不期又有些恼怒起来!暗道:就是比试武功,也不能这般趁人不备,就连出杀手的道理!但觉心中血气上冲,忍不往重哼一声脚下骤然一停,立即欺身而进。朝黑衣人发招抢攻。毕玉麟有“鸿钩真气”护身,以指代剑,把外公括苍异叟的“括苍剑诀”,和“龙形掌”,揉杂使用,忽掌忽指,掌影重重,指风似剑,迅疾凌厉,变化奇奥。那黑衣人手法奇特,出手封架,有少林、武当、峨嵋、华山、点苍各派的手法,似乎一身兼数家之长。而且明明是一招平凡招数,在他手上使出,居然就会含蕴了极为神奇的威力,不论毕玉麟如何抢攻,均被他随手化解开去。片刻工夫,两人已相搏了四五十招,仍然分不出胜负之局。毕玉麟渐渐发觉自从自己展开抢攻之后,黑衣人只是封架解拆,一直没有挥手反击,好像在诱使自己尽量施展武功手法。尤其在封架自己招式之际,隐约感到对方臂挥动之间,也有一股无形的气体,笼罩身前,以致自己的掌指,无法攻人。他总算少年气盛,四五十招下来,仍然占不到半点上风,不觉之间,动了怒气!蓦地朗笑一声,双足一顿,身形跃起,右臂一振,中食两指捏了个剑诀,向空圈动,使出“洞元三式”中一式“莲花倒挂”,向下疾劈!

要知这一招“莲花倒挂”,乃是“洞元记内篇”所载的三式旷世剑法之一,他虽然以指代剑,威力之强,岂能和括苍异叟的“括苍剑诀”同日而语,一招出手,但见漫天指影,剑气流动,宛如璎珞下垂,当真像倒挂莲花般朝黑衣人当头罩落!

黑衣人和毕玉麟虚应故事的打了四五十招,目的就是诱使毕玉麟打到不耐之时,施展天门绝学。此时忽见毕玉麟果然施展奇招,不由精神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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